“木兰, 今日呀,邻村的顺哥来吃晚饭,你下午的布就不织了,先放一放,和顺哥聊聊天, 我呢下午就去菜园子里砍几颗白菜再去集市里买斤猪肉。”张氏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开始嘱咐起来。张氏两个月前便开始忙着给木兰张罗亲事, 只是自己女儿却总是敷衍她。
邻村的顺哥张氏没见过, 正好便托他过来送菜籽油的时候,见上一见, 也让她们两个见见, 这样心里有个底, 毕竟也是她女儿的终生大事。
木兰端着饭碗, 看着碗里的白菜有些难以下咽,却仍是点了点头:“娘亲, 我知道了, 我……”
张氏见她情绪低落, 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女儿,今年的除夕来的早, 再过些日子一年就又过去了,明年你就十九岁了, 村里十九岁还未许亲的,也就你一个了,再大些同龄的好男儿都结婚了, 剩下的那些个年纪大的,娘亲也不敢让你嫁过去。”
她回来已有半年了,半年时间却是越发的让那个人的影子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她的眼眶不由得微微湿润了起来:“娘亲,女儿想一直陪着你生活,帮你操持家务,减轻些负担。”
“这个负担以后你妹妹会为我帮忙减轻,我怎么能耽搁你嫁人,若不嫁人没个一儿半女,等父母老了,父母也不放心你孤苦伶仃一个人,到时候老了也不能安心的走。”
半年时间过去了,她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值得停留等待的?
自此顺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他人,了此一生……
他大概也已经和其他女子成婚了吧?他那般家境,也正值适婚之年,如今没有战事,想必也应该待在家中与新婚燕尔的妻子,琴瑟和鸣。
可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怀里躺着另一个女人,她的整颗心便紧紧揪了起来,好似快要喘不过气来。
“兰儿?你又出神了,我方才说的,你可听好了?”张氏微微叹了一口气,努力夸赞起那邻居顺哥的好来:“顺哥是个勤奋能干的年轻人,据媒人说相貌也算俊郎,过了年也不过十八岁,比你还要小上一岁,家里田地也有十亩,兄嫂也都是好相与的……”
张氏说着,木兰的父亲便在旁附和着,夫妻二人也是难得如此一致的一唱一和。
待午饭吃完,母亲及弟妹出门劳作了,只留了她那身体不好的父亲和她在家中,她的父亲喜爱倒腾药草,后院里晒得全是他的宝贝,她在客厅,她的父亲便在后院,也有意不来前面,用意也是颇为明显了。
木兰蹲坐在家中竹席上,不由得怔然出神。
如今的她倒是无人敢欺,她的武艺便是让一般男儿望而生畏,每天织布的活计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只是即便有了这样的能力,她的母亲却仍是一心一意的要给她找个夫婿,要将她嫁出去。即便不舍得她离开,却仍是要她出嫁。
她着实有些想不明白,她父母说不忍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可是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活到行如僵木的大岁数,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子女一定会在以后孝顺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院门被叩响,才让她猛的回过神来。
院门是荆木搭建的,敲起来声音发出哒哒的声响,好似敲在她的心头上,一下又下,现在这个时候能来到她家的人,也只有那个被母亲看好的顺哥了。
院门一下一下被敲着,她犹豫了一下,起了身,来到院门前开了门,却见来人是百里溪。
百里溪见她开了门便怔愣在原地,不由得扬起嘴角笑了笑,上前一步踏进了她家院里,也凑近了她的身侧。
“木兰,许久不见,你莫不是不认识我了?”百里溪从进门起,视线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第一次见到女装的木兰,让他有些陌生,让他不禁多看几眼,在他眼里,即便她只是穿着荆钗布裙,也让他喜欢的紧。
“将军……你么来了这里?”木兰仍旧立在原地,看着他的面容,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见到他,相隔近半年时间,她甚至早就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我来寻一个偷了我东西的人,那个人一声不吭的就把我的心偷走了,让我整天魂不守舍,惶惶不可终日。”
“将军……”木兰听着他的话,不由得落下泪来。
他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死死的抱住了她,好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门外几个随从见了这一幕,纷纷移开了视线,内心即是恍悟又是疑惑。原先一路上几人还在猜测什么人能让侯也从早上寻到下午,紧张认真到连饭食也不吃?现下见到了不禁恍然大悟的同时却又有些疑惑,这乡野村妇,到底有何不同?有何魅力?
他的胸膛温厚硬实,一双健壮的手臂,将她牢牢的圈在怀里,说话声温热的在她的耳边吐息着,吐诉着绵绵情谊。
目光瞥见门外的几人,木兰陡然惊醒,她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了些距离,垂了眸子,隐藏着眸中的雾气。
“将军他们是?”
“不怕,他们是我来梁郡时招的随从。”百里溪知道她怕被军中旧部看到自己女装的样子,连忙解释起来。
屋外寒风刮着,还是有些寒凉,当下木兰便让他们一齐入了屋子。
这个时代没有板凳椅子,地面大多铺就草席毛毯,百里溪坐在了草席上,拉着木兰说话,那跟来的一行人则纷纷挤在了屋子的一角围坐着,颇具喜感。
她的手很凉,百里溪握在手里,忍不住用温热宽厚的手掌揉搓了一下,企图给她点温度:“现在我向你求婚,你跟不跟我走?”
木兰咬住了下唇:“我若是与你在一起了,你的父母亲能接受我吗?一个乡野女子。”
“以后你是与我过日子,不是与我父母过日子,我如今在梁郡睢阳建府,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了,木兰想说的话顿时咽回了肚子里,当下将手从他的手里拽了回来,起了身。
“我去看看谁来了。”来的是谁她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眼下便难免多了几分尴尬。
“你去吧。”百里溪见她面带些紧张,不由得好奇起来,看起来她就好像知道是谁会来,这就像约定好了一样。
木兰起身推门来到院里,开了院门,便见一个比她稍高些的少年手里拎着一个油壶,站在院门口。
那少年小麦色的面容透着几分绯红,唇角微抿,一双眸子生的清亮,见了木兰,少年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角:“姑娘就是木兰吧,我家里人让我来送菜籽油过来。”
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盯着面前的木兰,打量着,虽然害羞的脸红了,却仍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心中也很清楚,此番过来是相亲的,只要对方父母同意了,那眼前的这个姑娘便是未来的媳妇了。
一开始他听说那姑娘比他大一岁,他也不是那么乐意,只想着婚事不一定能成,就当吃个饭去去就回,不好拂了媒人面子,现下看着眼前的木兰,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
“谢谢你特意跑一趟送过来了,你把油壶给我吧,我……自己拎回屋里头去。”
“?”顺哥有些懵,这意思就是要让他走了?可是他父母让他吃过了晚饭,见了对方父母才能走的,当下顺哥以为自己想多了,连忙道:“没事,我来拎,这怎么能让木兰你动手。”
说着便抬脚避开木兰推门踏进了屋,只是刚一进屋里,顺哥便发现自己被一群人盯视着,不禁顿住了脚步,看向了木兰。
“木兰,你家里怎么这么多人?”还是衣着这样精美的贵族子弟。
穿着这样衣服的顺哥也见过几次,可那都是在城镇里远远的看过,那些衣着华贵拥有权势的士族,可不是普通百姓可以结交的攀谈的。
他也不认为木兰会与他们这样的人结交,当下便下意识的以为他们是来寻衅抢人,至于抢的是谁那就是不言而喻了。
那角落里的七八个人,身边甚至带有箭矢兵器,这般距离这么近的见着,不由得让他心中防备警惕了起来,站在了木兰身前,俨然一番保护的姿态。
百里溪见他像母鸡护小鸡一般站在木兰身前,那般保护者的姿态落在他的眼里,不禁让他咬住了内腮,扬了扬眉,多看了这个年轻人几眼:“你不用这样防备,我是来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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