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依旧进行着,按照进程来看,还有一天半的时间便会到达目的地,与那一万多增援队伍会合。
下午的阳光斜斜懒懒的,又极为吝啬的挥洒着一点点光亮与热度。
这是自逃脱危险后的第三天,但是那日的危机还是伴随着夜间的梦境时不时的出现在百里溪的脑海里。
漠北的风犹如利刃,即便只是秋天白昼的风也是如此,比寒冷更甚的是这秋风的干燥,嘴唇上的娇嫩肌肤只一会不经润湿便会干燥皱皮起来。
所幸的是按照计划队伍沿长河支流一路行进,并不缺乏水源。
自然,这也是整个行进计划中百里溪最为欣赏的一部分了。
只不过三天没有敌袭还是让百里溪略带几分疑惑,按照常态,他们最迟现在也应该追击来了,毕竟花费了那样多的人力财力心思,不应该会这样轻易的放弃才是。
不管他们会向长城内撤退还是顺河而行,匈奴的部队都不应该三天都没有出现,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界,三天时间来寻找也是绰绰有余。
正在他疑惑之间,不远处便是传来了敌袭信息:前方发现匈奴骑兵,正在朝这边进攻。
这支一万多人的队伍像一条长龙一般行进着,当下匈奴骑兵突袭的便正是处于前段的骑兵,对百里溪这边正是首当其冲。
箭矢如雨一般从那头的草地上袭来,交战中却才发现这支骑兵队伍人数不过一千多人罢了。
虽然只是一千多人,但是由于队伍队形限制,竟是一时间受了肘掣。
这次的匈奴骑兵却是与别不同,这支骑兵极其擅长弓箭。
一波箭矢过后,将士们落马的落马,中箭的中箭;就连一向擅长躲避的木兰,此时竟也在这般近攻下躲避不及,马儿屁股被射中了一箭,嘶鸣着向前奔去。
木兰努力的控制着马,却不料失了控的马儿一番乱跑之下身上竟又是连中数箭。
百里溪见状心中一惊,急忙格挡了身侧的将士后,便朝她的方向而去。
毕竟仔细想来,这些天,她基本如此护在他的身前,与他并肩作战,向来是奋勇杀敌一马当先。
现在见她有了危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百里溪当即拍马朝她奔去。
木兰座下的马匹受不住匈奴的这般攻击,嘶鸣着栽倒在地,木兰见状紧急跳马,只是仍是迟了一步。
被马摔下地的感觉并不好受,那股冲劲直直的让她感到一阵阵眩晕,眩晕过后背上也开始隐隐作痛,让她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她清楚在战斗中落马的下场是什么,不是被乱箭射死被枪刀砍死便是被马蹄践踏而死。
她忍着剧痛欲要起身,便看见她的眼前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的正是百里溪,他护在她的面前抵挡着一个又一个向着这边砍杀而来的匈奴骑兵。
长、枪如电亦如龙,许是仰躺着的缘故,此时此刻在她眼中,眼前的少年身影竟也有着几分伟岸,当真是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般突如其来的袭击,虽然凶猛却并没有多么的致命,队伍很快的向这匈奴骑兵围合过去。不多时,匈奴骑兵许是意识到人数差距巨大,竟是全部投降了。
见匈奴兵已经投降,百里溪当即下了马,想要伸手将她拉起来,视线却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木兰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瞧见了自己的异状。
只见一只箭矢直直的插在自己的两腿之间的裤子上,直直的透过裤子插入了地面,而裤子也已经被鲜血濡湿。
木兰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也难怪昨夜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腹部酸痛,原来那是月事来临的前兆。
心中暗道失策的同时,她也瞬间红了脸颊。
已经结束了战斗的将士,见到他们下了马,略带疑惑的看向了他们,三个副尉也围了过来准备向百里溪报告战果。
只是几人走上前去,冷不防的却是见了此景,顿时不由得感觉下、体一凉,脚步也顿住了。
木兰红着脸拔了那只箭头,欲要站起来,当即便被几个将士一脸心痛的给扶住了胳膊,纷纷询问要不要紧。
“我没事,你们不用扶我,我只是落马身上有些摔痛了。”木兰拂开了他们的手,拒绝他们的帮扶,揉着腰背慢慢的走着。
他们只道她伤心欲绝心情崩坏,毕竟断子绝孙的痛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
你看这脸也真的是忍痛忍得通红。
作为现场第一人,百里溪眸光带了几分若有所思,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提了个建议:“你受了如此重伤,如何走的了路?不如先和我一骑,等跟上了大部队我再找人安排一匹马给你。”
这样说着,百里溪翻身上马,向她伸出了手。
许是因为这等伤实在是足够令人心疼,一个校尉忍不住开口关怀了起来:“校尉,杨副尉受了如此重伤,似乎也不便骑马的。”
百里溪微怔了一下:“……无事,只要侧着坐抓紧缰绳就好了。”怎么说当年他的自行车后面也是载过好闺蜜的,那些女孩子向来都是侧身而坐。
虽然这是一个极为巧合的误会,但是眼下这个误会却帮她作了掩饰。
听着百里溪的话语,木兰也明白似乎这便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当即木兰拉着他的手借力侧身坐在了他的身前。
百里溪将她圈在怀里,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没有被泥土遮掩的耳廓、下巴、脖颈。
越看他竟越是觉得心跳加速,一种强烈的直觉涌上了他的脑海。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忍不住咬紧了下唇,握紧了缰绳。
难怪前天邀请她下河洗澡,她硬是找借口推托了,即便到了河边也宁愿打水回去,也不想下河来爽快。
怪不得她总是要将泥土当成粉底一般,总是将脸颊涂脏,涂脸为的什么,无非就是作以遮掩,眼下遮掩什么已是呼之欲出。
随即百里溪猛的想到了那些女伪男的声优,当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心跳加速。
若不是这此战斗出现的事故实在可疑,他还真的从没有向这个方面去猜想过,毕竟那声音清脆悦耳几乎与其他少年郎没有任何不同,骑马作战也向来是奋勇无比。
一个拉的开二石弓的人,再加上这脏兮兮的脸颊,他也难以将她向着女人去想。
此番发现了木兰的女人身份,他便感觉怀中的人好似触感变瞬间柔软了三分,他的心也带了几分不安。
她为什么会勉强自己女扮男装入军营?真的如同木兰那样家无大儿替父从军?亦或者有其他难言之隐?
如果被发现了真实身份……,想到这里百里溪不由得皱了眉头。
暮色已近,又经过方才的小战斗,百里将军当即下令,军队暂做休整,就地扎营。
士兵们纷纷开始扎起营帐,其他几个副尉则一脸痛色的安慰她,倒是让她实属尴尬。
只不过看到军医过来的时候,却是真正的将她吓住了。
与军医一同进来的是辛裕安,方才他的手下在扎营的时候,他便听到了木兰受伤的消息,又是伤的那里,心中猜测她不会主动去找军医看病,当下便贴心的将军医喊了过来,一起去看望她。
“杨兄弟,不管伤在哪里了,都要找军医来看看,你可不能讳疾忌医。”
木兰听着辛裕安的话,一双手握在被窝里不由得有些瑟瑟发抖。
如果此番真的被这军医检查了,那么女扮男装的身份便是真的瞒不住了。
“谢谢辛校尉关怀,不过,这种难以启齿的耻辱,怎么可以给人看?叫人日后传出去了笑话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辛裕安咬了咬唇,劝道:“杨兄弟,可这还是要找军医就看诊的,毕竟面子是小,生死为大。”
“不可以!今天谁要是敢过来,我定要与你们拼命!”
大家听着这般话也只当她在保护身为男人的最后自尊,倒是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营帐被掀开了,百里溪方才只是出去让士兵帮忙烧个水,却没有想到一回来看到这里围了挺多人?连辛裕安校尉也来了。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事情做吗?”众人见百里溪带着拎热水桶的士兵进来了,言语中又似乎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火气,当即纷纷散了去,场间一时间只剩下木兰、军医和辛校尉。
两人互相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百里溪便瞅了一眼军医道:“感谢辛校尉关心杨兄弟,如今他是我营下的副尉,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他的。也劳烦辛校尉放下手头事务特地跑来关心了。”
辛裕安听了他的保证,面色缓和,随即继续叮嘱:“百里校尉素来仁爱,杨兄在你营下我也放心。不过这种事情还需要好好认真对待,如今我将毛军医请来,还望百里校尉让军医给他好好诊治。在下确实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不便多留,也就此告辞了。”
见辛裕安有了木兰忍不住微呼了一口气,只是这个军医对她来说,仍旧是如临大敌。
当下军医朝着她挪动了一小步,便发现自己被这杨副尉瞪了一眼,让他一时间瑟缩了一下,不由得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百里溪。
“怎么,杨副尉倒是如同女儿一般娇气起来了?,这有什么可忌讳的?!”
此话一出,毛军医眉头一跳,这话不是火上浇油吗?一颗心悬了悬,见杨副尉仍是没有动作,随即便听他言语里带上几分了愤怒。
“毛军医还是回去吧,她既然不愿意配合,让她自生自灭算了。”
“这……”虽说那处伤了,却也是可大可小。
大的必然是“大势已去”挽留不回来无需看了,小的也就如同普通创伤一般,一般士兵自己都可以处理。
此番他来也是因为被辛校尉拉扯而来,见病人如此不配合,精神状态又似乎看不出什么问题,那般中气十足的模样,当下也不再坚持,退了出去。
只是百里溪方才劝退军医的话语落在木兰的耳中,仍是不由得让她怔仲了片刻,当下垂着视线,双手抱臂蜷坐着。
随即她便听到百里溪让士兵将那两桶热水放下出去了。
现下整个营帐里便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气氛沉默了几秒,随即她听到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你好好清理一下血迹,我这里还有两瓶上好的创伤药,我可不伺候你了,你自己待会敷一下。”说罢他两创伤药塞给了她便转身掀开门帘,走出了营帐。
走出了营帐百里溪却没有离开,仍在营帐附近,俨然是一番守卫的姿态。
他知道方才那般锐利的言语,一定会伤了她吧……
只是他非常明白,如果自己不劝退军医后果会更加严重。
同时他也清楚,一个男人是没有理由对另一个男人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男人对女人呵护备至的关心的起因可能是爱情与利益;可是男人对男人便只剩下了利益。
如果他现下表现的关怀备至,她会不会怀疑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营帐门帘被掀开了,木兰拎着清洗过后的水,正准备去倒,只是没走几步便看到了百里溪。
她没有想到他还没有离去,当下微顿了一下,却见他朝自己看了过来。
“你竟然能拎着水桶走出来,看样子方才确实不用军医继续看了。”
随即木兰便见他指使了旁边的一个士兵走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水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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