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陶闭着眼睛, 体内的功力像剑鱼在海底乱窜一样,所到之处皆是灼浪。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 血液燃烧着,筋脉抽搐着, 还有一道狠戾的阴寒笔直地刺入她的筋脉, 与她的血柱交缠。
两者在她身体起了斗争, 身上泛起凸起的脉柱,那血色樱花颜色变深, 显得更加艳诡。
她忍受不了这极痛,像是要把人每一寸都燃烧殆尽,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这股气流滚出去。
本体与气流相冲, 令她的太阳穴就快要爆开,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没想到异世之旅,她的死法会是受不了功力太强而被撑死。
这死法也是古往今来,唯她而已了。
就在身体觉得快要爆炸的一瞬,另一股气流横空出世, 一步直窜入她的天灵盖,竟令原来那股气流有些瑟瑟发抖。
她能分辨得出,这股新来的气流像汪洋大海, 内里厚重恢弘, 似乎只要稍稍一动, 她的天灵盖就会被掀开,整个人都被撕碎。
只是如今两股强大的气流都在她体内,正如大长老所说, 这股阴气邪诡。她更能感觉,两者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剑拔弩张。
很快,两者便在她的体内以极快的速度流窜。她猛地睁开双目,眼前宛如抛光,一片刺疼的白。
血红的光芒从她的眼睛里射出。
桑陶大喊着:“好疼啊!我好疼!”
终于喊得出声了,下一秒,她便死咬住唇瓣,落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百里庭月点了她几处穴道,想阻断她的痛感。可他的功力与那几位长老的功力太过强大,连穴道都封不住了。
桑陶在他怀里疼得死去活来,她的指甲深深抠进他的衣衫里,“太疼了,我真的太疼了!”
百里庭月此刻意识到,解不了她的痛楚,如果继续任由她的身体留存几位长老的功力,最后一定会是爆体而亡。
若是全部收回,这股功力并不能留存在男子体内,如今,又该怎么办?
桑陶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以前她痛经,还要参加体育跑步考试,她都是咬牙坚持,暗示自己一点都不痛,最后也都坚持下来了。
但是现在身上的痛已经超过那种痛万倍、亿倍,她为了不想要这么痛,宁愿就地去世都行!
身体如无数只蚂蚁同时啃噬,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吃这种苦头,心里委屈和难过像倾盆大雨落下。
她极细的如同喘气的声音从牙缝中溜了出来,泪水从眼角流下,“妈妈,我想回家。”
百里庭月指尖微顿,最终拂落了她的泪痕。
万鬼崖上,天空雷电聚集,风雨欲来。忽然,一道紫色的光像气泡一般迅速以点成球,轰地一声冲向空中。
雷电被全部驱散,万鬼崖之所以是万鬼崖,由此可知聚集了多少死魂。
阴气愈重的地方愈容易招雷电,如今雷电被驱散,乌鸦尽往四处逃飞,可见这番动静折腾得有多大。
须臾之间,天空降落许许白点。
百里庭月如绸缎的墨发全散落在肩头,他怀中抱着正熟睡的桑陶。
他的指腹轻擦着她嘴角的血痕,忽而手上落下了一片白,他不由地顿住,一笑,“竟然下雪了。”
又见怀中那娇人,真难想象她是从异世而来,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他轻如呢喃,“小桑陶,你可知万鬼崖从来不下雪?”
桑陶睡得熟极了,面色红润极了,宛如成熟的红色苹果,那些血色樱花痕迹全部都消失了。她完全听不见百里庭月说的话,自然也做不了反应。
百里庭月失笑道,“你总是能让我生不起气。”
他大袖挥舞,将桑陶的身影彻底掩住,踏着轻功离开了这个被彻底抛弃的废墟之地。
……
三日之后,桑陶渐渐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她一醒来,被发现自己耳目变得更加清明,体态更加轻盈。
手掌轻轻一挥,便有一道劲力的掌风,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熄灭了。
这一奇观,让屋内照顾她的小丫鬟们都惊呆了。
她们纷纷围在桑陶周围,“桑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桑陶眨了眨眼,她难道真的完全吸收了那几大长老的内力,已然炼成了绝世神功?
那可是几百年的内力啊!
她甚至暗搓搓地想,她如今的功力是不是在百里庭月之上?
想到这儿,她转过身,“门主在哪里?”
小丫鬟们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也不再八卦她的掌风,便好心道,“门主正在内殿里喝酒呢!桑姐姐快去找门主吧!”
桑陶也来不及跟她们解释,她有好多疑问想问百里庭月。
于是,她几乎是跑去了内殿。一路上,她感觉自己的动作轻快得就要飞起来了一样,有些业务不熟,还与裙子绊了一下。
她没有耽误,很快来到内殿。
远远就见百里庭月穿着一身雪青色的衣衫,披散着墨发,正在喝酒,若不是她知道是他,还以为是哪位娉婷美人在品酒呢。
她站在内殿门口,大气不喘道,“百里庭月,我醒了!”
百里庭月这才微顿了酒杯,笑意冽冽,“果然是恢复了,小桑陶跑到了门口,我才听到你的动静。”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都不见了。
桑陶转身一看,发现他瞬移到了她身后,他很快捏住了她右手的脉搏,双眸微掩,那样子又认真又俊美。
“你服下了我配制的回元丹,断损的筋脉复原之后,更甚以往。这回元丹是上古药方,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才配制出来。”他说的话傲气又不自觉令人信服,“全天下只有我会配制。”
桑陶觉得他此刻就像个讨债鬼,要和她细说他在她身上付出了多少。
当然还是还不起的,她还是认真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她心中藏不住好奇,连忙问道,“庭月,我明明记得我当时疼得快要死了,我现在身上真的有几百年的功力吗?”
百里庭月嘴角抿笑,伸出一只手绕指挑出了她一缕秀发,像抚摸琴弦般徐徐滑动,“小桑陶的确是差一点就要死了。”
他微抬起眸子,注视着她,嘴角的笑意不散,“是我将你身上的大半功力都吸走,如若不然,小桑陶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功力,就会爆体而亡。”
桑陶一愣,“可、可是,那个大长老不是说……”
百里庭月阻了她的话,将她的发丝挑开,“就是你想的那样,如今这股功力被我强行压制在体内,只要你点我这几个穴道,功力破开禁制,我就会死。”
他边说着,边引导着她的手往自己身上点,去认清是哪几个穴道。
桑陶被吓得不敢用手,只得被他这样牵住手,在他身上乱摸。
她看他眸色笑意晏晏,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大疯子,哪有人直接给别人说自己的死穴在哪儿?
她一察觉他的手稍微松动,就很快抽出了自己的手,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道,“你说归说,干嘛要教我认穴道啊!”
她小心脏都要被吓出来了!
她小幅度地拍着胸口,百里庭月依然散漫地朝她走来,俯身在她耳畔道,“小桑陶该如何谢我?”
他说这话似乎一点都不显脸皮厚。桑陶这才清楚地知道,这就是百里庭月。他所有对她付出的,就是要大大方方地让她知道,一点都不遮掩,坦率得不像话。
和她在现代遇见过那些男性不一样。
在现代的不少男性惯是做了一点小事,就要告诉你我对你有多好,我对你的感情多么真挚、厚重,油腻话说得一套比过一套,但一遇上大事就比你还慌不择路,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
而百里庭月则是,我为你付出过性命,花费了多少精力,我要你通通清楚,但我不拿情感作为理由,我就是要你回报我,不说那些虚伪的话,直白得干干脆脆。
这反而让桑陶安下心来。
她想起那位大长老说过的话,他们的功力阴邪,只有女子的阴体才能承受,男子身体内的阳气会与之相冲,不能承受。大长老没必要与百里庭月一块诓她,所以这点她是信的。
不管过程如何,百里庭月最后都帮了她,她是该有点儿表示。
她仰起头,双眼弯弯,“好啊。”
百里庭月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眉尾微挑,“你想如何谢我?”
桑陶作出冥思苦想状,“既然你都救了我的命,我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的……”
百里庭月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耍赖”的表情,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桑陶又开了口。
“所以啊,要是下次我也救你一条命,这样大家就扯平了,我这个礼够实在吧?”
百里庭月一顿,看着她正儿八经的神情,不自觉闷笑出声,那笑声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个比一个掷得响亮,仿佛觉得她在说一个笑话一样。
桑陶脸立马垮下来了,“不信拉倒!”
她转过身,快步往回走,百里庭月化为嘴角微笑,大步追了过去。
安静的主宫里,只有两抹衣衫角影互相交织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话不多说,更新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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