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 桑陶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睡眼惺忪,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差点吓了一跳。
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噢, 她和百里庭月那个狗逼男人下山了。
她掀开了被子, 打了个大大的熟哈欠, 就见她的大包袱正放在了桌上,而桌面上还摆放着百里庭月使用后还没有收回去的茶杯。
她赶紧起身, 去翻动自己的大包袱有没有少东西。
“醒了?”
这一声,桑陶汗毛都吓得竖了起来,整个人差点原地蹦迪。她扭过头, 百里庭月就站在她背后,不知道站了有多久。
她强忍住口吐芬芳的心,僵硬地扯了扯嘴皮子,“你难道就不知道进来先敲门吗?”
百里庭月眉尾微挑,稍微抬了抬脚步, 只露出了一道屏风。
这个房间还真没有门,几个屋子都分别用屏风、珠帘隔开,必须要往外走, 才有一个大门。
桑陶语塞, 她挥了挥手, 算了,她计较个什么鬼,不能被百里庭月气得失了智。继而, 她又转身将自己的大包袱清点了一遍。
百里庭月这厢又巴巴地贴了过来,“你不高兴?”
桑陶数着自己的银票发现一张都没少,脸上又浮现着笑容,人类的高兴有时候就是这么肤浅。
她压根没听清楚百里庭月说什么,恩了半天,“你说啥?不高兴?没有啊。”
百里庭月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银票,开始又看不明白桑陶这个人,怎么她总为这种俗物而感到高兴呢?
屋外这时响起了箫声,百里庭月牵起桑陶的手,“走。”
桑陶疾速地把大包袱的布条往上一扔,稍微覆盖全了里面的东西。两人一出来,就见小桥下的流水有不同形状的酒杯浮在上面,顺着水流向下游游去。
流觞曲水?意境够雅的。
这边箫声还未停下,琴声又跟着伴随而起,两者像天上飞舞的神凤交织在一起,优美又动听。
而那些树上还挂着制作精美的花灯,色彩斑斓,整片区域被乐音点亮,被灯光点亮,换在现代完全可以赞美一句小资情趣。
“红香院里最受欢迎的活动,便是在这晚上。”百里庭月低着头注视着她,嘴角微勾,“去吧。”
去吧?去哪儿?
桑陶感觉莫名其妙,这时四处突然涌现一批红香院的美人,穿得红的紫的花的,环肥燕瘦,让人眼花缭乱。
她们一人搂住桑陶的一只胳膊,面容亲切热情,“小姐第一次来我们红香院吧?我们一定会好好服侍小姐,让小姐快活!”
桑陶:恩……??
姐姐,你指甲那么长,别戳我的腰!痒啊!还有另一位姐姐,你干嘛摸我的胸,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好奇的啊!
这群美人热情得让人招架不住,“小姐长得真美。”
“皮肤真好,摸着就跟鸡蛋一样光滑。”
桑陶趁着她们赞美自己的美色,连忙给百里庭月使眼色,这特么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不是找你,而是找我啊?
让我快活?我不搞百合,性取向正常!你快来阻止下她们啊!我怕她们对我下手啊!
百里庭月站在原地,压根没打算抬脚步,他手指轻轻挥着香绸扇,目光一直注视着桑陶没有离开,嘴角微挑,“你们要好好伺候她,务必要让她解乏快活。”
美人们笑得娇娆,“是,公子。”
她们便簇拥着桑陶,亲亲热热地把她拉走,桑陶更是满目难以置信。
百里庭月,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我当兄弟,所以专门带我逛花店的?!
然而他只是顶着那欠扁的笑容,远远地看着她。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晚上。桑陶第一次在古代光明正大地以女子的身份被服侍喝花酒。她也是真的长了见识。
她拿出了以前聚会应酬的态度,美人们给她倒酒,想灌她,她就三言四言地反劝回去,什么感情深你先闷,什么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你要不喝嫌我丑。
喝了大半宿,终于把所有美人都喝趴下了。桑陶才松了口气,准备把酒杯往外一丢。
一位美人突然扑了上来,那胸撞得桑陶胸口一疼。
她名唤彩旦,说话温温柔柔,长相也是小家碧玉挂的。她伏在桑陶的胸前,脸颊是两抹酒气的粉色,眼睛里像有星星,“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桑陶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她早就知道了这位彩旦姐姐非常有百合倾向,从一开始喝酒玩游戏,这位彩旦就突现超乎常人的积极,“这个就不用知道了,我乃天外之人,总有一天要回天上去的,知道了分别之时不过徒增伤感罢了,还是不知道为好。”
她婉转叹息着,好像真是这么回事似的。
彩旦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哼,你这个负心人。”她话完头又磕在了桑陶身上,终于睡死了过去。
桑陶花了几分力气才将她搬到一边去。
美人恩难消受,她居然有一天也能体验得到,真是多谢百里庭月啊,她咬牙切齿地想着。
她趁着所有人都熟睡,便偷偷溜了出去。还是因为这帮姐姐太老实了,喝酒不会拒绝,脸皮也没她厚,不过从这方面也能看得出她们的确被保护得不错。
这个红香院也和青楼不太一样,似乎非常讲究你情我愿,也不以卖皮肉为名头,更有点儿像游戏场、娱乐场。聚会上大家边玩着游戏,什么都谈,雅事俗事都谈。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多呆一会儿。
照刚刚她们所说,亦萧举办相亲宴的帖子都已经发了出去,就连苍城的梅花阁陌香主的女儿陌灵也收到了邀请函。
相亲宴就定在下个月十五,时间迫在眉睫,百里庭月怎么能不急,还有闲心带她逛花店呢?
她一边想着,埋着头出了房屋,转角处正好撞到了一个人怀里,差点整个人被摔出去。
“姑娘小心。”
这声音很是耳熟啊。
她再一眨眼,自己已经转了个圈,被人搂在了怀里。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几乎同时出声。
“亦萧?”
“姑娘?”
桑陶只想来一句卧槽,你不是在准备相亲宴吗,怎么来红香院寻欢作乐了?你这样,那些姑娘知道吗?少年,你人设崩了!
亦萧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见桑陶脸上全是红润的胭脂印子。他突然想起红香院里,有些男人喜欢涂上胭脂往姑娘脸上亲,眸色便有丝戾气。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亦萧看上去比桑陶还急,他明明上次见桑陶穿着不俗,待人灵动亲切的模样,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
现在她不光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裤,脸上显露疲惫,满身酒气,难道那个被她叫做姐夫的男人把她卖到了红香院里?
他脑海里顿时脑补了一出戏,声音不忍道,“都是亦某的不是。”
桑陶:……
她现在要不要告诉亦萧她也是来寻欢作乐的?害,真吉尔头疼。
“不、不是的,我只是暂时住这里。”
果然是这样,看她这般尴尬之色,定是经历了许多不堪。
亦萧抓住了她的手腕,眉眼正义凛然,“多有得罪,亦某会将姑娘安全带出去。”
这时,一扇门被打开,一位身着藏青色的男子站在门口喊道,“亦萧,你怎么走了啊?那几位美人还等着你呢!,你可别惹恼了她们,不然下次我再叫她们,她们就不愿意出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来了哪位公子,美人都跑过去,呵,排场可真大。”
排场大·桑陶·公子:……那可能是我吧?
亦萧立马挡在了桑陶身前,不让别人看见她的不堪,“我腹部不适,去一趟便回,你先回去。”
男子怀疑地招呼了一句,“那你动作快些啊,别等会儿我们酒喝完了,你可是要自罚三杯的!”
亦萧微颔首,那房门才合上。他又转过身来,对着桑陶道,“我先带你出去,如果你没地方去,可以先在寒霜剑派住着。”
桑陶这样一想,不行啊,她才好不容易脱离长生门那个魔窟,又要掉进寒霜剑派这个虎坑吗?
她不要和他们一块玩耍!
她连忙拉住他,“我不去寒霜剑派,我就要呆在这里。而且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卖身也没有卖艺,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而已。”
亦萧看她目光不似说谎,可又半信半疑。
桑陶连忙从怀里掏出许多香囊,“真的,今晚上我在和那些美人姐姐们玩呢!你看,这些都是她们送给我的,这些香囊下面都绣了她们的字。”
亦萧定睛一看,还真是,他不由地哑然,“姑娘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
桑陶心里更是对百里庭月骂骂咧咧,看到没看到,都怪你,明明她是个正经人,现在有口都说不清楚了。
“算、算是吧。”
亦萧陷入了呆滞,他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腰间那准备拔剑的手又偷偷摸摸地收了回来。
大写的尴尬!
桑陶阻止他发散思维,道,“你不是要办相亲宴吗?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也是来寻欢作乐的?”
亦萧的神思被拉了回来,耳尖漫上一抹红色,“不不是。”
桑陶伸出脖子,歪着头,“那你来干嘛来了?搜集情报?”
亦萧陡然抬眸,“姑娘如何得知?难道是我的行踪被暴露了?”
桑陶:……
这还用暴露吗?直接猜也猜得出来啊!
但,她更好奇亦萧会是为了什么而大老远跑来苍城,“你搜集什么情报啊,可以跟我说一说吗?说不定我还知道一些呢。”
亦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眼前这位出其不意的姑娘有种格外的信任。
看着她那双眼睛,语言不自觉脱口而出,“我是来打探关于梅花阁的事情,最近梅花阁与星宿堡断交,外界又难以得知原因,我们猜测是因为上邪钱庄送去的礼物才闹得两个门派如此。”
桑陶揉了揉鼻头,“本来就是啊,上邪钱庄送去星宿堡一个星罗盘,又寄给梅花阁一封信,信里说了这件事。梅花阁就半路拦截了星宿堡的星罗盘,所以他们才闹起来的啊。”
亦萧神色亮了起来,“姑娘所说的可是真的?星罗盘?那是什么?”
桑陶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这就要多亏之前教会上一位坛主收集了一份关于上邪钱庄送出的礼物名单,她看了两眼,就记住了。
一开始亦萧原本把桑陶看做柔柔弱弱的姑娘,需要被人保护,现在他反而需要对方的帮助,他也没有在意面子,大大方方地向桑陶赐教。
桑陶心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当卖给男主一个人情,反正这事他迟早会知道。
她道,“这星罗盘啊,是占卜风水用的。我虽然不知道它的来历,但是知道它的妙处。每一位风水师看风水的时候,会带上一个罗盘,定方位。只是这罗盘也有不准的时候,相同的风水师拿出不同的罗盘,站在同一个位置,罗盘方位有可能会不一样。”
“而这星罗盘却是最准的罗盘,从不出现差错。如果我是风水师,我肯定也想要一个十分准确的星罗盘啊!”
亦萧面色一沉,“原来如此。梅花阁和星宿堡渊源已久,我还记得星宿堡的创办者是从梅花阁出来的弟子,两派为了占卜之首的名称向来不太和睦。”
桑陶也跟着点点头。
她当初看原文描写梅花阁和星宿堡的时候,看得十分仔细,因为实在有趣。
梅花阁善于梅花易数,万事万物皆可成卦,能占卜人的运势,特别擅长趋吉避凶。
但星宿堡吧,更加信奉星座学,认为人命由星定,既定命运不可更改,梅花阁那套万事万物皆可成卦太过玄学,压根不成体系。
两座占卜大派的开创更是一出狗血,星宿堡的祖师爷是梅花阁祖师爷的弟子,典型的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尤其梅花阁的占卜之术成卦容易,解卦最难,这也导致了他们有时候准,有时候又不太准。这倒成了徒弟攻击师父的把柄。
多次出言不逊,梅花阁便将星宿堡这位祖师爷逐出了师门,这才有了后来的星宿堡。
要不是因为原文大部分都在描写左燕和亦萧之间的情情爱爱,她还挺愿意作者多描写一些关于梅花阁和星宿堡的事。
亦萧向桑陶行了一个大礼,“谢过姑娘,姑娘帮了亦某大忙。”
桑陶连忙挥了挥手,“小事,小事。”
亦萧眼尾上扬,“还不知姑娘的名字,上次离别匆忙,亦某忘了询问。敢问姑娘芳名?”
桑陶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亦萧说自己的名字,这会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呢?
“你就……就叫我陶陶吧?”
亦萧又行一礼,“原来是陶姑娘。”
阴差阳错,亦萧以为她姓陶呢!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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