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庭月拉着桑陶穿梭在人群之间,来来回回,也并没有目标去处,惹得桑陶不由想,肯定是他在山里头呆得无聊了,才带着她一块下山玩。
这集市上的彩灯节十分热闹,除了送灯定情的传统习俗,还有戴动物面具挂红绳的风俗。
一个头有红色领巾,歪戴豪猪面具,身上都挂满了其他动物面具的中年人站在木桩上,未婚的男男女女都围了上去。
桑陶见状,也好奇地往上凑,百里庭月紧随步伐。
那位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个火狐面具,朝众人道,“传说桑女下凡与书生凡人相恋,后被天神捉拿回天庭,再也未归。书生也被天神关进了塔牢里,随着日子越长,他对桑女思念愈深,于是每年都会织一枚红绳,放置窗台。桑女座下的仙兽就会将红绳衔在嘴里,挂于桑树之上,以全二人相思之意。而结了红绳的桑树,便会开始开花结果。”
“所以啊,后来的人只要戴着这仙兽面具,仿那仙兽往桑树上挂红绳,就会得到桑女的庇佑,与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商贩将传说讲得绘声绘色,听得一大帮未婚男女如痴如醉,桑陶更是顶着一双眼睛,兴奋不已。
百里庭月侧身护着她,免得她被人流挤走。
只见商贩将身上的动物面具高高举起,声音高昂道,“仙兽面具先到者先得,一个三文钱,两个五文钱并送红绳一枚!若是和有情人一同戴面具挂红绳,便会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听这话,一群人都向上围了过去,桑陶更是提起裙子,伸出一只手,喊道,“我要我要!”
百里庭月像拎小鸡仔一般把她从人群堆里拎出来,“你凑上去作何?”
桑陶连忙将自己的衣领子从大魔头的爪子缝里扯下来,“我这是在参加节日活动啊!先不跟你说了,再晚面具就没了!”
说完,又转身朝人群堆里奋力挤进去,连装小仙女人设都不装了。
百里庭月脸上出现一瞬错愕,眼见桑陶融入那人群堆里,没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这时,身旁传来一位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公子,你愿意和奴家一块去桑树挂红绳吗?”
百里庭月扭头一看,便见是个黄杉女子,和桑陶今天穿的藕色不一样,他便不再言语,向另一个方向寻她去。
黄杉女子气得原地跺脚,其他人见状,纷纷大着胆子上前搭讪,百里庭月被众位未婚女子包围着,绊住了脚步。
桑陶抢到了两幅面具和一条红绳,四处张望着,却没有发现百里庭月的影子。
她心想,这是个大好的机会!如果百里庭月没有找来,她大可以直接溜走。就算找来了,把她带回去,她也可以说两人走丢了,不会有任何损失。
思及于此,她戴上了白狐的面具,将另外一只火狐面具别在腰间,手里攥着红绳四处游荡。
现下所有人几乎都去找桑树挂红绳去了,桑陶也跟着众人游走。
很快,她发现了一颗巨大的老桑树,大笑需要两个人环抱,上面早已经挂满了的红绳。
她往四周扫视了一番后,两只手攀着树干就往上爬,很快爬到一根粗壮的枝丫上,横坐在上面,背靠老树干,等待着时间慢慢过去。
百里庭月被一众戴面具的人围住,眉间藏着不耐。
两位女子当着他的面互相推搡起来,其中一位红衣服的姑娘道,“你以为你戴上面具,我就不知道你是何翠花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以为这位仙人公子能看上你?还跟我抢人?”
那位穿着紫色衣服的翠花不服气道,“赵春花,你以为你是村长的女儿就了不起?彩灯节是大家的,又不是你赵春花一人的,为何我不能向公子邀约?再说公子拒绝了你,又没拒绝我,你把气往旁人身上撒是个什么理!”
赵春花气得七窍生烟,直接伸出手去抓何翠花的头发,两个人打了起来。
百里庭月提步就想走,却被赵春花死死拽住了衣袖,她头发凌乱,道,“公子,别走!奴家家有良田五亩、黄牛三只,公子当真不考虑考虑?”
何翠花这时又抓住百里庭月的另一只袖子,“公子,莫听她的。她家有五个弟弟,以后那些家产都是留给她弟弟的。”
见自己被拆台,赵春花彻底撕破了脸皮,“何翠花,你就是喜欢抢我的东西!公子,公子,快帮帮奴家。”
百里庭月的不爽早已飙到顶点,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蠢蠢欲动。
刚一起内力,脑海又闪现出桑陶那张焦虑恐惧的小脸,“杀多了人是会做噩梦的。”
他又收回了大半的内力,只轻轻一挥袖,两个巴在他身上的女子离了他的衣袖,向彼此抱去,两人额头撞在一起,直接撞晕过去。
有好事者此时大喊道,“何翠花和赵春花抢男人,打起来了!”
一时之间,又变得热闹起来,百里庭月快速隐在人群之中,销声匿迹。
桑陶在老桑树上呆了大半时辰,生物钟到点了,整个人困得不行,她将白狐面具往头发上方梳去,背靠着桑树上打盹。
月亮挂枝头,她睡得朦朦胧胧之中,就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像苍蝇嗡嗡嗡。
亦萧站在老桑树旁的空地中,朝着一人行半跪之礼,“亦萧参见掌门。”
亦玄转过身来,上前对着亦萧就教训道,“你还称我是掌门,便心知自己是寒霜剑派的弟子。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左燕被抓之事禀报于我?”
亦萧垂首,半晌才道,“对不起。”
亦玄见爱子如此,心头焦愁,将他扶起道,“萧儿,燕儿虽也是爹的女儿,可你才是爹的希望。寒霜剑派发展至今实属不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爹怎么办?”
亦萧脸上显出愧疚之意,“儿子清楚,只是爹,是我对不起燕儿,她负气出走皆是因为我,若不把她找回来,萧儿难以心安。”
亦玄双眸充满慈爱之意,“我萧儿仁慈之心,为父深感欣慰,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归一氏山族何小长老七七祭祀还未结束,你得代表寒霜剑派参与一趟,也算是替燕儿上门请求恕罪。”
亦萧问道,“爹,那燕儿该怎么办?”
亦玄上前扶起他,“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可是……”
见他还纠结于左燕之事,亦玄呵斥道,“为父教过你什么?”
亦萧连忙抱拳复述道,“大丈夫应当机立断,切忌优柔寡断。爹,萧儿心里清楚。爹也教过我,大丈夫要有所为。燕儿是我亲妹妹,她从小便是我看着长大,若是因为害怕丢命,就要放弃营救妹妹,萧儿、萧儿做不到。”
亦玄看了他许久,最终化为一声长叹,道,“萧儿,仁心固是好事,可过于慈悲,亦会坏事。燕儿的事,为父会想办法,你日后会成为寒霜剑派的下一任掌门,身上的担子只会更重,做事切不可任性。”
亦萧抿紧唇角,俯身道,“萧儿谨遵父亲教诲。”
亦玄握拳在腹前,“等此事结束之后,为父会为你挑选适龄适婚女子,男子应当先成家后立业,你可要对得起为父的期望……”
亦玄最后离开了,听到父亲要为自己选亲,亦萧心里顿觉怅然若失。
他提着剑往老桑树走去。只见老桑树上挂满了红绳,那都是年轻男女对恋情的美好期盼。
甚至有的人还往那红绳上挂了小纸片,写着各种绵绵情诗。
他不禁想起了左燕的面容,那个一向活泼精灵,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师妹,竟然会是他的亲妹妹。
这些天的冷静,也让他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一提她,胸口还是闷闷的。
自从知道左燕被抓进了魔教,他更是吃不好睡不好,就想着有个万一,他一辈子都不安宁。
若是日后左燕再也无法陪伴在自己身边,还会有谁?
桑陶发觉睡了一觉之后,自己睡得整个背都麻了,她轻声哎哟出了一句,就听见桑树下有个年轻男子喊道,“谁?”
她还没反应过来,亦萧就往树上拍了一掌。
老桑树发出沙沙地声音,红绳像天降红丝雨一样往下落去。
桑陶被他直接拍得歪了个身就掉了下去。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与亦萧来了个对视。
亦萧面容微怔,他没想到自己一拍就拍出个姑娘。
只见那位姑娘头戴着白狐面具,像从画中走出的精灵,长着一双秋色容人的美目,黛眉桃夭唇,向他袭来。
桑陶见自己快落地,旁边还站着个傻子看戏,便急切喊道,“快接着我啊,大哥!”
亦萧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踩在树干上,借着力上前抱住了桑陶。
桑陶连忙像抓住浮木一样搂住了他的脖子,让自己不要掉下去。亦萧顿时觉得自己脖子烫,她身上还飘有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更是熏得人脸红。
两个人在半空中旋转,伴着红丝雨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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