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时机不对,桑陶倒觉得现下这个戏剧性的开场还有那么一丢丢浪漫。
眼前这个剑眉星目的男人头发高高束成黑色马尾辫,身着一身纯白色衣衫,身姿挺拔,是飒爽侠客和温润少年二者的混合体。
尤其他的眼角稍微往下,添了一丝无邪,嘴唇像是微笑唇,线条清晰的唇角哪怕不动,也会不自觉上扬,竟给人一点甜味之感,整个人就像一块璞玉。
若说百里庭月能将最纯的白也刻画得浓重,一眼就深入人心,再也不能忘记,那眼前这位少年便是清冽的白,如云如雾,让一切回归本真。
桑陶很久没有遇见细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的美少年了!
桑陶赤·裸裸地打量着亦萧,亦萧的耳尖却逐渐爬上了红色,他将她稳稳地放置在地面上,低着头,抱拳道,“姑娘,多有得罪。”
桑陶这才回过神来,她拍了拍身上的襦裙,笑道,“没事,谢谢小哥啊!”
她说这话丝毫不脸红,因为现在她这具身体不过十六岁,而眼前这位少年看上去二十上下,反正肯定比她大,她叫小哥也没错。
她想了一下,又取下腰间的火狐面具,和掌心里红绳一并递给了亦萧,“这些就送给你吧,就当作是谢礼。”
她完全不知道就是亦萧把她从桑树上拍下来的,而亦萧心知肚明,所以耳尖红得滴血。
他将头埋得更深了,“姑娘,都是在下的不是。若不是在下误以为姑娘是贼人,莽撞出掌,姑娘……姑娘也不会掉下来。若是姑娘真有个什么好歹,亦某才是过意不去。”
桑陶双唇微张,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老实,他刚刚自称什么?易眸?真是奇怪的名字。
桑陶爽快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亦萧抬起头,就对上桑陶那双笑意盈盈的月牙目,他别过脸,握拳掩嘴轻咳了一声。
桑陶突然get到为什么百里庭月老喜欢捉弄自己了,眼前这个易眸真是老实巴交得可爱,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她将面具和红绳都硬塞进了他手里,“不过这些还是送给你,你也是来参加彩灯节活动的吧?你要是现在去,面具和红绳肯定都没有卖的了,这些我正好也用不上,见你有缘,就送你了。”
亦萧见着手里的火狐面具和红绳,表情微愣,他目光又落到桑陶头上的白狐面具上。
桑陶一见,凑近用手掩着嘴道,“一个面具三文钱,两个只要五文钱还送一条红绳,我其实就想要个面具戴戴,好玩而已。”
亦萧不知为什么,从见桑陶的第一面就觉得她很熟悉,而她这样大方又直率,心里更生出亲切之意。
他眼神变得柔和了一分,“姑娘不信桑女的传说?”
桑陶用手扒拉着头上的桑树叶,“倒也没有,只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谈恋爱?”
桑陶手一顿,回过神来,“噢,我现在不想嫁人,没那个需求,自然就不用求桑女保佑了。”
亦萧应道,“原来如此。”
桑陶见他若有所思,好奇道,“你结……娶人了吗?”
亦萧耳尖又爬上了红色,“在、在下还未曾婚娶,倒是家父想让在下尽快成家。”
桑陶一副可惜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哥也要被催婚,突然让她想起了原来在现代社会里,自从工作之后,每年回家就被七大姑八大姨“催婚”。
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她安慰道,“着急什么?你还年轻啊,这个对象肯定是要慢慢相看,要是盲婚哑娶,婚后指不定不幸福。”
亦萧对桑陶能坦然讨论婚嫁之事感到十分惊讶,他从来未跟人讨论过这些,哪怕是左燕,她也会对婚嫁之事害羞不谈,更别提那些师弟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自古传统,虽说江湖之中风气已然开明些许,可传统依然深根蒂固。
想起左燕,他又是一声轻叹。他原本以为左燕便是心意相通,能与之共度一生之人,可现在……
桑陶见他叹气,连忙劝道,“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呀!来,戴上面具,我陪你挂红绳。咱就求桑女保佑,让你以后能娶个喜欢的人,怎么样?”
她动作极为迅速,一眨眼就已经把火狐面具戴在了亦萧脸上,亦萧从两个眼洞中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笑容。
照理说男女授受不亲,他应该就此作别桑陶,可是也许是桑陶身上带给他的熟悉感,又有可能是最近心境混乱,导致他现在一直被桑陶牵着鼻子走。
桑陶给他指了一个高处,“就挂那儿吧!听他们说挂得越高越灵验。”
她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刚刚因为易眸一掌,地上有不少掉下来的红绳,她便提起裙子,弯腰捡起来,“你挂你的,我先把这些挂回去。”
亦萧见状,也不挂红绳了,朝桑陶走来,“这些都是亦某造成的,怎么能让姑娘一人费力,还是在下来。”
又怕桑陶拒绝,他补充道,“等挂回这些,亦某再挂红绳,如何?”
桑陶一想,笑着点点头。亦萧也终于露出近段时间来第一个笑容。
桑陶负责捡,亦萧负责挂,很快就将一地的红绳又挂了回去。
最后该亦萧挂自己的红绳了,桑陶仰头一看,发现高处的位置都被亦萧挂满了红绳,她眉头一皱,“你、你怎么不给自己留个位置啊?这下只能挂最下面了。”
见她反而为自己挂红绳的事愁起来了,亦萧既觉得她十分有趣,心中又有些暖意,想来江湖中善良之人还是多。
他掩在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就挂下面罢,也是一样的。”
桑陶心想,小哥你还真是不挑。
刚刚弯腰次数太多,桑陶叉着后腰,道,“那你挂吧,我就在这儿。”
亦萧点头,步伐依然矫健,他将红绳轻轻挂了上去。
刚一收回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窸窣,扭过头,就见桑陶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急道,“姑娘,小心!”
他拔出佩剑的同时,桑陶的腰肢也被人搂住,她转头一看,原来是百里庭月寻了上来。
只听百里庭月在她耳边沉声道,“本座找了小桑陶这么久,没想到小桑陶竟然和野男人在一起。”
恩……野男人??
桑陶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掐得死死的,还没来得及出声,亦萧已经追了上来,一招出剑直击百里庭月。
百里庭月两只手都放在她腰上,根本空不出手,一味使着轻功倒退。
亦萧朝百里庭月喊道,“大胆贼子,还不快放开这位姑娘!”
桑陶这才喊出了声,“小哥,都是误会!他不是贼人,是我认识的人!”
亦萧愣神一刻,见桑陶的面容不像是作假,这才收回了佩剑,落回地面。
他抱拳道,“抱歉,是在下莽撞了。”
百里庭月依然没有松开放在桑陶腰间的手,桑陶只觉得他的力气很大,估计火气也挺大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压低了声音道,“门主,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找不到你,走得又累,就在树上睡着了,然后就偶遇了这个人。”
百里庭月注视着她的面容,许久嘴角才轻挑起,“噢?原来是小桑陶找不到本座,而不是故意跑了,故意让本座找不到。”
他语气说得又缓又沉,像是威胁,又像是讽刺。
被戳破一半心思的桑陶连忙伸出三根手指发誓,“绝无可能,我发誓。我一直都呆在这儿,专门等着门主您找过来呢!”
百里庭月俯下身,终于松开了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桑陶觉得他似乎在说“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
亦萧还站在不远处,表情怪异地看着二人互动。
桑陶连忙拉下百里庭月的手,道,“门主,在外还是给我留点面子吧,就别、别捏我下巴了。”
百里庭月这时才微抬起眸子向亦萧看去,他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亦萧,只是没想到桑陶会与他遇上,看刚刚的场面,亦萧好像也没有把桑陶认出来。
只是来的时候,见亦萧和桑陶都戴着面具,亦萧还在绑红绳,他真有一瞬的动怒。
亦萧这次没再贸然上前,此时道,“姑娘,没事罢?”
桑陶回喊道,“没事、没事。我家人找来了,我跟他说清楚情况。”
亦萧见百里庭月还禁锢着桑陶,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之前听桑陶说,她还未嫁人,可眼前这男人还与她如此亲密,实在奇怪。
他还是放心不下,便冲百里庭月问道,“这位兄台,在下乃亦萧,寒霜剑派的大弟子,今晚与姑娘在此偶遇,并非坏人。敢问兄台是否也是江湖中人?”
原来易眸就是亦萧!
桑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儿遇上男主角!但是现在男主角还是个菜鸡,还打不过百里庭月呢!
不对,她现在是百里庭月阵营的,为何要操心亦萧?
她脸色变换来变换去,五颜六色,十分好看。百里庭月尽收入眼中,他嘴角勾起,朝亦萧道,“我非江湖中人,不过是个乡野村夫,不足少侠挂齿。”
乡野村夫?
亦萧见他与自己同龄,一身气度出人,风姿卓越,实乃绝代风华,便道,“兄台不必过谦,兄台与姑娘模样气度都是人中龙凤。今日能在此遇上两位,实在是亦某的运气。不知两位府上何处,亦某改日登门拜访。”
亦萧这话算是变相询问二人关系,若是同一府上,那可能是亲兄妹,但桑陶和百里庭月长得压根不像,所以他才会有这么一问。
他的这个意思,百里庭月察觉出来了,桑陶也有些察觉。
只见百里庭月就要开口,桑陶怕他又说出未婚妻一言,连忙抢话道,“他跟我不是一家的!”
那两人眸色具是一惊,亦萧将手下意识放于佩剑之上。百里庭月眸色一沉,嘴角虽挂着笑,但意味可不算好。
气氛又开始箭弩拔张,桑陶干巴巴解释道,“他、他是我姐夫。”
百里庭月:……
亦萧:……
敢情撞见了小姨子与姐夫偷情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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