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观天下之内, 观棋子掏出一个鼻烟壶嗅了嗅, 心神沉静了不少,安心等待玄皇的回话,可是, 仿佛是老天嫌弃他这三百年來下棋下得太开心一样, 异变再起!
儒门的文脉,突然凝实了些许?甚至产生了脉动?
这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恢复了一点点,相比其全盛时期, 根本微不足道, 但……这是三百年來,一直在以极慢的速度衰弱的文脉,第一次出现了恢复的迹象!
就好像一个十万血的BOSS, 被磨得只剩血皮了, 眼看药丸了,然后突然回了一点血
这……难道说, 文圣真的没死?
观棋子动摇了, 神智似乎更清醒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回归混沌, 他看着棋局,面无表情的重新落子。
一扇穿界门在这时突然打开,妆粉上到一半的昆仑玉女舞袖翩翩,玉足落地,她望着眼神变得贪婪,并且对此毫不掩饰观棋子, 面无表情的道:
“玉龙玄皇有令,观棋子,你该收手了。”
观棋子发疯的眼珠盯着她:“让我在这里停手?”
“就凭你?棋局一旦开始,哪有和棋的道理?”
观棋子凑近她,肆意的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在这之前,昆仑玉女以芊芊玉手这一掌法,轻飘飘的扇飞了观棋子。
后者被扇飞的时候,隐隐嗅到了一丝玉气,鼻孔忍不住动了动,如鲸吞一般,满足的吸了一大口。
昆仑玉女的灵玉精气,哪怕得不到实质,只是闻闻也大有裨益,观棋子再次清醒了一些,眼中的癫狂消褪了几分,算是能正常交流了:
“当年把我骗到这里开盘,现在不开心了,说让我停我就停,那本座岂不是很没面子?如果真想让我停手,就让玉龙玄皇來亲自与我说明吧。”
昆仑玉女对此并不慌乱,只是道:“你的鼻烟壶快空了吧?”
观棋子面色不变:“这是最初约定的一部分,说好了,只要我在芗城下棋,你就为我提供五百年份的玉烟,堂堂玄皇的侍女,总不至于食言吧?”
“唉,我只是个卑贱的侍女,若能为主人分忧,这该是多大的荣幸啊,清玉万死不辞……至于名声,大不了我叛逃呗,争取不影响主人。”
世人只是知道,观棋子半疯,神智不大正常,崩海棋宗的弟子只是知道,如果棋艺不精,就会被掌门丢出去,逐出师门,活不活全看棋观天下刚好飘到哪里。
但少有人知道,观棋子没全疯,是因为昆仑玉女从很久以前起,就以灵玉精气帮其稳定灵台,缓解癫狂。
昆仑玉女自认手握观棋子的命门,有恃无恐,然而……
观棋子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问了一句:“然后?”
昆仑玉女:???
“疯了便疯了,我还是我,再说了,疯癫的感觉也挺好的,做什么都能随心所欲——比如现在,我只能强忍着,强忍着不把你囚禁起来,切成一块一块的玉石,打磨成漂亮的棋子……”
说到末尾,观棋子定定的望着她,眼神令人害怕:“我忍得有多辛苦,你理解吗?”
然而,为什么要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断疯子的想法呢?
玉石无心,然而清玉却感觉到自己玉石构成的身体隐隐发颤。
并不是害怕,而是自身心的厌恶,厌恶这些修真者看到她的身体,就贪婪得忘乎所以。
观棋子换气频繁,仿佛是在捕获空气中残余的灵玉香气,随后他合上自己癫狂的双目,下了逐客令:“在我改变主意之前,滚。”
昆仑玉女面容扭曲,愤然扔下一块烟玉,也不等对方开门,直接动用一枚珍贵的上品穿界符离去。
临走之前,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用昆仑玉女的玉照,将整个棋盘拷贝下来——她根本不信观棋子提供的墨影。
昆仑玉女的离去并未在观棋子神识中掀起多大的波澜,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棋盘上。
由于棋盘的笼罩范围只有文芗洞天,观棋子注定是搞不明白,文脉为何出现复苏的迹象了。
琢治洞天之内,香火缭绕。
在进行了两天的准备工作之后,柏溪镇之外,数百个临时搭建文圣祭台按照上仙的爱好,排成了一个个六边形,从远处看,活像是个马蜂窝。
祭台是用简单的水泥板和砖块砌成的,香供是鸡鸭豚和鱼,高香是用榆树皮粉末,混合少量动物油脂,套入模具中制成的。
这些高香,其实是在冬天的时候,农闲时攒下来的存货,原本是想要找个机会祭拜上仙,表达一下感谢来着。
没想到最后用来祭拜文圣老爷了。
此时此刻,祭礼已经接近尾声,柏溪镇内,所有的读书人脸上都自带高光,拜得最是虔诚。
说来也是惭愧……文圣老爷的位牌,那上边“至圣先师子回神位”的字样,还是上仙告诉他们的。
虽然是一辈子都无法前往文芗洞□□圣的普通读书人,但连文圣的位牌都不清楚,这就很神奇了,由此可见,可见各大宗门对于芗城的封锁,究竟到了何等丧病的程度。
祭拜文圣,自然不光是祭祀,严格说来,还要有用柷、敔、琴、箫、鼓、笙、钟等乐器合奏礼乐的乐生,既然有音乐,自然也少不了舞生的六佾(yi)舞,还有负责主持和参与整个祭奠仪式的执士和献官。
要求这么多,该如何是好?
多数人都是赶鸭子上架,就连吹箫吹跑调的刘然都被拉来充数,就连舞生的舞步都是临时教导的,前边还有个会跳的领舞,至于献官,黄老爷子当仁不让,但实际上……他也没有主持过祭圣这样的头等大事。
若非珂芋非常体贴的从儒门抄了一份祭礼章程,黄老爷子只能站在高台上临场发挥,配合临时乐生时不时就跑个调子的合奏大杂会,想想就令人绝望。
如果放在千年之前,这样的祭礼,是会被儒生们打死的……倒也不至于,大概就是儒生们崩溃的高呼“恳求各位父老乡亲高抬贵手,放着让我来”这样的展开。
看着是一场糟糕的祭礼,但……实际上,祭礼本身如何并不重要,就好像神庙的香火,几百过路客,根本比不上几个虔诚的信众贡献的香火。
就珂芋看来,祭礼的条条框框,繁琐礼仪,提供的其实是仪式感,也就是让参加祭礼的众人受气氛影响,对祭礼更认可,变得更虔诚一些罢了。
也就是说,仪式各方面不达标也不要紧,关键是众人的心意。
说到心意,经历过大逃亡和青羽门各种压迫的柏溪人,听说了芗城的事情之后,对儒门和文圣的好感度,怕不是初始值就是满的。
甚至不需要珂芋明言文脉和文圣的窘境,柏溪人心中那份祝福,依附在香火之上,随着燃烧的烟气,化为一缕缕香火愿力,珂芋截留这些香火愿力,硬生生拖了小半天,待到仪式接近尾声,才随手给这团纯粹而庞大的香火上了个BUFF天机遮蔽。
随即,这团香火愿力迫不及待的穿越太虚之海,来到文芗洞天,又在观棋子的眼皮子底下,赶到儒门,融于文脉之中。
仿佛是几乎干涸的河床得到了雨水的滋润,仿佛是沙漠中蜷曲的复活草碰上了水塘,文脉久病床中惊坐起,所有儒生,无论身处何处,都感觉到了文脉的变化!
长久以来,受限于儒生和文庙的数量,文脉一直处于半死不活,勉强将就着苟的状态,突然多了一万较为虔诚的信众贡献香火,复苏显而易见,以至于给人文圣似乎即将归来的错觉。
顿时间,无数不明真相的儒生们突然欢呼雀跃,就连芗城文庙里的文圣老爷,神像都似乎多了些光泽。
但是,儒门的核心,那些夫子君子贤人们,却能隐约明白,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概和文圣老人家即将归来没啥关系。
幸好这些儒生修为都不错,观棋子无法直接读取他们的心声,不然的话,怕不是又要抽一下,又又要找來东松仙君强行送了。
不过,说到东松仙君的话,这家伙现在已经快死了。
在差不多一天之前,他成功进入了穿界门,但……本来凡人也能简单通过的穿界门,不知道为何却像是暗潮汹涌的海洋,东松仙君感觉到了通道内絮乱的杀机,不顾自身符阵尚处回气状态,强行祭出。
饶是如此,当他落地的时候,不光符阵损毁一半,防御性能上佳的仙袍彻底报废,身受重伤难以动弹这么简单。
东松仙君的神识扫过自己身处的土地,发现方圆至少数十里之内,都是暴虐的灵气,不仅根本无法用來疗伤,还需要勉力抵抗这些暴虐灵气带来的伤害。
……难道,穿界门出现了异变,掉到了黑域之内?
为自己的霉运发出哀叹,再加上周围没有路人可以拿来炼成人符解气,东松仙君感觉有些烦躁,略微查看了自身的伤势,他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一枚有些焦黄的中品穿界符,再开一扇穿界门走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三就入V了,准备爆肝直接三更(我可以的,我一定能做到,果更也没什么可怕的)
东松仙君:我一定能逃掉,然后找几个家伙炼成人符补补。
珂芋:你也是桃饱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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