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芋能够如此理直气壮说出以旧换新, 是有理由的。
其一, 所谓的复合结构，主要成本来自一种名为棉铁的特殊和金。
该合金来自墨家秘法，将红蚕树的树皮, 灼烧、炼化成纯粹的碳, 与灵铁混合，并加入多种微量金属，炼化一周后可得。
棉铁拉成丝线后, 富有韧性和弹性, 也足够坚固，一般的利刃很难将其一刀两断。
在外壳和计算器本体之间，构建一层由白铁线编织而成的缓冲阵法, 就能极大的提高防具（不是）的防御力。
若是能够回收棉铁, 就能省下总计长达10天，日夜不休看守熔炉的冶炼时间和精力。
至于其它工序嘛……不用担心, 很快就能过度到机械化了——虽然不是全自动的。
这就是其二, 就在众人来到文芗洞天集市的时候，在墨老的领头下, 第一台以灵气为能源的织布机完成了。
实际上，在这之前，织布就已经实现了部分机械化生产，利用巧妙的机关结构，只需要不停的踩踏板就能织布的织布机，在数百年前, 就在布坊，取代了手拿织布梭上下翻飞，脚踩踏板的传统织布机。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用机关驱动的织针代替了织布梭，不用频繁的引线，但……动力还是人蹬啊。
唯一算得上真正机械化的，是水车织布机，但生产力在汛期和旱季完全是两种情况，而且实在是太依赖河流了，局限于地域，只能少量使用。
所以，大部分织布机还是脚踏式的，要求工人踩踏的速度又快又均衡，到底也是一项力气活，产能，根据各个布坊织布机的性能差异，一天5米至10米都有。
当然，更大的问题，其实是普及度，虽然是有这个技术，但大部分人，用的还是祖辈相传的老式织布机，一天两米顶了天。
现在好了，得到了儒门儒生充能式自动印刷机的灵能转化的经验，墨老优化了新型织布机的结构，让灵气电池，也就是灵池供给的灵力能够更好的驱动织布机工作。
目前测试的结果，这台灵能织布机，一个时辰纺织了15米的布料，仅一个时辰，就超过了一台传统织布机一天的产能还多一半。
虽然按照目前的发热速度，每工作两个时辰，织布机就要停下来散热，到了夏天问题就更加严重，但……谁在乎这点小问题呢？
就算明天只工作8个时辰，也远远超过了传统布坊的产量十几倍甚至二十几倍！
珂芋提出了扇叶的概念，于是，在给机械散热之于，电风扇……不，灵能风扇也出现了……
有一瞬间，珂芋感叹于柏溪镇科技的进步速度很快，但转念一想，还是老问题，这个世界并不缺技术储备，就说穿界门和飞剑吧，脱去神话的外衣，不就是传送门和个人飞行器嘛？
上辈子这两个玩意还不知道在哪个天才的脑子里……不对，是能发明这两样的天才都还没出生呢。
但，整个人族的平均生活水平，依旧在温饱线上挣扎，明明有灵气强身，癌症几乎绝迹，平均寿命依旧不超过五十岁，平时连点个灯都要斤斤计较，出门主要靠11路。
为什么？
这个世界，缺的是技术普及化和大众化。
扯远了，既然有了织布机这个先例，接下来什么炼铁高炉啊、冲压机（也就是给材料塑形）啊、车床啥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也可能没那么顺利，但冲压机是肯定没问题的，这个世界同样已经有准备一个巨大的水箱，用水压來压模的相关技术了。
只要准备好缓冲阵法的模具，就能一块一块的生产出缓冲结构。
与这个已经搞定的问题相比，棉铁本身的锻造工艺才是大问题，7天的冶炼时间没法打折扣，是以，若是能回收老旧计算器的棉铁，回炉重造，反而能节约很多成本。
珂芋的小算盘敲得叮当作响，布置给天机院众人关于压模生产复合结构的课题之后一个时辰，才是文芗洞天内，她起身说出“以旧换新”的时点。
原掌柜皱起眉头，感觉到不可置信——当然不可置信。
以旧换新？那不是妥妥的赔本买卖？！
还没等原掌柜回过味來，珂芋又进一步解释这个于他人来说的生造词：“也就是说，等到琢治商会推出新型计算器之后，可以用旧的计算器，加点小钱，换到新型计算。”
“……一派胡言！”原掌柜拍案而起，“你们这完全是赔本买卖，何以为续？！”
“这哪能这么说？儒门当年于这世间，有庇护之恩，今日，我琢治商会，愿意尽一点小小的心意，让芗城享有更多的实惠，不应该嘛？”
茗霜玉差点没忍住直接插话——因为就算她不看也知道，周围的人肯定露出了疑惑和审视的表情。
她不明白上仙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保证，也不大明白以旧换新是咋回事，但显而易见的是，众人不信，不信会有这般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似乎觉得对面完全是在自掘坟墓，原掌柜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但一旁的昆仑玉女皱起了眉头，她完全不觉得面前这个女子，会不明白，这话说不通。
“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荒谬，特别不可信，觉得琢治商会可能是个骗子？”
珂芋没等他们回答，就继续说：“你们也知道，赔本买卖，商人是不干的，就算干了，也会怀疑这背后有猫腻。”
“哪怕说是感谢儒门当年大恩，你们也不信。”
“但……这样的话，我就不懂了，”珂芋冷冷得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这么多背后有修真宗门影子的外来商会，填了三百年的无底洞，亏本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也要年年高价收购你们的芗萱，你们怎么就信了呢？”
茗霜玉嘴巴都合不上了，她觉得……她以为，这事儿不该这样的啊，不该这么快就直接揭底的啊！
安静。
整个集市都陷入了绝对的宁静，众人连大口呼吸都不敢，而珂芋没有让这份宁静持续下去，她又说：
“你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商会愿意填无底洞，支撑你们数百年奢华的生活。”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们提示。”
“毕竟是赔本买卖嘛——如果有一天，这些商会不愿意再做亏本买卖，纷纷走人了呢？”
众人被压得喘不过气來，不知为何，对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化为冰冷的针刺，刺进心里——很多人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哆嗦。
“不……不可能吧？”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觉得这不可能，一位年迈的掌柜甚至在伙计的开路下，挤开人群，来到珂芋面前，捋了捋胡子，淡然道：
“这位小姐，你若是这么说，老夫就要与你说道说道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些商会，和商会背后的修真门派，又图什么呢？”
“图我们这些凡人的命嘛？可我们的命，在修真者眼中，在那些仙长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有关注的必要嘛？”
“老朽以为，这是那些修真宗门拉不下脸，隐晦的对儒门当年的事情表达歉意和感谢，惠及我等，你们说对不对？”
这位老掌柜的话，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应和声此起彼伏。
也是，对于他们来说，有也仅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就连在市集经商的众多外来商会的掌柜，也是听得频频点头，对，这些外来商会的掌柜们也不知道——他们也没有资格知道儒门文脉的事情，知晓修真宗门的打算，也曾困惑过着亏空的账本，也曾尝试寻找过解释。
而老掌柜的观点，正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合理的答案。
珂芋怜悯的扫过尚不知大难临头的众人，她说：“是，你们不值得修真宗门花费三百年的时间算计，但儒门呢？”
“别忘了，儒门的根基就在芗城，儒生在入儒门前，也都只是普通的芗城人，若是整个芗城垮了……”
“你们不妨想想看，若是这些商会，哪怕不是抽身而退，只是将芗萱的价格降回应有的价格，会发生什么吧。”
理所当然的，众人把目光，转到了旁边的儒生们身上，希望能得到答案。
而几个儒生其实早就想拦下羽仙子，奈何其修为深不可测，刚刚根本动不了啊！
此时此刻，他们脸上只有为难的神色——他们做不了主，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
好在，能说话的人很快到了。
夫子郝策之前以神识察觉到了不对，脚踏步法天行健赶来，然而一切还是迟了。
这一层虚假繁荣的泡沫，被珂芋以蛮不讲理的方式，直接戳破。
同时，一旁意识到不对劲，开始跑路的昆仑玉女，在悄然跑出芗城后不过十里，被珂芋的另一道分神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身在集市内的分神继续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至少人还在，至少你们不用背井离乡，相比起从柏溪城逃亡到琢治的人，你们的处境，要好太多了。”
“也别怪儒门没和你们说清楚利害——说了，你们难道就能拒绝芗萱的高价收购了嘛？”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固定更新时间失败……
反正，反正以后就凌晨一点左右更新吧，大家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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