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哥也是个社会人, 算题就算题吧, 时不时还转个方向，让周围的吃瓜群众，能360度无死角观赏计算器这一神物的便利。
吃瓜群众们还是挺喜欢看斗算的, 特别是两位年轻有为的俊俏掌柜。
毕竟两位掌柜各种耍帅的样子, 真的很养眼。
一位儒生加入现场解说，活跃气氛：
“儒门卞曲，今为众人之所致也, 二商皆乃少者, 意欲一算决高下！”
“原商，自檀木洞天而来，志气凌云, 年少有为。”
“不明外乡客, 自琢治洞天而来，灼灼璞玉, 静世芳华。”
“今有盘口……”
这儒生刚说到想要开个赌盘, 就被同道忍无可忍的拉下去了。
对着普通人张口就是一连串文言文，也不怕人家听不懂, 这也就算了，你开赌盘是个什么操作？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的赌运有多糟糕是吧？
下去待着吧，那边有张板凳，看见了吧，歇着去，没你事了。
观众们并没有注意到两位儒生之间的互动, 他们被石右手里的计算器吸引了目光。
哪怕不知道计算器的原理，吃瓜群众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玩意明明发出算盘敲打的声音，但是……居然是摁价钱出结果？
这能算得对嘛？
把卞曲赶走的儒生让书童拿来大卷宣纸，毛笔吸饱墨水，仅凭心算便轻松写下了所有题目的答案，都不带停顿的——这就是普通人和修真者之间的差距。
速算一百题，对于掌柜来说，加上验算，也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原掌柜对自身珠算的基本功，本来是很有自信的，但……他才算到一半多点，抬眼间，却发现对方已经算完了。
剩下的时间里，他专注于展示计算器的实用和外形13格。
等到原掌柜连炫技都顾不上，梗着一张脸，总算算完了，石右合上计算器，放进怀里，然后，唐包包在茗霜玉的眼神提示下，明白这是在琢治洞天时就排练过多次的表演到了，提起直刀就是一个突刺！
在观众们压抑的惊呼声之中，这一刀重重刺在计算器的外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铿锵声，谁都能看出来，这个面容狰狞的独眼少年郎，这一刺没有丝毫留手。
刀尖打滑了。
石右后退几步卸去力道，从被刀划出一个大口子的幌子服内拿出计算器，只见它的外壳上破了点皮——众人惊异，这么大的力道，居然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墨书桃很是自豪的昂起小脑袋。
该计算器外壳的复合结构，使用了部分偃甲甲胄的原理，在抵抗贯穿性损伤，分散其动能和灵劲方面，性能卓越。
这也算是柏溪墨家的不传之秘之一了，若非是上仙提出要统筹各家之所长，建立书馆，云机院也没有可能把这个复合结构用在计算器上，自然也就没有此时的高光时刻。
虽然是预定的表演，但唐包包对于自己居然连一块砖头都戳不穿，还是隐隐有些不开心，于是……他解开了一个布包，拿出一柄枪尖颜色森冷的力贯枪。
“整个枪刃，都是灵玄铁打造的！”
所谓玄铁，就是指杂志十分稀少的铁合金，灵玄铁，就是指品质达到灵材标准的玄铁。
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武器十分难得，因为就算得到了灵铁，凡人能够炼化灵铁的手段也很有限，价格昂贵。
灵玄铁的炼化和锻造难度则更高。
是以，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凡人的武器，一般都是刀刃的部分，才会添加一些灵铁，就算是能人异士，拥有一把全部由灵玄铁锻造的武器，在芗城，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了！
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
而更大的惊呼在这之后，因为唐包包居然毫不留情的提气，下盘发力，扭动腰身，可怕的力贯枪化为夺命的流芒，直刺计算器的外壳。
虽然直接目标不是石右，但计算器现在就在石右身前！
对于唐包包咆哮一声后突然发难，石右表情不变，只是摆好姿势，拿稳计算器。
在这个吃瓜群众们忍不住心都提起来的瞬息之间，灵玄铁的枪刃刺入计算器之中，令其外壳深深凹陷。
也仅仅只是凹陷罢了。
唐包包愕然，虽然自己只是一境武夫，虽然茗霜玉事先已经和他通过气，告诉他放心刺，肯定没问题，但……现实，还是太打击人了一些。
话说，这真的是全部用灵玄铁打造出来的枪嘛？该不会是铁匠偷工减料了吧？
有点怀疑人生的唐包包如是想。
石右重新站稳，悄悄呼出浊气，又展示计算器内侧，大家都可以看到，里边的账本和竹管笔啥的完好无损。
计算器也能继续使用。
墨书桃当即有些不高兴的瞪了唐包包一眼，觉得这家伙一时兴起，不按霜玉姐的剧本走，吓到石头哥，真是太坏了，是个坏哥哥！
茗霜玉咳嗽两声道：“正如大家所见到的那样，我们琢治商会出品的计算器，不仅可以算术，关键时刻还能当护身镜。”
“不仅如此，石右，小唐……小唐！”
唐包包还没有理解，会武术的科学家有多可怕，茗霜玉喊了他两声，这才回了神，搬出了台后的石凳子。
石右点了点头，竖起计算器，把设计有血槽，加厚过的那一边对着石凳子，用最大的力气敲下！
反作用力形成震颤，顺着手臂一路往上，震得石右脸颊都在颤抖，但是，大家都看得明白，这计算器，外壳依旧没坏！
不仅如此，还能继续使用？
掌柜们眼睛不瞎，认出这名为计算器的算术工具，应该属于机关造物一类。
但本应精妙的机关造物，居然……居然这么结实？
这个世界的商贾可不安全，商队前进过程中，时常会遭遇危险，这样一个携带方便，又能当护身镜，B格还很充足的算数工具……
周边的掌柜们纷纷有所意动，但……到底是算术工具，护身镜和板砖的用处，都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大家更加关注双方的计算结果，但茗霜玉显然并不在乎这场胜负的结果：
“当然，这个计算器价格不菲，考虑到不同层次的需求——”
说着，茗霜玉小手一挥，又拿出了好几种更加便宜的计算器。
这些平价计算器当然没有石右手里的那么坚实，也只能放得下最小号的竹管笔和巴掌大的账本，但胜在小巧精致，也更便宜。
甚至还有女款，女款打开來并不是放账本和竹管笔的夹子，而是一面铜镜——芗城也有很多名镇一方的大掌柜是女性。
但女掌柜确实更加矜持一些，喜欢带着面纱在外边跑，珂芋一直戴着面纱，算入乡随俗。
像昆仑玉女那样的，一看就知道是外乡客。
这可不是因为大家闺秀不得在外头抛头露脸，珂芋对此做过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芗城的姑娘带面纱，并不是越厚遮得越严实越好，而是追求一种朦胧的美感，也就是看的见，又有些看不清，带给人期待感的透明度。
“就算……就算再好看！”原掌柜瞪大了眼睛，打断茗霜玉滔滔不绝的给自家商品打广告，“但也要看算得对不对！”
茗霜玉眼见原掌柜都快抓狂了，也就闭上嘴巴——商人嘛，和气生财，小伙子已经完成自己做为计算器的垫脚石这一使命了，可以了，让人家顺口气吧。
后者当然不是笨蛋，已经意识到这个新出品的计算器，对传统磨珠工艺制品，可能会造成可怕的冲击。
但是，他相信，在其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一定还有更加严重的缺陷。
比如……耗能问题。
又比如受黑域影响后的稳定性和使用年限。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出现过新的计算工具，只是都在以上三点栽了跟斗，何论，他已经看出了计算器当下最致命的问题，所以并不怎么紧张。
这位儒生比起前边那位，显然更符合传统儒生的形象，保持中立，比较刻板。
先是投影出自己的计算结果作为答案，同时，也把题目投影出来，方便大家一一对应，然后手指一点，双方的账本也浮到半空中，同时投影。
儒生拿出毛笔，开始批改，投影中的试题答案，也相继出现一排排整齐的带圈“中”字，代表结果正确。
最后的结果，双方全对。
由此，新来的琢治商会，赢了个盆满钵满。
檀木商会展台的两个年轻伙计对视一眼，有些茫然，不知道当前的情况该如何处理——他们该上前帮原掌柜的骂几句撑场子嘛？
可是，如果要骂街，又要骂什么好呢？
出人意料的，年轻的原掌柜出奇的冷静，反而深吸一口气，拱手承认了对方的胜利，但是，随后他又说：
“你们的计算器看起来虽好，但这美妙的色泽……呵，却如劣等染料一般，容易褪色。”
这话一出，众人的脑热减轻了不少。。
可不是嘛，但凡是艺术品，想要一直光亮如新，除了护理得当之外，本身的着色技艺也十分重要，否则的话，不过是用几年就褪色的货色罢了。
仔细瞧瞧，外壳变形的计算器已经开始掉漆了，从漆色来看，确实也不像能够用几十年的样子。
茗霜玉察觉到众人微妙的心态变化，冷汗爬上了额角。
确实，以柏溪镇的工艺，确实做不到让计算器漂亮的色泽保持十几年。
别说十几年了，使用频繁的话，怕不是三五年就失去光泽，开始掉漆了。
确实是存在这样的缺陷，但是，茗霜玉没想到，对面的原掌柜，没有抓住自己准备好的三点问题发问，反而直接戳到了她的痛脚！
因为这个问题……目前根本没法回答。
怎么答？柏溪镇其实还处于复苏阶段，很多用于染色的花和植物都没有种，镇内也没有特别擅长着色的匠人，能够拿出这些样品，其实已经倾尽全力了。
茗霜玉的声带僵硬了，像卡壳的齿轮，毕竟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见过的大场面有限，面对这样致命的问题，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迂回。
要装傻？打个哈哈过去，还是……
一直缩在展台角落，努力不成为意外因素的陆二甲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铁棍，略加思考，发现抡棍子并不能解决问题，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上仙身上。
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珂芋站了起来。
“原掌柜真是好眼力，”珂芋走到台前，茗霜玉赶紧下来，把舞台中央留给上仙，“你说得没错，我们琢治出品的计算器，确实存在几年后，掉色掉漆的问题。”
刚从台上下来的茗霜玉差点崴到脚——上仙，您不用这么诚实的啊！
就在小姑娘心里隐隐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坚持原先的想法，打个哈哈，讲个笑话蒙混过去的时候，珂芋又说：
“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琢治商会，懈怠于商品的质量，而是因为……没必要。”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就和法器可以祖祖辈辈传承下去一样，在这个产能停留在手工作业的时代，普通机关造物，往往也有一甲子左右的使用寿命，若是没有受到外力破坏，长时间光亮如新，则更是标配。
也就是说，计算器，是机关造物中的短命鬼。
原掌柜皱起眉头：“你这是说，你承认，这些机关造物是劣质品？”
珂芋摇摇头：“我只是想填补一个遗憾。”
“遗憾？”
“对，”珂芋拿起台面上几个不同款式的琉璃溪灯，这才说：“不知道在座的各位姐妹，有没有这样的烦恼呢？”
她先拿起一个可爱白兔造型的提灯：“这个好漂亮。”
又举起另一个十分华丽的凤雕纹饰提灯：“这个也漂亮。”
“还有这个，和这个，其实，有时候我们根本不想选择，我想全都要。”
珂芋的话语之间有种令人信服的魄力，周边的小姐夫人们，都不觉点了点头——平心而论，这些琉璃灯确实都很漂亮，买当然是想全都买。
但……这些琉璃灯能够吸收日月精华，也就是没事放外边晒晒太阳啥的就能发光（这个说法其实也是一种伪装），售价不便宜啊！
“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买来的金银首饰，就算它再漂亮，你天天戴，天天看，它还那么漂亮嘛？”
“不漂亮……腻了。”
小姐夫人们下意识的回答。
“这些计算器也是一样的，”珂芋放下花灯，转而拿起一台女款计算器，“你们现在瞧着，是挺新奇的，觉得哪怕是不用，带出去也好看的，对不对？”
小姐夫人们短暂化身无情的点头机器。
“但一两年后呢？几年后呢？十几年后呢，你们还这样想嘛？”
在对衣服和首饰的喜新厌旧上，女人们达成共识——摇了摇头。
“这就是了。”
原掌柜越听越感觉诡异，他忍不住打断：“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琢治洞天和文芗洞天很近，实际上，只有一个穿界门的距离，运输成本较低，所以，琢治商会决定在芗城推出一个优惠项目——以旧换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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