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待到所有的芗萱精都被送走了, 阿余前辈才懒洋洋的降落, 和原来一样，地里自动长出栖枝，供它落下。
对于阿余前辈这种走到哪都要有个鸟爬架的爱好, 珂芋自然是表示前辈牛X, 因为这玩意同属于“能”的范畴，而且珂芋介不到——她真的没办法每走一步都加个脚蹬，或者每次讲话都要站在路灯上,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
正如阿余前辈所言, 珂芋这一连串出招，什么拍电影，以这里没得的感官刺激, 让芗城人觉醒啊；什么摁死东松仙君, 关昆仑玉女黑屋啊；又或者是给百里明知断缘钱啊，让芗萱精去当神灵啥的。
其实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即便是不想暴露自身, 也存在着简单、直接, 迅速就能逆转当前局势的说法。
文圣齐子回不在了，文脉和文运被透支得太厉害了, 这确实是个绝望的处境。
但是，对于珂芋和阿余来说……只要让文脉复苏，扶持一个新的文圣上任不就行了？
前者，这个简单啊。
对于修真者来说，天地和生灵形成的能量，都是独特的, 没法相互转化的，所以他们将能量做出了很多种分类。
比如说，书生的浩然气，神道的香火愿力，鬼魅的秽气，灵根能感受到的，用于修行的灵气，先是分为五行，后来又出现例外，进行了更为详细的划分。
具体如“盛产火属灵气的火山”、“丹天之气的云海”、“具备各类神奇功效的泉眼”啥的。
但对于仙族来说，并不需要这么麻烦，仙族小升初的毕业考试之一，就是灵能构体之间的转换。
是的，在仙族看来，万物皆由灵气为主体组成，万物都是金刚石、石墨和煤炭之间的关系，因此可以相互转换。
比如把浩然气变成秽气，将日华变成月华，将阴气变成阳气，这些在修真者看来匪夷所思，为天道常理所不容的东西，对仙族来说是常规操作。
那么，为什么阿余前辈之前一头扎进珂芋家里，居然觉得自己要完呢？
除了伤势之外……把火灵气变成水灵气，和能免疫水火伤害是两码事对吧？
另外，还存在一个转换效率的差别——电热水壶能烧开一壶水，但拿它去煮开海洋……我怀疑这是在刁难无辜的电热水壶。
阿余前辈也是同理。
综上所述，珂芋完全可以建立一个简单的转换仙阵，然后把普通的灵气以工业井喷一般的速度转换成浩然气和香火愿力，将这两者注入文脉之中，量管够，三天就能把文脉撑傻。
后者就更加简单了，可以和前者共享一个答案。
百里明知早就具备成圣的资格，只是文脉太虚弱，他始终迈不了这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文脉摆脱虚弱期之后，百里明知最后的阻碍消失了，这个时候，珂芋再推他一把，成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文脉恢复到吃撑，还有文圣重现——是不是原本那个文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儒门有文圣。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敢动芗城？谁还敢觊觎文脉……
当然，经济泡沫还是没得办法，物价该崩还是要崩，但只要文圣在，儒门就立于不败之地。
说实话，这难道不比珂芋这一通操作来得实际？
“但这样做，不就和以前没啥区别了嘛？”
阿余前辈困惑的望着后辈。
“没有抵御灾害的手段，也没有保全自身的方法，在灾难面前，只能等待修真者的救援？”
“是生是死，毫无作为，全看运气和修真者的道德感？”
“哪有这样的道理？”
阿余前辈越听越是困惑，因为，似乎从仙魔行走人间的时代起，这一切就没有变过，在仙魔销声匿迹之前，人们遇到困难，祈求仙族和魔族的帮助，仙魔销声匿迹后，人们请求修真者的帮助。
凡人很弱小，根本不具备独立生活在这世间的条件。
所以……后辈到底想要说啥？
“一直享受着帮助，最后连自己能走的路，都不愿意走了，比起多走一步，反而更愿意求助他人——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也是如此。”
古时芗城，装备其实比现在差劲多了，但大家都能与儒生并肩作战，就连妇孺和孩子都能鼓起勇气，穿行于随时有可能被突破的城墙，运送弹药等物资，回后方还会帮忙制作箭矢、维护装备、照顾伤员等等，总之就是尽己所能。
怎么到了现在，凡人的兵器明明比以前厉害许多，却反而更怂了？
就珂芋所知，如今的大部分凡人，面对少量妖兽凶兽，妖化植物的威胁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抱住修真者大腿嘤嘤嘤，当然，实在不行也会拼一波。
但人没这么弱吧？或者说，常年依赖修真者抵御敌人入侵，让这年头的武夫，比起黔玉之祸那会儿，根本不够看啊，兵器更加精良了，战斗力却下降了。
该自己走的、能自己走的路，都不愿意走完，成天就知道嘤嘤嘤，也难怪修真者不待见凡人——是不待见，不是迫害。
珂芋得出结论：“我不会惯着他们，能走的路，就要自己走完，哪怕只有一步。”
“哪怕为此，你要在悬崖之间架起吊桥，供他们行走，在雪山间挡住雪崩，以便他们平安攀爬到山顶？”
“对。”
“明明有云架，简单送他们到目的地，也要如此？”
“对。”
阿余前辈在鸟爬架上换了个位置，三只爪子就是方便：“原来如此，你是想让凡人自力更生？”
“自力更生不过是开头——我要让凡人站上那环城的城墙。”
阿余前辈差点没维持住前辈的形象，他忍不住用翅膀尖尖戳了戳珂芋的额头：“后辈，虽然愿意找点事情干是好事，但那环城……环城上，单是剑意和灵气浓度，就足以杀死凡人了，别说站稳了，连命都保不住，而且我猜你也不是让凡人站在上边就满足的主……”
“我们仙族有仙族自己的路，修真者有修真者自己的路，凡人也该有凡人自己的路。”
阿余前辈没有反驳，他只是叹息了一声，羽翼一展，护住后辈的脸：“这会很难，珂芋，但万事有前辈在，没什么好怕的！”
珂芋哭笑不得，不大明白，为啥阿余前辈一副前路漫漫，感动得快哭出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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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芗城人，都化为了推动芗城前进的巨大齿轮。
墨影对于他们来说，是从来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从感官刺激上来说，甚至还要高于上辈子的3D电影。
因为一般的3D电影，考虑到部分观众的承受能力，为了扩大适宜人群和安全性，比如说心脏不好和轻微的3D眩晕症，其实并没有完全拿出真本事来。
但墨影则不同，不仅是火力全开，而且因为其大部分画面，并不是实景拍摄，而是狼群和夫子们的记忆，剪辑和加工后形成的产物，本身就有更好的情绪共鸣能力，外加珂芋和儒生全程坐镇防止意外……
这种身临其境的极致体验，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外加芗城人是第一次看墨影大片，内容又和自身的安危息息相关，受到的刺激自然更加严重，不会产生类似于看了一场热血青春剧，就以为自己像片中人物那般努力过的错觉。
这些芗城人总算是意识到，如果再不出声，再不反抗，就在要甜蜜的梦想中溺死了。
所以，大量的芗制品工坊，匠人东家们咬咬牙关上了，有祖业的就重操祖业，没祖业的就帮把手。
在这种时候，铁匠、木匠之流也不再藏着掖着，同意传授一些技巧，教导其他人从零开始学手艺。
城外，芗农含泪，用小锄头和小铲子，小心的挖出一株株芗萱，尽量不伤到根系，将它们打包放好。
等会他们还要在教头那儿练习毛枪的十六基本型——对，练武。
虽然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年纪，能练出气感就不错了，想要登堂入室，那纯粹是妄想，但能有一两手保命的功夫，现在，芗农们可不会拒绝。
聚集在空地上操练的时候，就特别羡慕那些年轻人，他们有成为武夫的机会，而且，若是能成为五境武夫，就能与狼妖一起练习合击阵，大家相互配合，发挥出极强的实力。
文芗洞天穿界门多，受创又轻，做为一个巨大的商贸中转站，就算不在芗城做生意，也有很多商队，会来芗城歇歇脚，然后再启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几乎不会补充任何物资，因为芗城的物价真的太TM夸张了。
总之，为了完美的瞒住这些过路客，大家费了不少功夫，儒门甚至为此，直接在芗田之间布下了迷阵，在外边看到的，永远都是大片大片茂盛的芗田。
只有走进来才能看到田地已经秃了一大半的情况。
为了避免这些过路客误入芗田之内，发现真相，儒生辛苦一些，一路陪同这些过路客，理由是近来出现了偷窃芗株的小贼，而且愈发猖狂，屡禁不止。
顺带解释了为啥芗城人操练的规模大了很多。
“还有散修来偷土呢，”一名儒生补充道，“看着怪可怜的。”
财帛动人心，想想看吧，芗株到底有多值钱？
只是，想要带着芗株出城，在到达穿界门的这段时间里，一路瞒过狼群的嗅觉，这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事情。
因为芗萱的味儿本来就大，芗株的味道也是。
是以，动手偷窃的人不少，但能平安离开的很少，这也是狼群在外凶名赫赫的原因之一。
这也是最后一次能欣赏一下芗田延绵到地平线的美景了，待到一切结束，这些画布也没有必要留着。
珂芋和石右，在芗田间漫步。
“现在，你对人这种生物，是否多了一丝信心？”
石右眨眼到一半，硬生生僵住。
“别，我没读你识海之下的记忆，也不需要读心，只是简单的推断，也推理都算不上。”
“对于这个世俗来说，《天理凡说》是叛逆，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本书而已，书中的知识，只要没有变现，没有人深入探究，那就是一些看起来故弄玄虚的符号，”珂芋若无其事的说，“大部分修真者不大可能会在乎，对仙族来说，更是毫无意义。”
“唯一可能会在乎的，只有修为较高，诸如东松仙君那般，有一定法理理论研究基础的修真者。”
“那，有趣的地方就来了。”
“以常人的思考来推断……你们装《天理凡说》的盒子，并没有在高阶修真者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的能力。”
石右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好吧，实际上，根据师傅的说法，《天理凡说》并不是没有被修真者发现过，但……他们要么不在意，要么哈哈大笑，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可怜虫的妄想。”
这才是最真实的情况，就说芗城吧，还有不少书名为《凡人逆天记》之类的话本呢，因为现实不公，写什么天道谴责，虐待凡人的修真者遭到现世报之类的话本也不少。
难道这些写小说……我是说写些不着边际故事的书生们，修真者见一个杀一个嘛？
怎么可能。
“所以，我第一次找你的时候，你在害怕什么呢？”
“你那个时候对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可不像现在这样深刻，根据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不像是在害怕找到那本书。”
我等之于仙族，蚂蚁之于人。
这是被埋藏起来的，某一卷手札中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们看仙族，就像蚂蚁看人一样，因为过于渺小，甚至可能连基本的认知都是错误的。
“对……我觉得，你是在担心，那本书存放的位置附近，有什么东西，因为时间不凑长，还没被毁去，或者被无聊的小动物拖走，我说得对嘛？”
作者有话要说：确实……剧情推进比较慢，吸取教训……然而好难快起来啊（但我觉得信息量一直挺大的啊，这本来就是个相当复杂的故事），这章来不及了，下章试试看？感谢在2020-01-14 03:03:24~2020-01-15 03:5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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