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商谈的时候, 即便珂芋提出, 可以让有年份的芗萱去琢治洞天觉醒灵智，她好册封芗萱精为仙仆，让它们去外边建立神庙, 修成金身, 再利用芗萱精自身与芗城极深的联系，较为方便的输送香火愿力给文脉云云的时候，百里明知也没多想。
只是大手一挥, 大方的表示, 您册封的芗萱精，自然都是您的仙仆。
在百里明知的预想之中，原以为三、四十株芗萱醒灵, 那就不得了, 若是能有十几株成仙仆，那就已经很好了。
但哪里能想到……
三百多株？全都成精？然后三百多个仙仆？
随随便便, 三下五除二就册封完成了？又不是砍竹子？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
一般的仙族做得到嘛.JPG
某十万岁的当事人表示：这又没什么难的……
发现自己极大的低估了仙族前辈的实力, 百里明知这才有此一问。
“这个？我想你也知道，当年某位前辈以万象造化神州洞天, 花去了整整一甲子的时间。”
——一般是要不了这么长时间的，但这位前辈，出于“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的心理，把神州大陆改造得过于地大物博，要啥有啥的同时, 也极大的增加了平衡天地气脉和地脉轮转的难度。
……你问为啥珂芋会知道这件事情？
那当然是因为，仙族对所有洞天的造化、调律和补天，三种重要操作，那都是有备案的，如果某个仙族闲得胃疼，想要对某个洞天进行上述三种改造的话，就需要先阅读记录该洞天的改造记录。
免得不知道这个洞天之前有过啥调整，魔改过度，出BUG那事情就麻烦了。
这些记录，一般是封存在名为造化玉的黄玉中，至于外形，两头方正，但棱线到中央却骤然收束，玉身变细，看着……真有点像杠铃。
那，这造化玉在哪呢？
备份的副本是有很多，是个仙族就可以备份嘛，但本体当然是在各个洞天藏着啦，用仙法藏在洞天外侧，要用的时候就掐个特定的法决拿出来，该看就看，该备份就备份，该添加记录就添加记录，用完就放回去。
那年头，除了仙族和魔族以外，人灵妖鬼兽五大族，就没一个有造化洞天的大能，都是跟在仙魔两族后边喊666的拉拉队。
之后，便是长达数万年的仙魔大战。
奇怪的是，明明是战时，这些记载着各个洞天关键信息和要害的造化玉，却完全没动过，一没销毁，二没藏起来。
明明不管仙族和魔族的洞府宫殿，再怎么神乎其技，藏于洞天之内，到底也是要依托于洞天的本身存在，只要改变某些参数，洞府宫殿也要跟着受影响。
想想吧，只要掌握一个洞天内的所有信息，就能以天衍地推之法，改变洞天参数，动摇其整体的稳定性，从而让藏于其内的敌人，遭受一定的打击，甚至藏不住，不得不出来……
所以，就算是不让这些珍贵的信息原件受损，也要把造化玉藏起来才对吧？
可是，并没有。
从造化玉中记录的信息来看，这些造化玉，在仙魔大战中，并没有藏起来。
不管是仙族还是魔族，都没乱动过——这是为啥？
法决又不难，这又不是啥毁灭性武器，动摇洞天又不是往里边投N个当量的大伊万，事后再调律一下不就解决了，最多就是洞天的稳定性稍微下降，需要事后多护理。
联想到仙魔双方对打，都会自觉的到洞天外侧的太虚之海打，除了对两族为何要打到双方都不剩几个这一疑惑之外……
从上述可知，不管是仙族还是魔族，行事似乎都非常珍惜洞天各参数的稳定性，生怕扰乱了天地平衡，简直就像是在爱惜易碎品。
再想想千年前爆发的，绝对绕不开各洞天的参数都出了大问题这一点的黔玉之祸——啊，话题终于扯回来了。
在仙族和魔族没了之后，各族也逐渐爬到了能够略微影响洞天安稳的程度，比如仙君之间大打出手，昼夜不息，天地变色，削山煮海，地面受创到地图作废啊啥的。
这些对洞天本身，当真没得影响？
哪怕每次的影响都很微小，如一片雪花般轻盈，但各族又完全不懂得如何重新平定天地……数万年累加之下，当真不会让洞天不堪重负，形成雪崩？
千年的黔玉之祸，到底是天灾的因素大，还是人祸的因素多？
珂芋没法给出答案，她是最近几周才开始接触造化玉这玩意的，主要是因为，涉及造化玉的知识和信息，层次相当于上辈子大学本科的知识水平，像她高考没过的，最多也就是了解一下，然后在召唤……不是，掐法决拿出文芗洞天的造化玉之后，被里边的各种参数、脚注和大数据啥的晃得眼晕。
数据是老多了，但是文芗洞天的记录，永远停留在七万四千多年前，至今都没有一次更新。
也就是说，仙魔大战开始的时间点，据此至少已经过去了七万多年，期间到底打了几万年，依旧不得而知。
说起来，七万多年前，珂芋还能靠玩泥巴消遣，安慰自己陶冶情操来着。
本来，是有个活化石（无误）前辈的，但阿余前辈之前鱼的记忆升级加强版，让他对仙魔大战的大部分事情，还有之后的事情，一问三不知，重要的事情，只有羽毛上密文记载，再来是羽巢里堆积的日记。
而且……也不能保证阿余前辈每一件要紧的事情都来得及记录。
比如说，他重伤跑到琢治的事情，起因和过程，嫌疑人和时间地点，不都还没个谱嘛？
再说了，以阿余前辈青鸟的逃跑天赋，越是理解人族修真者的战斗力，越是觉得……就凭这些歪瓜裂枣，也能困住阿余前辈？
要是阿余前辈是在大招读条的过程中被偷袭，就当珂芋没说吧。
又扯远了，总之，不管千年前的事情是天灾还是人祸，百里明知这一说，确实是给珂芋提了个醒。
想要像仙族前辈那样，近乎无所不能的造化洞天，在琢治以外的地方，珂芋确实做不到，但是，如果只是调律的话……
她也不会。
咳咳，但是她家有一大群很勤劳的海藻球啊，最近，柏溪人已经很习惯天上时不时的飞过一些天涯藻了。
论起建设家园，这些海藻球才是行家里手，虽然它们祖祖辈辈想来都没处理过黑域这玩意，而且因为挂得差不多了，原本会的技能也跟着清零了，需要重新学习，但珂芋可以让它们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解决一些范围比较小的黑域。
海藻球已经重新点了半年多的技能树，珂芋觉得可以一试。
这样想着，珂芋就召唤来几只海藻球，但哪里想到——
“凶孽之三，吞灵藻！”
珂芋还是第一次见，百里明知露出了名为惊骇的表情，后者惊疑不定的打量了这位仙族前辈几眼，确定对方眼中的茫然非虚，又想到琢治洞天最近才开放这一设定，这才说：“前辈，您有所不知，据传在数万年前，这吞灵藻便时常出现在修真宗门附近，看着温顺，实则不仅吞噬大量灵气，大肆繁衍，而且还偷偷篡改一门的气脉和风水，无数宗门的护山大阵和气数因此受到重创……”
珂芋：？？？
珂芋这边还没有搞明白是咋回事呢，在地上看起来很温顺的海藻球，就开始舞动藤条，和主子解释起来了。
海藻球本来就是有神志的。
只是它们没有个人意识，只有集体意识，换言之，天涯藻的识海连接在一起，思维能力是相加。
如果一只海藻球思维能力是5，那么一百只就是500，一千只就是5000。
可以这样理解：海藻球数量越多，就越聪明，反之就越傻，形单影只可比草覆虫。
在琢治的海藻球很多，所以它们智商其实是很高的，只是海藻球平时都忙于工作，兢兢业业，也不爱说话，很少对什么事情发表看法而已。
“嗯，原来如此。”
其实海藻球们完全没有解释清楚，它们只是表示，自己只会修正那些有问题的天地，不会无故在人家地盘上乱写乱画的。
但这给了珂芋灵感，她说：“在古时候，一代宗师道祖开宗立派，少不了要大兴土木，至少改善风水和气脉，是这样吧？”
儒门门主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确是如此……可这有何不妥？”
珂芋深呼吸。
说起来，之前也提到过，天涯藻很早以前，就因为灵气稀薄而绝迹了，但目前看来并不仅仅是如此，从儒门门主的话来看，早在数万年前，修真者似乎就对这些兢兢业业，维护天地均衡的园丁，施行了惨无人道的迫害。
“我先和你说一个概念，绝大多数洞天，其实在数万年前，不管是气脉水脉山脉还是沙漠泥土海床等地脉，都由我仙族调律过，各处于一种相对理想的状态。”
“不错，所以现在，任何改变洞天气数的行径，都要慎重……”
“你们的慎重，是指没得几十年内可以预见的灾害就好，再找来几个宗门的代表，往人家手里塞满好处就放行的那种？”
百里明知无奈一笑。
说白了，这种限制，从结果上看，不过是极大的拉高了开宗立派的成本罢了。
与其说是爱惜仅剩的土地，倒不如说是因为黑域太多，土地资源不够，于是顶尖宗门，开始有意限制新宗派的数量罢了，仅此而已。
而说到门派建立之后大肆修改风水和地脉的问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修行的弟子一多，起码聚灵阵也要吧？
儒门当年的十八礼阵，不也是大兴土木，大改气脉之后才得以建成的嘛？
“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点——这不是什么凶孽，这是天涯藻，是我仙族的园丁，从事包括但不限于：打扫、搬运、仙器保养和维持天地间气脉和地脉均衡等工作。”
“但——”
珂芋伸手止住儒门门主的话头，转而对海藻球们吩咐道：“小家伙，展示一下你们自己。”
几个海藻球听令，收集了周围离散的浩然气，转化成灵气，注入脚下砖石的缝隙之间，仅仅只是数息的时间，脚下烧制的青砖便重新化为了土壤，再一眨眼，一些植物的草籽生根，探出了绿芽。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呢？”
珂芋用一种看傻孢子的目光望着儒门门主。
而提点都这份上，后者自然将自己之前问黔玉之祸的问题，仙族前辈随之招来了几个天涯藻，还有后者并非凶孽，而是仙族的园丁，能维持天地均衡，却被修真者杀到绝迹这一事实……
这些全部联系在一起后，百里明知再也坐不住了！
“您是想告诉晚辈……黔玉之祸，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修真者号称逆天改命，肆意变动一方的风水、气脉和地脉，以为一切安好，但这些，其实一直都在对各个天地造成负担？”
“诚然，每个人能造成的影响都很少，但数万年来，这些微小的负担层层累加，这才在最后，招致众多洞天的灵气失衡！”百里明知胡子都散了，一时间有些失态，“更可怕的是，我们的先辈，还杀尽了能挽救这一切的园丁……”
千年前的黔玉之祸，造成的后果和危害人尽皆知，但起因呢？是什么原因遭致了这一结果？
古往今来，众说纷纭，没有定论，其中，修真者逆天而行，终遭天道反噬的说法，也是有一定市场的，但这属于结果正确，推导过程错误的典型。
草木丛生，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清新，但儒门门主，却感觉呼吸困难，浩然气运转不顺，心头积郁。
“我可没这么说，毕竟你也知道，我才刚从琢治出来，很多情况都不了解，”珂芋说，“这只是我提出的一种可能性，不过……确实，如果天涯藻还像以前一样多，各个洞天的情况，至少不至于恶化至此。”
拍了拍伸出手手（触须），大呼委屈的天涯藻，珂芋给了这位儒门门主一点调整心态的时间。
若是真的，这对儒门弟子来说，确实是个巨大的打击。
儒山当年承天护道，保护天下苍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只要是儒门弟子，对此都是自豪的。
芗城人也是如此，《狼的芗城》中，一切都是如此的悲壮，充满了史诗感。
然而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们一道耳光——护护护，护你妹啊，没了你们，世间不仅多出良田万万顷，而且黔玉之祸也不会发生……
“然后凡人还在艰难求生？”珂芋打断了对方钻牛角尖的思绪，说：“凡事各有利弊，别老揪着不好的地方不放。”
确实是有点嫌弃修真那对灵根的硬性要求，但珂芋并不是在否定修真这道路，你天赋好，该修真你就修真，不能修真你就踏实走凡人依赖知识和工具的发展路线，两条路线并驾齐驱才是上策。
所以，决不能只看到修真这道路的局限性，就一味的否定它，又不是小孩子，当然是全都要！
“这点晚辈自然是知晓，”百里明知恢复得挺快的，他闷了一口好茶压压惊，又道，“前辈，那您是准备派遣天涯藻，修复各个洞天的黑域？”
“久病成顽疾，哪有这么容易，先从受损较轻的文芗洞天试试看——无论如何，这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对了，你想不想知道，我现在的想法？”
百里明知嘿嘿一笑，恢复了让人想一拳过去的神色：“您说说看？”
“荒谬，就好像，有人只看到树会吞掉新气，便将其全部砍死，完全忽略了人家会吸收旧气，释放出更多的新气。”
“不愧是前辈，这类比，也就比师傅他老人家说教的时候差一点点。”
珂芋：……
意识到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维持不住自己的形象，于是直接走人，前往文芗洞天边缘，黑域丛生的地带。
路过芗河的时候发现，水流略微变小，那些坑中豹，已经开始作业了。
但目前，更值得关心，是三个方向的妖兽族群，即将发难，同时发动进攻的问题。
不过，从珂芋观察到的结果来看，除了豹中坑是真的傻憨憨，十分卖力之外，她居然从其它方向的妖兽族群中，看出了磨洋工和敷衍的味道来。
果然，大部分妖兽首领还是知道一个粗浅道理的：冲在最前头的，那都是炮灰。
海藻球还是第一次遇到失衡得如此严重的一方天地，几只天涯藻小心翼翼的飘进黑域里，用藤蔓一寸寸的探查情况，并不时的发出类似于惊惧的“沙沙”声。
就类似洁癖症不得不走进下水管道的那种感觉。
见天涯藻走进这片雷暴交加，一片被雷火劈出来的黑域地带，问题不大，珂芋放心招来了更多的天涯藻，近百只天涯藻，浩浩荡荡的摸进黑域中，传过来的消息是，需要至少三个月的时间，彻底摸清楚文芗洞天所有黑域的情况后，才能尝试动手修复。
作者有话要说：天涯藻：我和你们说个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珂芋：我们受到过专业的训练，我们不会害怕。
天涯藻：我是一名园丁，勤勤恳恳工作数万年，试问谁不知道，我每天都把疲劳积累第二天，可那修真者不体谅我的辛劳也就算了，还乱种杂草！
阿余前辈（战术后仰）：修真者是哪位？
……
不行我编不下去了，去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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