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去外边祸祸吧

    柏溪镇内的发展步步往前, 高炉逐渐增加, 工人逐渐熟练，工业集群初步形成，随着冲模机的技术难关被成功攻克, 这段时间时不时便被请来手搓零件的儒生们突然发现, 自己“失业”了。

    而翻译东松仙君研究成果的进度……只能说不如人意。

    东松仙君显然想不到，自己会英年早逝——几百岁就挂掉的仙君都算英年早逝，所以, 很多手稿的记载都暧昧模糊, 仅仅是方便自己理解的笔记。

    ……类似于一种提示。

    而且，东松仙君似乎还会间歇性的担心自己的手稿外泄，时不时的就用密语记录研究成果。

    最后, 儒生们翻译出来后, 还要将相关知识点与《天理凡说》的法理算学对接，这才算完。

    虽然, 能看到一位化神境符修的成果, 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机缘了，儒生们确实没啥可抱怨的, 但别忘了……

    儒生们只有一位修为是金丹，其他都是筑基或者虚丹修为，而化神境……

    请停一下，金丹期往上是元婴期，元婴期往上是凤毛麟角的化神境，这跨越了两个天鸿一般的境界。

    所以, 能翻译出一小半已经很不错了，实际上也够了。

    仅符箓一道的基础知识，便可让茗家一大一小抱头甩发，高兴到癫疯若魔了，对云机院法理算学的进度也有很大的推进作用。

    不用翻译，也不用手搓零件，儒生们闲下来了，正惬意的享受着放松的假日……大约一个时辰不到，教书匠刘然便找到了儒生们，希望儒生能帮忙讲课——别琢磨了，柏溪镇的教师资源，就没有够用过。

    此时此刻，三十位儒生突然开始回忆那一甲子契约的内容，然后惊坐而起：

    卧槽，契约上是不是没有规定假期啊！

    三十位年轻的儒生十分惊悚，但最后还是没能拒绝让孩子们也体验自己当初抄书写作业的快乐……我是说教书育人的快乐而欣然应许。

    儒生们纷纷御剑去教书了，但云机院的各个研究小组们，对此却分不出精力关注。

    他们正在进行一向关键的研究突破——将众多灵池和灵路集成在一起，组成灵路网络，再设计一个阵眼，又称管理终端来对整个灵路进行统筹规划。

    也就是集成电路控制的概念。

    这样一来，配上效率不错的冷却阵法加持的冷却腔和轧机，管理高炉的工人，在业务熟练后，二十几人便可管理十个高炉，极大节约了人力成本。

    这节约的幅度甚至让珂芋怀疑这自动化程度是不是太高，会不会造成失业率的程度。

    没办法，由于灵气的种种特性，它生来便比电力要容易控制得多，更神奇的是，还是环保能源，无污染，无公害。

    某种意义上来说，拥有灵气的这个世界，人族本来应该是天胡开局，就老老实实发展灵能科技，说不定几万年过来，现在的穿界门早能自由设置了，都一飞冲天称霸各个星系不是梦。

    但成也灵气败也灵气，修真这一属于极少数人的捷径，不知为何成了绝大多数人眼中唯一的道路。

    现在云机院进行的研究，只能说是……亡羊补牢，或许不晚。

    不管怎么说，快到瓶颈了，珂芋开始忧郁更长久之后可能出现的就业问题，但柏溪镇目前的情况是——人手不够用。

    黄老爷子更是看着一桌子蛮多的人力资源文件仰天长叹——缺人啊，想要十万劳工啊，潘家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芗城人带回来！

    正在芗城张罗招工适宜的潘安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并不在意的望向眼前长长的队伍。

    芗城，在有很多人赚得盆满钵满的时候，也有穷人和很多并不富裕的市井人家。

    因为土地的数量就那么多，三百年来的开垦，已经将芗城周围一切能利用的土地都开发了，更远的，要么是运输成本太高，得不偿失，要么是存在隐患，比如当年大战之后留下的妖血沉淀后，溶于地脉之中，很难根除。

    显而易见的，随着芗城人口的增加，人均占有耕地越来越低，很多人都没有耕地。

    当然，不是说有地就一定富裕，只是在曾经的芗城，有一块地种芗萱，这是最一本万利的买卖。

    富人多，但穷人更多，穷人的月钱单看数量那真是让人没法联想到“穷”字，年薪在别的地方，说不定省点能舒舒服服的过个十几年，可芗城的消费水平也很夸张啊，一个月下来，往往也没几个余钱。

    没有储蓄就意味着抵抗意外的能力很差，往往一两个月没有工钱便能他们破产，在芗城经济崩溃之后，最惨的就是这些人了。

    甚至，不少人在悲痛和现实的挤压中，将一直表现得很富裕和神秘琢治人，其所居住的琢治洞天，当成了世外桃源和仙境——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珂芋的存在。

    因此队伍数量壮观——可也只有这些人会报名啊，在这个芗城转型，每天都能蹦出大量就业窗口的时刻，会来应聘的都是些什么人，从一开始就该有所预料。

    这些人多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中的不少人，一厢情愿的相信，等到了琢治洞天，一切就都能变好。

    甚至对潘安年恳切的说明表现出了强烈的抵制，认为不该是这样的，琢治洞天应该是个金砖铺路，墙壁镶玉，粮食满仓的地方。

    拒绝接受现实。

    这种一时神志不清的家伙，与其说是来应聘的，不如说是只是想要一个国外圆圆的月亮当做心理安慰。

    自己过得不好，幻想着外边有个地方是世外桃源，便觉得心里有了寄托，好受一些。

    潘安年等人花了不少时间，才将这些人鉴别出来并送走。

    开什么玩笑——这些人即便是雇佣了，也很难保证其服从性。

    他们只是想去享福，去避难，脱离苦海，但唯独不是去做事的。

    有人颓废，自然便有人奋发图强，前来应聘的人中，也有人是拖家带口，真心实意的想要有一个新的开头。

    他们不一定想移民琢治洞天，但他们希望成为一名外来务工人员，过最艰难的时间。

    潘安年经过细心的招聘，最终召集到了第一批学徒工——整整1200人的劳动力。

    带领这些学徒工深入芗林百里，在狼群们的保护下，旁边的人熟练的拿出供桌和香炉，潘安年整理仪容仪表，面色严肃的点燃三炷香，在没有位牌的供桌前拜了拜，然后将清香插入香炉中。

    就在后边的学徒工，不明所以，不少人下意识的跟着拜了拜的时候，潘安年突然爆出一声大喝：“芝麻开门！”

    学徒工们：？？？

    随着这一声大吼，一道巨大的穿界门突然浮现，珂芋的声音传来：“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潘安年不顾旁边站着的人捂着耳朵痛苦的模样，正了正神色，一本正经的说：“我就知道您肯定会关注这边的事儿，上仙，在下已经三十五天又四个时辰没见过茗管事了，此次归来，近乡情怯，您……能给点意见嘛？”

    珂芋：……

    行，你这一个人偷偷对我叨叨以为我听不见好给自己的恋爱路程找点信心的……怂货！

    都说了，她珂芋就是个十万年的单身狗，就算找她咨询恋爱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珂芋自己都没有脱单！

    学徒工们不明所以，只是在其他市政厅人力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进入穿界门。

    又过了一些时间，潘安年尴尬的感受着空气，揉了揉鼻子，也进了穿界门。

    之后穿界门关闭。

    为了尽快让这1200人成为新的劳动力，也是为了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7辆灵能货运马车经过了初步的改装之后，临时固定了一排排长凳，可以坐人了。

    芗城劳工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钢铁妖兽，吓得差点当场大喊“狼爷救我！”。

    几个人力部的人其实也是同样震惊的，他们去芗城招聘劳动力的时候，可没说会有这么夸张的玩意上路啊！

    而且这笔直的、异常宽阔的官道是怎么一回事？

    咱柏溪镇有这么多劳动力嘛？

    难道是又搞出了什么新发明？

    虽然内心同样震惊，但人力部的人没有怯场，给自己人丢脸。

    芗城劳工们显然不愿意就这样登上这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兽。

    这也和货运马车改装的时候，并不能加装琉璃窗户，货箱顶部都是密封的，只能在里边放点琉璃溪灯来照明。

    而且从里边也不能开门。

    这样一来，一旦关门，就造就了一个恐怖的密闭空间，对于初来乍到的芗城劳工来说，肯定是很反感进入这样的客舱的。

    潘安年深知这一点，他立刻询问了车夫，是否可以将货箱的门卸下来？

    “这不大好吧，没有护栏，凳子又不宽，只够半边腚，刹车的时候万一没坐稳……”

    “我和人力部的兄弟们，都坐最外边。”

    潘安年挑选出来的人力部兄弟们，别的不提，全是武夫，在外边保持个平衡啥的完全没问题。

    至于为啥选择武夫……潘家就是柏溪城最强的武学世家啊，还是城内捕快，城外斥候的就任者和管理者，柏溪武夫都服潘家啊。

    而且招人是个武力活好吧，比起能言善道，能镇得住场子是最重要的，真以为单凭这十几二十人，若是个瘦弱书生，病秧子，能镇得住这1200人劳工，一路上这么久没出啥状况？

    “既然潘管事您这么说，我等便没有意见……但，若只是想要开门，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车夫也叼着旱烟，拉开货箱的大门与货箱垂直，然后托住铁门的下半部分，用力一抬，支撑铁门的机关柱和活页触动了新的卡位，机关运转，铁门因此得到了更高的活动自由度。

    车夫再一推铁门，这半边大门便自动翻转到了180度，与货箱墙壁紧紧贴合，吐出几个烟圈，车夫用货箱设计好的卡扣彻底固定住门框。

    另半边门如法炮制。

    看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很神奇对吧？这是墨老参考了偃甲活动的关节后设计的，”车夫往烟管里塞了点烟丝，“具体有啥用不大清楚，但看着挺帅气的。”

    机械是男人的浪漫——车夫在心里补了一句今天周报上的话。

    话说——什么时候周报才能变成日报啊。

    市政厅老早就说要扩大报社的生产力了。

    车夫在心里BB了很多，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是个闷骚。

    见出口如此宽敞，芗城劳工们也没了别的想法，相□□头，登上了这些在他们看来很恐怖的巨兽。

    嗯……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灵能马车其实原本是8辆来着，还有一辆被向星院的人碰瓷坏了，在检修呢。

    既然这些一路开往隔离区……不，是外来人员适应性训练管理区的人们没啥好说的，就先来谈谈向星院现在如何了吧。

    简而言之——死一般的沉寂。

    这些人能这么实诚的相信柳木匠的话，逻辑是真的和常人不大一样，放两个月前，向星院还不全是这么奇怪的家伙，到底是有些人有点小心思，想要和柳木匠一起搞事情。

    可是市政厅那边……实在是太香了啊。

    但凡还有点清醒的人，都走了。

    这些人就算再发明创造上挺有天赋的，但脑子确实有点问题，就想不明白这事儿到底咋回事，就打了个大通铺，各个躺着回血，盯着柳木匠。

    对——就是盯着求解释，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即将被抛弃。

    对于这种已经成为柳木匠脑残粉的家伙，珂芋也没了提点的兴趣，转而想让他们负责另一件事情。

    嘛，不过也不用特比交代什么，珂芋从一开始就看到结局了。

    柳木匠正了正身子，开口就道：“各位，无需感到难过和悲伤，上仙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等大家的目光亮了起来，柳木匠这才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虽然外边的人也学会了心窍，但为何是我等最先可以修行？”

    “这是为什么啊，柳先生。”

    柳木匠眼神平静的说道：“上仙给了我们一个艰巨的任务……上仙希望我等能到外边，将五窍修行法传播出去。”

    向星院众人，各个神态迷惑——这是啥啊，咋回事啊，前边不是还在说我们怎么怎么将有远大的前途嘛？

    等等，好像到了外边，以心窍修行法开宗立派，那确实有前途啊！

    而且这个地方老压抑了，每天都在担心家传绝学会被市政厅的民兵们手持灵火铳强行充公！

    出去了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自我安慰，效果拔群。

    珂芋：又TM是个结果正确但推理错误的典范！

    柳木匠这人吧，口才啊，谋略啊，都不差的，特别是在忽悠这块特别厉害，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死忠粉。

    他的问题是啥呢，问题是柏溪镇可供他施展拳脚的舞台太小，而他自己不仅喜欢不走寻常路，也就是喜欢用邪门歪道来达成目的，而且图谋甚大。

    这个人……或许很难令人相信，但在柏溪大逃亡期间，他曾经忽悠了不少人放弃服毒，拼一把命数，起到了一定的维持士气的作用——每一个人选择自我了断，都有给其他人内心，平添一分“我为什么不跟着去”的可怕念头。

    只是，那个时候他很低调，很少有人意识到他在这其中的作用。

    大约也就是在大逃亡期间，柳木匠彻底觉醒了这个奇怪的癖好，来到柏溪镇之后，更是彻底的放飞了自我。

    之前在仙宫的表现也是纯粹玩疯了，才表现得如此癫狂，智商堪忧的样子。

    当然，这和他根本跟不上珂芋的脑回路有关。

    与其说是他有什么图谋——珂芋这回算是看真切了，他只是享受操控人心，当幕后BOSS的快乐而已。

    这种人你放哪那都是个搅屎棍，社会不安定因素。

    问题来了，既然放哪都是个搅屎棍，与其放家里祸祸自己，为什么不放外边祸祸别人呢？

    珂芋刚好缺乏一个有力的谍报组织，让向星院彻底转型干这行，也不是不可以不是？

    匠人们第一次可能会感觉有些不适，多了就习惯了。

    问题是，如何保密。

    琢治洞天的表面情况，也没啥必要保密，迟早是要开放的，但如何防止柳木匠这货玩得嗨了，将整个琢治都给卖了，这是个问题。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将谍报总部设置在本土，保证其安全，就让其意识到，这里是你在外边随便撒欢作死后，躲避追杀的安全屋就行了。

    至少未来几年内，在他的班底结实前，珂芋还不用考虑太多的问题。

    一扇穿界门悄无声息的开在向星院院内。

    照亮了每一个向星院成员的眼睛。

    “走吧，上仙同意了。”

    柳木匠一瘸一拐的站起来，刚想说些不怕伤痛，面对困难之类的场面话，却看到一道柔和的光芒笼罩了所有人。

    数秒后，光芒消失，这些人身上的伤全好了。

    这一下，也不用柳木匠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了，向星院众人面对仙迹打了鸡血，已经准备好去外边打拼的打算了。

    各个打点好包裹上路。

    柳木匠有些惊讶，显然这不在的预想之内。

    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响起：“好好干，把心窍修行法发扬光大，组织看好你。”

    柳木匠：……什么组织？

    然而珂芋不会回话，只是在这些人身上留下了一个精神印记，方便随时联络。

    没得到回复，柳木匠也不失望，他摩拳擦掌，如同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修真者发现大量的凡人都有心窍之后，是个什么表情了。

    向星院众人没过多久便收拾好东西，毕竟这么大个穿界门开在这，他们也怕上仙见这么久没人走，干脆把门关了。

    此时此刻，目送这些人离去的珂芋，正在和黄老爷子商量谍报系统与向星院之间的关系。

    “这……”黄老爷子沉吟半天，倒也没反对这些人到外边去发展，“您在他们的神识里，设下了死咒？”

    “死咒？”

    “对，就是说出某些秘密，神识就会被破坏，变成傻子。”

    珂芋：“没啊，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黄老爷子拿着烟袋的手再次微微颤抖：“上、上仙，这些人知晓我柏溪镇的大量技术……”

    “哦，这些大量的技术包括高炉和灵能货车？”

    黄老爷子摇头。

    “包括织布机和高炉之前出问题的原因？”

    黄老爷子再次摇头。

    “包括云机院正在攻关的符箓应用学和集成灵路？”

    黄老爷子干脆摇头不停了。

    “包括云机院灵池研究小组，已经有眉目的，能在黑域较为稳定运行的琉璃溪灯和灵池？”

    “还包括灵火铳和设计中的灵火炮？”

    “还是说，范道人已经找到的高产粮种？”

    黄老爷子明白了。

    “别那么小气，仅仅是琉璃溪灯和只能在稳定情况下运行的灵池，帮帮外边的人族同袍，又有何不可呢？”

    他先是觉得上仙说得真是极有道理，以柳木匠的个性，这些知识肯定不可能直接送给外边的人，所以，等到琉璃溪灯和灵池推广开来，少说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以柏溪镇目前的发展速度，这些玩意说不定都是放书房里没事盘一盘的老古董了！

    但，随即他又回过味来了，突然一拍大腿！

    “不对！等等……粮种？范道人找到了高产粮种！这么快！”

    因为你家上仙洪福齐天啊……选育粮种这回事，本来就是个概率问题嘛。

    珂芋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大字：“既然高产粮种已经找到了一些，这个部门的设立便迫在眉睫——”

    黄老爷子凑近了看，发现上边写着三个大字——种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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