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二月中旬,京城贵胄之中就会举办春日宴,由王公贵族们轮流做东,而今年的春日宴,刚好由齐国公府举办。

    白玗玑自然不想去,她也最好不要去,于是在开宴前几天,她便因为一场倒春寒“病”倒了。

    春日宴当天。

    白玗玑病恹恹地靠在床上捏着鼻子灌下一碗黑乎乎的中药,苦得她五官都扭曲了。

    “姑娘何必去遭这个罪?”小瑶忙不迭递上蜜饯。“装病的风险可大了,又要贿赂大夫,又要把药隐秘地处理掉,反正我现在年轻,身体底子好,就遭罪个几次也无妨。”白玗玑拈了一颗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再熬一段时间就过去了。”

    “小公爷要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姑娘呢。”珺儿瞪了她一眼,端起药碗。

    是啊,依齐衡的性子,大概又会想尽办法见她一面然后给她带吃的吧?白玗玑闭上眼,齐衡真的很温柔很温柔,他的存在就像初融的春水上的阳光,让人看到了就移不开眼。

    而他所有的温柔,都毫不保留地给了她。她躲他避他的时候,他也不恼;她出言伤他真心的时候,他也没有放弃;巴巴地赶着见她一面,就是为了让她安心,怕她想多了……

    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吧,都有些矫情了,白玗玑翻个了身,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

    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真的好好。

    随着药劲儿上来了,白玗玑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姑娘?姑娘?”白玗玑头疼得厉害,风寒的时候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实在是一种折磨,她努力撑起身子,“怎么了小瑶?”

    “荣二小姐来找您了。”

    姐姐你这真是要我老命。

    “扶我起来梳洗一下……”话音未落,一个蓝色倩影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今日宴上,邕王妃杖杀了一个女使,正是原本要做小公爷通房的那位。她还提到了你,还好你不在,她……她就嘲讽了几句,后来郡主娘娘讲了个笑话,这事儿就揭过去了,大概就是这样。”荣飞燕几乎是扑到她的床上,白玗玑只来得及用袖子掩住口鼻,以免病气过了过去。

    听完她说的话白玗玑只觉得头更疼了。

    白玗玑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也就是说,邕王妃这是提前为她女儿示威?然后顺便想表达一下自己对这门婚事的势在必得?

    在齐国公府杖杀齐国公府的婢女,这简直是打郡主的脸呐。

    或者说,邕王妃这是想告诉全京城的贵胄,以后就是邕王府一家当家做主了是吗?

    而这炫耀般的具有政治意味的行为,背后是一个孤女的声誉和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还有一个那么好,那么好的男子一生的幸福。

    好一个邕王府。

    “听着,邕王妃下一个杀鸡儆猴的目标很有可能是你,你一定万分小心知道吗?正好你病着,那些活动能避就避知道吗?”荣飞燕语速飞快地叮嘱她,白玗玑眼睛又一酸,她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太容易伤感了,于是她只能用力地点头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荣飞燕抱了抱白玗玑,“我该走了,我跟外边人说的是来送我要你绣的帕子的,待不了多久。”

    “好,你去吧。”

    欺人太甚!

    白玗玑扶着昏沉的脑袋,“小瑶,更衣,我要去见夫人。”

    再见到两位太太时,白玗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梦到父亲了,那模样真是凄惨极了,我怕得很,是不是我年关的时候纸钱烧少了,让父亲不得安宁,玗玑不孝,明日一定要去三清观给父亲烧点纸钱……”

    “可你这身子?”

    “怎么能因为一点病痛就不尽孝呢?玗玑就是拖着这副身子也要去给父亲祈福,呜呜呜呜呜……”

    第一步完成了。

    于此同时,在八王爷身边白晖打了个打喷嚏,换得八王爷关切的问候。

    白晖揉揉鼻子,回复,“大约是臣那已经不在的女儿在思念他爹爹吧。”

    “是啊,当年你和令郎投奔而来时那样狼狈,却还不忘把亡妻女的画像护在怀里,真是有情人啊。”

    ……

    然后第二天,白玗玑是真的拖着病躯上的马车,毕竟本来就生病了,又折腾这么一下,武官世家的女人也扛不住啊,何况她还装废躺尸了两三年。

    “哎哟我的三清祖师,无量天尊,”白泽摸摸她额头,“烧成这样还出门呐?什么要紧事?不会是关于那小子的吧?”

    “……还真是。”

    “说你什么好,”白泽撇嘴,“不就是一小白脸儿有啥好的,他咋了?因为邕王要负了你?”

    “没有!”白玗玑申辩道,“诶,你都知道了?”

    “我也不是一直待在观里啊妹妹,”白泽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啧,你不是一直转乖装的挺顺的吗?这是为了什么?”

    “邕王妃过分了,”白玗玑冷笑一声,“我捧在心尖儿上的人,她一句话就让他娶一个娇蛮任性的女人捧着,还不忘踩我两脚,都被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了还不反击?”

    “冷静冷静,”白泽知道自己妹子性格,说不定过两天就翻进邕王府绑架嘉成县主呢,“我跟你说,邕王府快完了,你就拖着,拖个半月左右,不用你出手。”

    白玗玑一个激灵,“你的意思是说……官家?”

    白泽但笑不语。

    好吧,那就先拖着。

    白玗玑这边托白泽帮忙传了信给齐衡,让他想办法拖着婚事,齐衡也不问为什么,直接应下,过了没几天,白玗玑好了大半了,结果传来齐衡伤风的消息——这婚事自然要往后拖了。

    这个傻子不会也去吹了半夜风吧?

    白玗玑真是……

    生气!

    “姑娘这回生气了?自己折腾自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珺儿在一旁碎碎念道。

    白玗玑心虚。

    随着三月的到来,一个重要的节日也来了——上巳节。

    上巳节,俗称“三月三”,是祓禊的日子,即“春浴日”,又称女儿节,总之,是一个可以出门玩的节日。

    荣飞燕自然是约她出来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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