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检刚回来就听到这一句,噗嗤笑出声。
“刻薄,不是我和胡栩说你长得磕碜吧,阚渊呈也这样觉得,这就是英雄所见略同。唔……你的长相和你的名字还是很般配的,叔叔阿姨很有先见之明!!”
他们仨惯常开玩笑。
文克博瞪大眼,一个飞毛腿踢过去。
周检伸手左挡右挡。
两人混战直接撞到胡栩那儿,三个大男生摔成一团。
阚渊呈见状,摇了摇头轻哂。
幼稚!
他转身打算躺床上补个午觉,结果腿被人绊住,猝不及防一个踉跄,也差点半摔倒地,好在身手敏捷,手掌平撑地面,一个旋身,又站起了。
“哈哈哈哈,这不是我干的!报仇找胡栩。”文克博蹿得跟兔子一样快。
就连慢吞吞的胡栩也一溜烟跑自己桌子前,拎过椅子,挡在身前,单手指着周检,赶忙说道:“周检,你和刻薄合起伙坑我!!”
没见识过阚渊呈身手的周检看两人迅速跑走,还找东西挡在自己前面,表情愣了愣,随后轻视一笑:“操,这么怂?咱们三个还搞不过他一个人啊。”
胡栩跟文克博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
脸上一言难尽,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觉得不行。”
阚渊呈转了转手腕,手指缓缓握成拳头。
骨节发出“咔嚓”声,声声扎耳啊。
周检不信邪,一个人撞了上去,男生的友谊嘛,大都是在一起看片,一起撸管,打打闹闹中建立的。
阚渊呈既有心缓和大家的关系,对他们当然不会像对闻阳秋那样下手不留情。
文克博也看出他没动真格的。
跟胡栩对视了一样,挤眉弄眼道:“胡栩,上啊!!”
……
这天后,307的熟悉程度一日千里。
周检似乎懂了最近两人对待阚渊呈的态度为何转变如此之大。
虽然阚渊呈看上去还是有些冷淡,但至少不像原来那样,老用一种“不同世界,我不跟你们同流合污”的眼神看他们。
说真的,任谁被当做“堕落物”看,心里都有火气。
但转念一想,他们也瞧不起阚渊呈汲汲于名利的处事风格,平时没少甩白眼给他看。
私底下也没少八卦揣测他跟殷泉恋爱的目的。
想到这儿,周检眼神微闪。
胡栩这小子说得没错,阚渊呈的成长很迅速,令人侧目。
果然社会教做人。
那些隐藏在温文自持下的畏缩,小家子气被彻底洗涤一空,如今真有了几分清风朗月的矜贵之感。
如果——
眼神稍微不那么冷厉,就有种穷小子一步登天化身富贵窝里公子哥儿的感觉。
****
到七月中旬,学校快放暑假了。
阚渊呈的生活没什么变动。
保持每天去一次江信医院的频率,起初他心想,不过三五日,自己一定会厌烦。
没想到这一去,就直接等到殷泉出院。
厌恶感竟一次都没有出现。
这大半个月里,他只在匆匆忙忙的情况下,遇上过殷文韬一次。
因殷泉看着,殷文韬这个老父亲憋屈啊,敢怒不敢言。只偷偷背过身横眉怒目地瞪了他几眼,“哼”了几声,没好恶言相向。
如果怒气能化为实质,他想,他一定被扎得千疮百孔了。
阚渊呈失笑。
想到自己那薄情恶心,最会做面子功夫,给自己树立道德制高点的亲爹,胃里就开始翻滚。
都是做爸爸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紧抿着唇。
脸上划过一抹怅惘。
半晌,才不屑地“切”了一声。
他必须得承认,有时候,人跟人的差距,就是比人跟狗更大。
他为什么要在一个畜生不如的人身上纠结父爱这种奢侈的东西?
他才没有羡慕小卷毛那个傻白甜。
没有!
*****
期末考后,学校变得空落落的。
除了阚渊呈他们这样的八年制专业有一个集体实践活动,其他的大半离校了。
阚渊呈身板笔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就算手上拎着两热水壶,也不影响他的俊逸帅气。
“学长。”
一道惊喜又熟悉的称呼传入耳中。
阚渊呈记忆力超群,脑子里储存过的所有信息迅速告诉他,在C大这样师道传承氛围浓郁的学校里,大部分人是以师兄弟、师兄妹作为称呼。
显得亲近,也符合学校建立之初的江湖文化。
而只有一个人会像拍偶像剧那样矫情巴巴,含羞带怯的喊他学长。
那就是原主真正的心上人——薄扬。
薄扬就代表了麻烦,阚渊呈厌恶麻烦,根本不打算理他,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
“学长,一会有时间去吃饭吗?好久没见到了你了呢,学生会那边的工作有点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身后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阚渊呈挑眉,学生会?都放暑假了学生会能有什么事儿。
而后,恍然间,他想起了书里的一段剧情。
阚渊呈去实习前,作为前会长举荐了薄扬成为下一任会长,虽然投票没通过,薄扬没拿到会长一职,但也被推上了副会的位置。
色令智昏啊。
难怪晚景凄凉,头顶一片绿。
阚渊呈想想就来气,像直面枭雄秒变狗熊一样。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站着两个男生,一个身形瘦削,留着水冰月发型的男孩。
不到1米8,瞧起来比小卷毛矮几公分。
眼睛没小卷毛大,鼻子也太塌了,下颚线锐利一看就是做的,配上刻意做的微笑唇。
又假又丑。
另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脸上长满了青春痘,正愤怒的看着他,阴阳怪气道:“阚师兄,扬扬喊你呢,你装作听不见是心虚吗?”
短短几秒,阚渊呈吐槽了两人无数遍,聚焦点尤为肤浅,光是外表就挑出了N个不如人的地方。
而参照人只有一个,就是小卷毛。
他突然产生了困惑。
原主到底喜欢薄扬什么?
喜欢他长得丑吗?喜欢他心眼子又黑又多,跟蜂窝煤一样吗?
口味真重啊!
他心不在焉地想。
“学长,怎么了?你不想见到我吗?”
薄扬垂下眼睑,掩住其中的不满,委屈又伤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已经说过闻阳秋了,我们……学长跟我……根本不是那样的关系,我……”
他咬着下唇,羞愤又难堪。
阚渊呈陡然回神。
“嗯,不想,你挺有自知之明。”
薄扬一怔。
从没想过被他紧紧抓在掌心的阚渊呈有一天会反唇相讥,直戳心窝子。
瞳孔迅速紧缩了一下,唇瓣微张。
不敢置信地抬头。
只见那个语气冷淡中夹杂着一丝厌恶的人已转身就走。
这是……动真格的了?
……是发生了什么掌控之外的事吗?
“你站住!”不等薄扬想透彻,魏邱已经怒不可遏了,“阚渊呈,你有没有良心,你是不是想玩弄扬扬的感情?”
薄扬心里紧了一下,没有人比他更懂阚渊呈的心态。
自尊又自卑。
阴暗又虚伪。
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永远是出人头地!任何人只要成了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处理掉。
他赶紧拦住魏邱。
紧张地解释:“不是、魏邱,你误会了,我跟学长不是……不是……嗐,学长你相信我,我没有跟大家说我们是,是那种关系……”
可惜平时深情人设装太好。
他越这样,魏邱越是替他委屈。
嘴巴跟机关枪似的,冲着阚渊呈一阵扫射,不仅如此,他还几个大步追上去,拦住阚渊呈。
“阚渊呈,就算你是周教授的得意门生又怎样,你这样花言巧语欺骗感情,脚踏两条船,让我们扬扬当你见不得光的男朋友,周教授知道了会怎么看待你。”
阚渊呈眯眼。
脚踩两条船,渣男,欺骗感情……
怎么地,哪个阿猫阿狗能踩他一脚是吗?小卷毛的朋友有资格说这句话,他替原主受了。
但心怀叵测的薄扬没资格。
阚渊呈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灼烧着。
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着,眼角有凛冽的寒光,陌生,吓人,如即将饮血的匕首。
突然,微眯着的眼睛慢慢舒展开,眼底黑如深潭,不知怎地,眼尾慢慢晕出笑意。
迷人的嘴角划过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
“脑子蠢就安分点。你问问你身后的这位,我们之间有任何超出普通校友的情谊吗?”
也亏薄扬这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看好原主,只是把原主当做潜力股之一,并不愿将手里的筹码全部押在他的身上。
他只喜欢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暗地里营造出他跟原主是同路人的假象,这种淡薄的暧昧正好把原主圈得死死的。
而同时,麻烦来了。
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阚渊呈对他动了心。
薄扬伪装出来的焦急顿了顿。
阚渊呈能想到的点,他心知肚明。
这会儿已经顾不得骂阚渊呈过河拆桥,生米煮成熟饭后就翻脸不认人。
他抓着魏邱的手臂,摇头:“真的不是,你误会了,我跟学长见面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时候是在学生会办公室,还有别人在场,学长也也没有脚踩两条船,整个C大,谁不知道美院的殷泉痴心苦追学长两年,学长才答应跟他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很不容易……”
“魏邱,你觉得,我是那种做小三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吗?”
阚渊呈冷嗤了一声,漠然地看着他演戏。
想勾起他对殷泉的不满吗?
原著里,原主可是厌恶极了殷泉放下身段的苦苦追求,因为他面对不了骄傲的自己失去本心,为了攀附富贵与人虚与委蛇。
殷泉的真心和执着,对原主而言,却是他的屈辱。还有他无法面对,不想面对的卑劣下作。
阚渊呈笑了笑。
算盘打得挺好。
他想,薄扬一定成功了无数次。
可惜如今,他不愿配合。
“让开。”阚渊呈不客气地掀开魏邱,在他的愤怒下凉凉道:“下次再蠢得拦上来,别怪我出手不留情面,还有,敢到处瞎咧咧污蔑我脚踩两条船,破坏我的名誉——”
“呵呵!”
薄扬咬紧牙关。
不,他不能放过跟阚渊呈这条鱼。
埋线这么久,好不容易推了他一把,让他跟殷泉的关系有了实质上的进展。
他只要挑起阚渊呈跟殷泉的矛盾,让他像以前那样,厌恶殷泉。
他再温柔小意,那么,马上就能分享胜利果实。
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想想,用力想,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难道——
是殷泉对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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