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顾小菊这个名如何如何,总之,梁郡主是被镇住了。
三天后,孟京内关于邵国公府的事流传开来:
先是世孙邵思远疯癫痴傻,成为废人;再是当今圣上的堂姐梁郡主,受了惊吓,着风寒之症,不日即病死床榻,死前抓着一张五十年前的案件文宗。
有被遣散出府的奴仆说道,这是遭了报应。
真相如何,众人不知。
这事与国师的死,都慢慢为人遗忘。
却说梁据漂漂亮亮为顾行书报了仇,离开孟京时,惊觉身后跟了几条小尾巴。
身份未知、数量未知,看这隐匿行踪的本事,力量绝对在他之上。
猫大王害了怕,狂奔回龙虎山,不曾想那些人一直跟着,尚有余力,甩也甩不掉。
这日他飞到一处山城,抓住乡野道旁一老农问道:“这附近最凶险的地方在哪?”
老农给指了山中一片竹林,神秘兮兮道:“那地方现在叫断肠林,只要进去,再出来时,人不是死了肠子都掉出来,就是疯了家人伤心断肠,所以叫断肠林。”
梁据猛拍大腿:“就这里了!”
老农赶紧和他分开,看他如看死人,“你要去送死?离远点!离远点!”
梁据一抹唇角,他还怕那劳什子断肠林不够危险呢!
蜜汁自信的猫大王就这么告别老农,化形大橘猫,一头扎进那片浓郁滴翠的竹林中。
竹叶堆在脚下,林蝉振声不断。树叶随大猫的狂奔沙沙作响,几道如光的身影紧随其后。
——若头顶的是月亮,简直跟穿越到一个月前似的。
梁据跑得筋疲力尽,终于倒下来。他看了一眼身前用灵力支起的屏障,恨不得拿牙齿咬那主人一口!
就算咬不下来肉,也要传染狂犬病!
身后竹林,“刷刷刷!”落下来三个白衣人,以中间的年轻男修为主,身侧跟了两个戴面纱的女修。
“不跑了?”
“不跑了,怕你们追得太累,咱们四个坐下歇歇,打局麻将?”
大橘猫蹲坐在地,口吐人言,胡须上下飞动。
“妖孽,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中间的男修冷哼后,取出随身携带的剑。
旁边女修撒娇道:“二师兄,别刺坏了它这身皮,那可是炼器的好东西。”
男修胸有成竹道:“师妹放心。”
他出手,必定一剑封喉!
梁据唾了一口,见男修起手动作亮出,故意向另一侧避去,引得这人的剑第一击落在灵力屏障上。
“轰轰!”那屏障晃动了两下,依旧坚固。
男女修三人皆面露诧异之色,对视一眼,“不想在这等荒山野岭,还有修为高于我们的人。”
他们怕事有变故,不再顾忌皮毛,三人合力,各掐了杀咒,齐齐打向猫妖。
梁据唤出天/衣骨火,勉强抵挡住一阵儿,过后,还是被那滔天的气浪震飞到屏障上,软软倒下来。
要不是胸前饺子盒材质特殊,硬生生替他挡了致命的一击,现在他已经可以拿去野味饭店上桌了。
梁据抹了一把嘴角逸出的血迹,心一横,朝竹屋内喊话道:
“前辈!这群人在群殴我一个!我虽是妖,平生多替百姓打抱不平,冤枉得紧!你今日救我一命,若不嫌弃,把我收了当坐骑……嫌小的话抱怀里当妖宠撸毛也随便啊!我身娇体弱,特别会暖床,一定将您伺候的……”
“嘎吱——!”
竹舍的木门开启,一背负双剑的青衣少年缓缓地将脚挪了出来,眸若寒星,气质如霜。
“柯、柯霁?”
刚才还口若悬河、没个把门的梁据,下巴都快给惊掉了。
大猫脑子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他穿过屏障,钻到柯霁身边,讨好道:“好久不见啊……哎呀呀,疼!”
柯霁揪住他一只耳朵:“若打开门的不是我,你也要去暖床?”
梁据疼得牙齿发颤,跳起来撞了他一下,“谁让你见死不救!”
说起来,他来到竹林这么久,这人都没开门。他还没找他算账呢?
柯霁瞥了一眼大猫光秃秃的后脚脖子,“是你没认出我的灵力,还擅自摘了我送的脚链。”
梁据摆摆手,“这种偷偷给我戴上的就别说送了吧。”
他俩谁也别说谁,都塑料战友情。
柯霁抱起大猫,“啪!”关上门。
男女修三人:“……”
——这踏马什么神发展?
竹屋内。
柯霁将大猫抱上床,按住伤口,“变回人。”
梁据听话地变了回来,人身上到处都是青紫的痕迹。
柯霁握着他受伤尤其严重的脚踝,看了许久,到底没说什么,低头默默给抹上回气散。
背后,司幽出鞘,化作一道迅疾的紫光,猛地飞出屏障,赶在三修士离去前,风刮过似的,掠过他们脸庞,割下三道深深的血印。
这才回到柯霁背后的剑鞘中。
梁据缩在被子里,一条腿伸外面,任柯霁把原来绑着的脚链又给绑上,自己偷偷取出饺子盒,翻到背面。
这几日逃窜太急,忘了确定柯霁的方位。
——太傻了。
柯霁帮他处理好伤口,挑眉道:“不是说,要暖床?”
“啊?”梁据不情不愿钻出被子,“你砸还记着呢!”
柯霁这回却跟块臭石头似的,固执地坐在床上,不动了。
梁据没法子,头一低,恢复原形,缩小身型,又变成橘猫小崽子,跳进他怀里,大腿搭在他胳膊上。
尾巴扬起来,轻轻拂过青衣少年的掌心,似乎在说,够暖和了吧?
小橘猫湿漉漉的双眼勾的人心痒痒。
柯霁一手捞过他按身下,披上被子,宛若要干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其实也就是,拿手指勾住他的尾巴,一下,一下,玩弄着。
梁据尾巴痒痒的,深深忧虑被柯霁给捋秃了,后腿跟兔子一样往柯霁手臂上蹬。
奈何这人坚若磐石,蹬不动。
小猫大王气得胡子都吹歪了,头一栽,彻底倒向枕头。
他不忘盘问柯霁这些日的动向:“几天不见,你都成断肠林主了。”
柯霁:“……都是谣言。”
梁据终于夺回话语主动权,拽回尾巴,坐屁股底下,昂头看向变得特别巨大的柯霁:“才不是。人家都说你拽肠子……”
柯霁不以为意:“都是胆大妄为,打劫到我头上的盗贼。”
——而且他是一剑刺穿致命处,哪都扯了肠子……也就一两个。
梁据:“好多人进了竹林都傻了……”
柯霁不屑地哼了一口气,“那是城中自负的剑士,非要来找我比剑,比不过便痴痴傻傻走了,我还嫌他们浪费时间。”
梁据:“……反正你一个人占住这么大竹林,不厚道。”
柯霁:“我给了买金。”
梁据:“买金??”
柯霁:“你来时看到那一片田,原先是森林。”
……
梁据严肃道:“柯止雨,我觉得你这道儿上蹲着,目的不单纯。”
柯霁捋尾巴的动作一顿,勾起嘴角,“被你看出来了。”
这些天他冷静地想了想:
孩子在梁据肚子里,他还能不知道真相吗?
为什么梁据要隐瞒蒙骗他?
看看结果,他这些天都在喂猫、逗猫、撸猫!!!
这分明是小肥橘贼心不死的具体表现,是他不想放弃跟自己的缘分的放手一搏!
想明白后,柯霁百感交集。
理智告诉他,人妖殊途,他的爹娘正是死在狼妖口中,他不应过度与这猫儿接触。
然而,真的见到对方,他肉身行动又告诉理智——滚你妈的,老子不想放手。
他在这座山住下,虽有灵气充裕适合修炼的因素,更多,还是想看看,能不能再遇到猫儿。
还真给他等着了。
柯霁的笑容更加明显,他抓住怀中小肥橘的两只肉垫,“你看出来了,那说说看我是什么目的。”
梁据拿爪子在他掌心划拉了两下,胡子耷拉下去,很是垂头丧气地道:“兄弟,我知道自己之前吃太多……你讨债时,能不能给打个七五折?”
没孩子,那之前的东西都被他一个给用了,吃了。
他现在是负债累累的猫大王,被生活压地喘不过气来。
梁据脖子一别,壮士扼腕,下定决心:“大不了,我让你再捋上几晚上。”
——别捋秃就行。
柯霁的微笑,霎时卡在脸上。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趁梁据没看到,他猛吸一口气,恢复正常的表情。
——不气,不气,这又是小橘猫在跟他玩欲擒故纵。
呵呵,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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