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心非

小说:奸臣盯上我家了 作者:桓婧
    我恭敬地道:“那我再请问, 这《氏族录》里会有蒋氏吗?”

    士族蒋氏乃百年世家,自前朝起就被史书著录,但在本朝早年间被排挤出权力的核心,族人随之迁回族地, 旭京城已经基本没有他们的消息。

    老者闻言,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既然三叔伯公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不会有蒋氏。”我气定神闲地说:“您应当知道, ‘士族’一词的意思很简单, 乃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但这‘世代为官’不好追溯到上古时期,便由后人简化了标准,只要三代或三代以上世代为官, 皆可称士族。”

    老者道:“你说的不错,可那又如何?”

    “三叔伯公还没看出其中的漏洞所在吗?”我叹了口气道:“按这一标准来看, 如果自我起以后的三代都没有官职,我的孙辈就不再是士族;反之, 若东平王一家官运亨通, 到了孙辈依然可在朝中任职, 那东平王的孙辈也就成了士族。”

    老者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词来:“荒谬!”

    我行礼道:“此事荒谬在何处,还请三叔伯公指正。”

    老者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欲言又止。

    “三叔伯公不说,那就还是由我来说。”接下来的话都是我自小被父亲灌输的道理,所以说起来相当轻松流畅:“我要想保住自己一脉的‘士族’名号很简单,只要用动手中权力, 确保自我以后的人世代为官,这个名号便不会消失,而有了这个名号,就能为我获取更多的利益和好处。”

    “你……”老者试图狡辩:“士族哪有你说的那般不堪!”

    “的确不是所有人都那般不堪,因为陛下不会任其发展——”我说:“无论是三叔伯公还是我,都只会考虑眼前的利益,考虑家族的利益,但陛下不行,一国之君,必须考虑整个国家的利益。”

    “我也会考虑整个国家的利益!”老者怒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我辈自小的训诫!”

    “那若眼前有一处肥缺,三叔伯公是会让自家人去任职,还是会让有能者居之?”我反问道。

    “我……”老者艰难道:“我当然是让有能者居之!”

    “好,我就当三叔伯公说的是真话。”我顿首道:“您都能有此觉悟,陛下则更甚,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用,这是多少辈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既然如此,庶族出身的官员只要能够尽忠职守,迟早也能成为士族,那么这所谓的士庶之隔,又有何意义?您所反对士庶联姻的理由,不显得太可笑了吗?”

    老者抚着心口顺气,大概是被我气得不轻,我怕自己真把人给气出病来,找补道:“晚辈见识浅薄,献丑。”

    夏锦如母亲温柔地道:“尊卑贫富变化无常,哪里真有什么千秋万代,只要我女儿此时喜欢的人也喜欢她就行,至于身份是不是士族,我倒不怎么在意。”

    夏锦如感动地叫了一声:“娘……”

    夏家的一位长辈听语气似是妥协道:“事已至此,诸位都请回吧——我早说过,插手晚辈的婚事最是无稽,他们一个个都有主意得很,事情办不成还容易惹一身骚,你们非是不听……”

    夏锦如的父母送人出去,魏成勋也跟着自己的父母一道回家,夏明裳拎着三十八来到夏锦如面前,怯怯地叫了一声“堂姐”。

    夏锦如看看夏明裳周围,问:“许含烟走了?”

    夏明裳点点头小声道:“走了。”

    “真不是我存心抢你的婚事,都是他们那些老顽固随意安排,现在你可信了?”夏锦如语气无奈地问。

    “堂姐——”夏明裳无措地睁大了双眼看着她说:“我……我没有……”

    “我知道许含烟会跟你说什么,因为她也跟我说过。”夏锦如说:“她父亲娶了无数妾室,给她生下不少弟弟妹妹,所以她从小就要与人争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习惯性地把人往最坏的那一面想——可你我不同,自家姐妹,有我一份就绝不会少了你那一份,而且我从未和你争过。”

    夏明裳讷讷地答了一声:“是……”

    夏锦如说:“如今我和魏成勋的婚事谈不成了,我会找机会告诉二叔,让他继续给你和魏成勋议亲。”

    “不用——”夏明裳赶忙道:“我……我其实也不喜欢魏大人,更没想过要和他成婚。”

    “幸好你这话没当着魏成勋的面说,不然可就堵心了。”我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夏锦如赞同地点了点头。

    “以后喜欢谁,不喜欢谁,记得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夏锦如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因为很可能一不小心就再来不及。”

    夏明裳闻言,若有所思地望我一眼,笑着点了下头,拎着装有三十八的笼子离开。

    结果夏明裳没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我道:“单姐姐,谢谢你送我兔子,你……你真是个好人。”

    夏明裳说完,粲然一笑,转身步出了门外。

    我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紧张地问夏锦如:“你堂妹什么意思?她喜欢我?!”

    “你简直比我还天马行空——”夏锦如推测道:“我猜她是喜欢中郎将,听到我和魏成勋开你的玩笑,得知自己没有机会,释然放下罢了。”

    我正想说夏锦如的猜测不靠谱,哪知贺于兴带着满脸“你怎么知道”的震惊表情望向夏锦如,夏锦如看到他这副模样,最终确定:“看来我是猜中了。”

    贺于兴刚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套,赶忙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往回搂:“我……我也只是怀疑你堂妹喜欢中郎将,并不能完全确定。”

    夏锦如发出了一声玩味的:“哦?”

    贺于兴皱着眉一副决心不再让自己露出破绽的模样。

    夏锦如再接再厉:“我竟忘了你与中郎将也算关系不错,正好跟你打听个事,中郎将喜欢单翎吗?”

    贺于兴冷漠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夏锦如遗憾地摇了摇头,拍着我的肩道:“单翎,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我拿开她的手同样冷漠道:“谢谢,不用你帮。”

    夏锦如小声嘀咕了一句:“切,口是心非。”

    看来夏锦如跟贺于兴的关系的确错综复杂一言难尽,不过我追着问应该挺讨人嫌,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夏锦如父母送人回来以后,我和贺于兴还有韩敬一同告辞,夏锦如母亲亲切地对贺于兴说“有空就到家里来吃饭”,贺于兴只好尴尬地赔笑。

    夏锦如送我们出府,贺于兴不放心地问她:“真的不用说清楚?连令尊令堂也瞒着?”

    “放心,我肯定不会逼你娶我,但你要给我点时间。”夏锦如边推着贺于兴出门边说:“我保证尽快还你清白。”

    “我一个大男人被误会了没什么,我是怕你困扰。”贺于兴的语气带了点着急。

    夏锦如恍然大悟:“那你就更不用担心,这种误会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

    贺于兴的好意没被领情,有些气恼地看着夏锦如,但最终也是无话可说,气冲冲地步下了台阶。

    “单姑娘,”我和韩敬走在后面,他突然对我道:“你刚才的一番话,还真是……发人深省。”

    我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客气地回了个“过奖”,打算把这茬敷衍过去。

    韩敬作为庶族官员,和我之前没什么交集,刚才在前院见面时也没来得及介绍,不知他怎么认得的我。

    但他马上就为我解了惑:“自从听到单家要与东平王府联姻时起,我就开始放心不下,生怕单家会利用这场婚事搞什么阴谋,因此在婚礼当天一直注视着你家。”

    “那也是我姐姐的婚事,”我略微有些恼火道:“为了朝堂之争而伤害亲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是我小人之心,请姑娘见谅。”韩敬承认自己的过失并且向我道歉:“我之前对姑娘和姑娘的家人不了解,因此心存疑虑。”

    就像我对东平王一家不了解,也会对“奸臣”名号之下的他们心存疑虑一样,这倒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

    我调侃道:“但你也不可能因为我刚才的一番话就对我改观吧?”

    “话谁都会说,但要看在什么场合说。”韩敬明智道:“当着夏家和魏家两大士族的面说这种话,姑娘的为人可见一斑。”

    这算是对我稍微有些相信,但还不是全信的意思?

    我不明白韩敬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好在韩敬接下来就进入了主题:“中郎将明日便可从大理寺回家了,姑娘去接他吗?”

    我这几天都在码头忙,根本没听到过檀旆的消息,韩敬突然来这么一句话,简直叫我摸不着头脑:“大理寺?”

    韩敬看出我的疑惑,耐心地解释道:“上巳节那天在西郊樱花林,中郎将和盛大人大打出手,被御史参了本,大理寺给他们一人判了一百大板。”

    司空逸轩身为御史,真是尽职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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