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愫

小说:奸臣盯上我家了 作者:桓婧
    檀旆的耐心非常好,他听我慢悠悠地讲完这段过往,中间一直没有打断或者催促我快些,只是在某些情节处朝我飞下眼刀——比如我的故事中有他出现时。

    当然,我肯定不会把调侃时说的“奸臣”这类字眼事无巨细地讲出来,我又不傻。

    那天礼部侍郎到访拖慢了我和姐姐出门的进度,导致我没亲眼看见檀旆接手令牌,后续的调查也一概不知,此时提起这件事,不免又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问他:“到底是谁跟李兴平买的兵防布阵图,你们查出来没有?”

    檀旆也压低了声音配合紧张的氛围:“你想知道?”

    我诚实地点点头。

    檀旆冲我招招手,示意我靠近,我赶紧把耳朵凑过去,听到他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道:“军机要务,怎么可能告诉你?”

    “……”

    我故意拖时间讲故事,他就一本正经地耍我,檀旆这人真是睚眦必报,半点吃不得亏。

    反正时间也拖得差不多,我有充足的理由回家:“今年上巳节办得挺有意思,可惜天色已晚,我该走了,咱们就此别过,明年再见。”

    檀旆却没有作罢的意思,大步上前与我并行,甚是贴心道:“我送你。”

    我此时才不需要他的贴心:“我回家的路都是官道并无匪患,不用送。”

    “刚才看你投壶赢了许多奖品,以为离开之前会去取,我还想着你一个人怎么拿得了。”檀旆若有所思地道:“原来你只是觉得好玩,奖品不一定都要是吗?那我就——”

    “檀旆,”我一脸严肃地叫住意欲转身离开的他:“麻烦你送我一下。”

    檀旆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似乎料定了会是这个结局。

    竖子狡诈,我防不胜防。

    走到兑奖处,我把兑奖券递给负责发放奖品的户部小吏,他看过奖券以后跟我说明了详细的规则:“姑娘的成绩可以任选八只活物和两件普通物什,活物至少选择一只,否则不予兑换。”

    西郊樱花林每年上巳节举办的投壶比赛都是户部出资,因此奖励颇丰,而且不是一般不值钱的小玩意。

    比如供我选择的活物就有兔狲猞猁孔雀这种……我家明显养不起的。

    我问户部小吏:“奖品什么时候开始限定选择活物了?”

    “因为活物少有人选,所以只能限定。”户部小吏低头看了眼兑奖券上的“三十”字样,“而且像姑娘这样于投壶一事天赋异禀的,不加这个规则,比赛可能明年就办不下去了。”

    不愧是户部,省钱的本事一流,十分会在规则上做文章。

    我选奖品时,户部小吏在一旁提醒道:“这项比赛是给朝臣及家眷的额外福利,若发现奖品流通于市,必会惩处转卖之人,所以姑娘最好别有做生意的打算。”

    嗯,户部堵规则窟窿的本事也是一流。

    八只活物我养不起,又无法转卖,只能选个喜欢且合适的。

    兔狲猞猁之类,瞧着毛绒圆润十分可爱,但养起来花费甚巨,我只能忍痛放弃,指着三十八号那只最小的笼子问:“那是什么?”

    户部小吏尽责地解释道:“侏儒兔,前几天刚从海外运回,据说即使长成成兔也不过……”

    他比了差不多两掌长的距离道:“这么大。”

    我确定道:“就它了。”

    虽然侏儒兔小巧到能放进人掌中,但关它的笼子不小,我抱了笼子基本就不可能再拿别的东西。至于另外两件普通物什,我让檀旆帮忙拿了个牙雕套球和一卷火浣布。

    我和檀旆离开前,户部小吏严谨地再次确认:“姑娘只要这只不要别的?”

    八只活物只要了一只确实有些亏,我转头慷慨地问檀旆:“有没有你喜欢的?不如你也拿一只?”

    檀旆说:“我家有那群鹤在,再养这些,岂不是要它们打架?”

    他考虑得更为周全,我只好摇摇头,痛心地对户部小吏道:“不要了。”

    户部小吏把兑奖券撕了一角道:“那这张券便算作废,姑娘慢走。”

    我抱着笼子和檀旆一起去往栓马的地方,檀旆看着手里的东西说:“这卷火浣布的尺寸应该不够做衣裳。”

    “你家居然拿火浣布做衣裳?”我瞪大了眼睛,语气夸张道:“真奢侈。”

    檀旆问我:“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不是说火浣布弄脏以后烧一烧就干净了吗?”我理所当然道:“我没见过,拿来烧着玩啊。”

    檀旆被我噎得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分明比我奢侈。”

    我谦虚地道:“过奖。”

    到了马厩,檀旆帮我把两样物什放进马背上的布袋,又帮我拎着笼子,等我上马以后再递给我。

    说实话,要不是他帮忙,我这些事的确会做得手忙脚乱,幸好我这人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

    檀旆也上了马,策马走在我前面。

    那只侏儒兔实在好看,我抱着笼子不停地看,怎么看都看不够,檀旆回头见我一心二用,对马的走向并不关心,无奈道:“把缰绳给我。”

    我闻言,放心地把缰绳递给他,专心致志看我的兔子。

    于是,他骑着马,拉住我的缰绳,像教骑马的师父带学生那样,牵着我的马一路走回了单府。

    到府门前,檀旆先下马接过我的笼子,等我从马背上下来,再把笼子还给我,我与他客套道:“要不在我家吃个晚饭?”

    檀旆答:“不了。”

    我预想中他多半会拒绝,倒不怎么觉得出乎意料,正准备跟他告别,忽听得他说:“让我看看你的左手手腕。”

    听他说得这么郑重,我疑心自己受了什么伤没察觉,碰巧被他发现端倪,便用右手单手拎着笼子,举起左手给他看。

    檀旆隔着衣袖将我的手拉过去,捣鼓了一阵以后放开,道:“好了。”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在我手上系了一个香草药包,嫌弃道:“长辈怕孩子弄丢才系手腕。”

    檀旆平静地“嗯”了一声:“你说的没错。”

    ……

    哦,我刚刚确实弄丢了夏锦如给我那个。

    可檀旆又不是我长……罢了罢了,计较这个没意思,等下次有机会我再回击。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夏锦如给我的那个还安安稳稳地呆在上面,这次倒是没掉:“我没做多的,要不把这个回赠给你?”

    “欠着吧,明年记得做了送我。”檀旆说完,深深望我一眼,头也不回地骑上马离开。

    少年人行事真是雷厉风行又莫名其妙。

    我没再多想这茬,一手拎笼子一手牵马进了府。

    含冬帮我从厨房端来一筐择菜剩下的菜叶喂兔子,好奇地问我这兔子取什么名。

    养个兔子还要取名,真麻烦。

    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破罐破摔道:“叫三十八,它作为奖品排第三十八号。”

    “二姑娘你也太敷衍了。”含冬抚摸着兔毛道:“它是灰色的,就叫小灰吧。”

    这敷衍的程度分明跟我不相上下。

    我点头同意道:“都可以。”

    含冬喂了一会儿三十八便去打扫庭院,留我一个人蹲在笼子前逗兔子玩。

    父亲回到家,看到这一幕立马来了精神,凑过来问:“这是你玩投壶赢的?”

    我说:“是啊。”

    父亲略微有些兴奋地问:“拿到火浣布了吗?”

    我答:“放你书房了。”

    父亲二话不说立刻赶去了书房。

    战船制造,一要考虑逆风得稳,二要考虑顺风不燃。

    火浣布是南楚特产,遇火洁净不易燃,制造战船的工匠听闻此事,便提出了尝试用火浣布做船帆的想法。

    两军交战,对面射来的火箭最容易命中的目标就是船帆,如果保住船帆,战船就有足够的时间奔赴至敌人面前。

    如今南楚的战事转到魏家手里,新制的战船也理所应当归魏家使用,我不能让东平王府知道父亲为战船这么尽心尽力,所以才跟檀旆说拿火浣布烧着玩。

    当然,我也没说谎,父亲确实是拿火浣布烧着玩,是否能用做船帆,总得先试一试。

    不过我猜檀旆肯定觉察到了什么,这小子太精,对付他不能掉以轻心。

    母亲跟在父亲身后不远处回来,正好看见父亲急匆匆进书房,对着父亲的背影无奈一笑,转过头来问我:“今天上巳节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拿起手旁的牙雕套球递给母亲,“投壶比赛赢了这个,你看喜欢么?”

    母亲旋转着球体欣赏其中繁复美丽的花纹,评价道:“制作精巧,手艺高超——你就给自己选了只兔子?”

    我说:“三十八可稀有了,你不能这么看不起它,它是侏儒兔。”

    “这样啊……”母亲笑着道:“那就好。”

    母亲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发顶道:“娘知道你和小薇懂事,有能力帮家里的忙,但其实爹和娘不希望你们背负那么多,轻松自在些,我们会更高兴。”

    母亲突然说起这些,显得蛮奇怪。

    我问:“有什么话传到你耳朵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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