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善每牵扯一句容昕，回厄就烦躁一分。
以往尚且能和睦相处的师徒，如今两看两相厌。在对容昕出手的那一刻，回厄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他们会为了一个女人相残。
“……昕昕。”回厄轻轻揽住容昕，在她面颊上吻了吻。
居善：“……”居善的脸都发青了。
就算知道幻影没有任何攻击力，居善还是忍不住捏起了诀，朝回厄打过去，毁坏了自己真身周围的花花草草，这边的回厄却不伤分毫。
回厄对没有意识的容昕喃喃：“昕昕，我们一起死吧。”
“我去了上界，居善虽不能百分百杀死我，但逼我逃离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不想与你分开，不如我们现在一起殉情，做一对亡命鸳鸯。”
容昕自然无法回答他，倒是居善冷漠道：“师尊，不用试探了，弟子没留后手。你只有将她送到我这边来，她才能躲过雷劫，安然无虞。”
回厄叹气。
看来居善真的没留退路。
去了上界，便只有先逃，等过几百年赶上居善的修为，便能重新夺回昕昕。以后一定不再任由半身长成了，除了两看两相厌之外，还相当于是培养了情敌……
回厄抱起容昕，朝界门走去。
他进了界门，手上却一空，他回头，容昕正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回厄心跳骤然加速，升起不妙的预感。
容昕被界门拦在外面了。
居善早在界门旁边等着，此时也是一脸懵然。
回厄惶恐极了，他不可能没抱稳，容昕怎么没进来？
回厄来不及去斥责居善没有考虑周全，他转头想出门回下界。可界门单向通行，进门时他没察觉任何阻隔，想要退回去，门上显出一层浅色的薄膜。
界门只能上不能下，谁也不例外。
回厄闭眼深呼吸，没放弃，调动全身的灵力，朝着界门攻过去，那层薄膜看似不堪一击，实则坚韧无比，回厄全力一击，没有半分松动。
回厄双目通红，一直到他手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筋疲力竭，灵气耗光，他才停下来。
*
容昕醒来时，仍然感觉自己身体好痛。
升为渡劫，她一点喜悦也没有，就只感觉疼痛。
一睁眼，她便挣扎着起身，视线一扫，找到了回厄。
回厄半跪在地上，衣服上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没清理，整个人憔悴极了，看起来消瘦了许多。
不过容昕一醒来，回厄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见回厄笑了，容昕也高兴了许多，连身体的疼痛也不在意，往回厄扑过去。
回厄脸色一僵，晚了一步道：“昕昕，别！”
容昕扑了个空，她的手穿透回厄的幻影，空落落的，容昕不解：“这是怎么了？”
容昕这才看见自己手上丑陋的裂纹，她顿时没心情管回厄了，掀开衣袖看了看，又召出个水镜，见脸上也全是这样皴裂的痕迹，容昕吓得颤抖着倒在地上。
“……回厄，我的脸怎么了……好丑，好丑！”
回厄无法真正触碰她，只能在旁边安抚：“没事的，只是灵力撑到了而已，很快就能好起来……”
话是这么说，突然看见自己面目全非的容昕根本冷静不下来，她心里惶恐，又不能躲进回厄怀里求安慰，昏迷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一般。
回厄无能为力，干站着，看容昕渐渐恢复平稳，才道：“……昕昕，我在界门这里，你先过来吧。”
容昕整理好心情，有些奇怪：“你怎么自己过去了，不等我。”
她也不多想，抬步过去。
然后被拦在门外了。
回厄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看来条件并非是要人有主观进入的意愿。
这界门仅仅是将容昕屏蔽在外。
容昕与回厄隔着界门相望，察觉到另一道目光，她看过去，发现前男友也在此处。
居善目不转睛盯着她。
容昕装作没看见似的移开了目光。
居善冷冽的眸光一闪，牵了牵嘴角。
容昕可不打算与居善叙旧，界门之外还有很多人等着进去，她不挡人就地飞升的路，转而向边上的空地走去。
回厄的幻影在她身后亦步亦趋，随后居善也凑过来。
居善道：“界门快要关了。”
容昕没理他，关不关同她有什么关系，反正她走不了这个捷径。
“……”回厄注视容昕。
容昕眉心直跳，有不祥的预感，声音都颤抖了：“有点不对……”
容昕已有雷劫的感召之感，但她隐隐不可思议，上一次的小雷劫还没过去多久，她居然马上就要迎来新的雷劫？
身体都没痊愈，现下的情况不若等死。
回厄脸上没有意外，他看容昕心旌摇曳，让她静心：“昕昕，抱元守一。”
守个屁，反正快死了！
容昕心里骂着，仍旧听他的话手忙脚乱地掐诀，好半天情绪缓和了，想与回厄道后事。
她看着回厄，半晌说不出话来。
回厄如今过分平静了，平静得让容昕觉得诡异。
容昕小心觑他，试探地道：“……我死了之后，你别过分伤心？”
狗男人以前不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这么不对劲！
回厄像是接受了某个事实而再无波澜，他轻声：“我不会。”
回厄不会让容昕一个人孤独离去。
容昕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面上有了几分委屈。但她又觉得回厄没做错什么，若是换作她看着回厄必然赴死，也会很快调整情绪。
容昕觉得自己能理解回厄，却还是不甘心道：“……你要想我，时时想，经常想。”
回厄面上有了浅浅的笑容，他保证：“我会非常想你。”
雷劫没有意外地降临了。
容昕的身体，在万钧雷霆下很快劈散了。
居善无奈：“这么快就……”
因为做了心理准备，回厄见此，虽然心如死灰，却也为不争气的容昕轻笑起来，这才第三道，就抗不过去了。
无需确认，雷劫之下身死道消，容昕连灰都不剩下了。
回厄悄然了断自我。
居善用手抵了抵额头，“……”他刚要效仿回厄自缢，就见死去的回厄以更加所向披靡的气势苏醒。
时间空间静止，居善一愣，不由自主化为金色碎片，向回厄涌去。
*
容昕没想到自己还有意识。
她睁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全须全尾，那些恐怖的裂痕也消失无踪，容昕恍然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虚幻的身体，又昭示她实实在在地经历过。
那么她如今……变成了鬼？
可修士无轮回……
容昕不急着想其中的原理，她抬头，发现有人盯着她看了好久。
“……回厄？”
回厄看起来很陌生，他注视容昕的眼神不复以往的璀璨温柔。他周身环绕着一条一条的黒焰，黒焰由成千上万个相同的文字组成，容昕不认得这种文字。
黒焰之上又有金火跳跃，金火噼啪一燃，便烧掉一个字。
看起来像是某种禁制，而这个禁制正在渐渐变得微弱。
回厄背后无数道人影重重叠叠，容昕睁大眼看了一圈，在里边看到了之前那个小修士薄如霁、还有居善……
这些人影一小部分注视着她，大半都神色漠然，风姿各异，不似此间之人。
容昕撑着地面站起身，她一动，回厄以及他身后所有的人影便朝她看过来，这一幕诡异到了极点。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压力如有实质，容昕不免有了几分紧张，也不敢立即靠近回厄了。
那……是回厄吧？
他身后的，是什么东西？
回厄踏着慢悠悠的步子走过来，容昕心下一颤，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回厄的气势更令人胆寒了。
“为什么躲？”
回厄的音色是熟悉的，语气却陌生极了。
容昕瑟瑟发抖。
她不答话，回厄走近了，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而后嘲讽一笑。
“庸脂俗粉，不过如此。”
？？？
容昕的眼里蹦出愤怒的小火花。
这绝对不是回厄！绝对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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