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怀送抱又是哪门子的事?
这个直男癌!
容昕睁大美目,无辜极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青年将她当成了放浪形骸的魅魔,她更不知道魅魔敲响陌生人的门意味着什么。
不懂?
青年不信。
他湛如晴空的眼底有风雨在凝聚,薄唇微抿,眉目沉沉,心里涌动着被戏耍的愠怒。
他一方面恼容昕前一刻还乖巧地敲门,听话的不得了,在他提出小小的要求之后,立刻变了态度,这说明她的确只想一夕欢好,还不知她如此勾搭过多少人。
一方面又为容昕找理由:魅魔的道德观与人类的本就截然不同,他一上来就要求她的忠诚,确实突兀,吓到她了也在情理之中,他可以徐徐图之……
不过片刻,青年说服了自己。
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容昕不明所以,但她从不是追根究底的类型,且吃软不吃硬,青年的情绪一有消霁的迹象,她就觉得可以提要求了。
“现在能给我开门了吗?”
“——还有,我可没有投怀送抱,是你误解了我。”
青年神情难辨地点点头,慢腾腾拉开门。
灿阳西斜了不少,但仍旧灼热,容昕回头说了声“再见”,立即就要走。
青年叫住她:“附近不是很太平,最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住的地方。”
容昕好心地给他回了个笑容。
即便过程有波折,只要达到目的,容昕就自动忽略中间的不愉快,再看青年,又觉得他是光风霁月的好人了。
青年没目送,直接关了门。
*
容昕渐行渐远。
塔楼在郊区,她一路走来,只见到几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在家门口摆了桌子喝下午茶,他们见到她的东方面孔,稀奇地瞅了瞅,就漠不关心做自己的事了。
老人身着粗布麻衣,一看就知道经济十分拮据。容昕不好意思去麻烦他们收留自己——她穿着珍珠色蓬蓬裙,脚踩兽皮靴,并不像无家可归的人,就这样贸然借住,人家或许只当她是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女。
怀着这样羞于请求他人的心情,容昕走到了天黑。
塔楼早不见踪影。
容昕行的是宽广的主路,这样总能走到城镇,有更多寻求帮助的机会。期间她累了就歇息,走走停停,脚上磨了水泡,就更走不动了,总的算下来,她没走太远。
但容昕认为很远了。
容昕躺在草地上,夜幕上星河璀璨,看起来和修真界没什么不同。
明明大不一样了。
在修真界,她不会又冷又饿,不会沦落到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境地,不会手无缚鸡之力。
谁能想到,现在落魄的像个小乞丐似的人,以前居然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呢?
容昕陷入过去的美好回忆,手腕却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爬……
容昕立即不自怨自艾了,她腾地坐直,抖着袖子,不一会儿,一只蚂蚁从她腕口钻出来,在她的手指上爬来爬去。
啊啊啊啊啊!!!
容昕发疯似的甩手指,终于把蚂蚁甩在地上,但她浑身不对劲,老觉得有小虫子在全身爬,站起身,不住地抖着裙子跺着脚。
好半天,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消失,容昕已经没力气,她不敢躺不敢坐,就直直地站着。
容昕忍不住委屈地哭了出声,泪水冲刷过脸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她看起来更狼狈了。
容昕强撑着不睡觉,怕虫子在她身上安家,到底还是没撑过去,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还做了个全身爬满虫子、被虫子追赶的噩梦。
醒来时晓光初现,容昕睡了一觉,仍旧满心疲惫。
活着真的好累哦。
各种消极的情绪包围,身体又累又饿,容昕待在原地不走了。
她又开始任性,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饿死算了。
太阳升起,容昕不想被直晒,缓慢地移动到树下,躲开阳光。
她的目光定在一颗草上,不动了。
不知道饿死要花多少时间呢?
……
思绪漫无目的乱飘,一只长耳的小兽闪电般地朝容昕身旁的树撞过去,容昕回过神。
守、守株待兔?
她拎起小兽的脖颈,仔细打量它。
虽然有和兔子一样的长耳,但牙齿却是猛兽的尖牙,这显然是一只食肉动物。
这只动物还有气息,只是昏厥。
容昕不感兴趣地丢在一边。
她没什么善心,只是她一没有工具,无法处理皮毛内脏,二没有火,没法将它烤熟。
茹毛饮血?
容昕拒绝。
容昕刚想到火,就有一团火在她不远处的草丛上烧了起来。
时机太巧了。
容昕狐疑,她走过去,那团火没烧多久就燃尽,仿佛真是草原上偶然性的小小火灾,刚好被她碰见了,还刚好在没扩大时就自动熄灭了。
她不会得了什么心想事成的能力?
容昕又想,水。
水水水水。
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
没反应。
容昕兴致缺缺回到原位。
又过了好长时间,见她双眼空茫,一直不料理那只晕厥的毛绒小兽,虚空中响起一声似叹非叹的气音。
容昕饿得头晕眼花,听不见,她意识一沉,昏睡过去。
*
火红的晚霞从窗外漏了进来。
窗台上放了一盆绿植,有些眼熟——说是绿植,其实也不尽然,就只是一丛杂草罢了。
“这么晚了还将您请过来,真是麻烦了。”
“不用如此客气,加耶塔先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外面有人。
容昕半坐起来,朝门口望去。
熟悉的青年推门而入。
他换了件墨绿色的内衬,绣有精致的暗纹;黑色的马裤也不似之前的粗布面料,笔挺而没有皱痕;脚上踩着的皮革靴也不是之前的那双,看起来更加高档。
从之前穷困潦倒的青年,变成有点余财、但依旧穷困的青年。
毕竟他的塔楼如此破旧,实在不像是有底蕴的样子,穿得略显华贵,反倒透出不想让人看轻的心情。
蔚蓝的双眸看过来,微微一愣,没料到容昕已经醒来。
他回头低声对另一个人说了句“稍等”,将魔法灯打开,房间里亮起橙色的暖光。
青年走到床边,对容昕说:“我请了医师来给你看看。”
容昕点头,青年转头去门外叫人进来。
一个满头银发、衣着得体的老婆婆拎着医药箱走了进来。她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招呼容昕:“晚上好。”
她一边拿出仪器为容昕检查,一边说:“……你真是太漂亮了,异邦的女孩,神一定很宠爱你。”
容昕垂眸做出乖巧的样子,嘴角带着礼貌的笑意。
没几分钟,医师检查完毕。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过度劳累,休息几天,不要干重活就好。”
“多谢你了,阿蒙特夫人,我送您出去。”
“您太体贴了。”医师笑了几声。
他们下了楼,声音模糊了许多。
容昕竖耳也听不清了。
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她昨天幕天席地睡了一夜,居然没生病,看来她的身体比她预料中好上一些。
那青年……加耶塔,他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只剩一个脚步声噔噔上楼。
青年回来了。
“我怎么在这儿?”容昕问他。
青年早有准备,“我进城时,见你晕倒在路边,就用马车将你带回来了。”
“是吗,”容昕浅笑,“那我得好好谢谢你,加耶塔先生。”
青年镇定:“尤金·加耶塔,这是我的名字。你叫我尤金就好。”
容昕点点头,从善如流:“好的,尤金。”
尤金顿了顿,说:“轮到你了。”
“你的名字。”
“……容昕。”
容昕,容昕?
尤金在心里反复咀嚼,熟悉发音,多念几遍,他还品出了几分奇异的韵味。
从没听过的语言,或许是恶魔独有。
尤金拉过椅子,在床头坐下,容昕一直仰着头与他对话,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坐下来,容昕会好受许多。
“我太莽撞了,不该让你一个人出去,你人生地不熟,怎么能一个人单独行动,还是要有人带着才好。”
尤金清透的双眸中酝酿着让人信以为真的担忧,要不是容昕见过第一眼他冷若冰霜的样子,还真就信他是个会对人关怀备至的人了。
尤金自我检讨一番,又问容昕:“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尤金从没为谁屈就演戏,今天却破例了。
昨天在水晶球里看到的景象让他震惊。
容昕的求生欲肉眼可见地浅淡,走几步就喘,细皮嫩肉的,不娇养根本活不了。
谁给她勇气独自出行的?
除此之外,尤金还隐隐内疚。
如果不是他意外将魅魔召唤出来,她根本无需体会这样的辛苦。
反推导召唤阵,将容昕送回去,尤金也不是不能做到,但他暂时不想。
等腻了再说吧。
容昕还没想好接下来做什么。
她急缺一个新世界的引导人。
这个稍后再考虑,她有个当务之急:“我想先吃饭。”
“你这里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一整天了。”
容昕乞求,双眸染上了可怜兮兮的雾气。
吃饭?
尤金顶不住她的眼神。
苍白的肌肤一瞬间变得通红。
魅魔除了……还吃什么!?
昨天给她准备的毛绒兽,送她身边了,她宁愿饿死也不吃,看来是生理性厌恶,或许根本消化不了。
太挑食了!
在容昕盈盈目光下,尤金不忍辜负她的期望,他决定自我牺牲。
现在这么晚了,上哪儿给她找其他人呢?
只好他自己挺身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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