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尤金坐在容昕的身边,身姿挺拔而隽秀,天生冷冽的眉目,在魔法灯橙光的映衬下,多了丝暖意。

    再加上窗外还有没散尽的金红彩霞,尤金面上的薄红,不算显眼。

    他的踌躇不过刹那。

    “你想进食,现在?立刻?”尤金矜持地问。

    容昕无所觉地点头。

    “必须现在?”他又问。

    容昕再次点头。

    这需要一问再问?

    容昕开始疑心是不是有什么“过了就餐时间,不准再吃东西”之类的铁律了。

    毕竟是异世界,文化差异不可避免。

    为了能顺利填饱肚子,容昕仰求:“加耶塔先生,我真的太饿了。”

    “你捡到我时,不是在路边么?我大概就是饿晕过去的,再不吃东西,我会饿死的!”

    身子前倾,是因为对食物太过渴求;

    瓷白小脸上的凄楚,是引人同情的故作可怜;

    眼里氤氲的水汽,是想要吃饱饭的急切。

    容昕自认是在卖惨,还憋出了几滴眼泪。

    看在尤金眼里,却变了味道。

    ——她在卖力诱惑他。

    每根发丝、每个眼神,都在恳切地勾引他。

    尤金直直盯着容昕,湛蓝双眸亮的出奇。

    手痒,心痒,抓心挠肝地痒,痒得他想打破一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立即付诸某种行动。

    尤金不由抬起手,捧着容昕的半张脸,轻轻摩挲了一下。

    容昕双眸划过一丝惊讶,不等她偏过头避开触碰,尤金已经拿开了。

    尤金若无其事地把手送到她眼前,道:“你脸上有脏东西。”

    拇指的指尖上确实染了灰尘。

    “……哦。”容昕捏着被子瞅他。

    “咳。”尤金掩饰不自然。

    好歹忍住了。

    他脑子还有些发晕,血液仍在沸腾,幸好,理智没完全丧失。

    不过嘛……

    尤金侧过身子,不让容昕看见他某个反应。

    否则魅魔该多得意。

    尤金换了个方向坐在椅子上,容昕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她不确定这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问:“加耶塔先生,你会为我准备食物吗?”

    尤金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你知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吧?”

    “确定要进食?”

    容昕本就茫然着,又听他这样问,更加迷惑了,她答:“知道啊,怎么了?”

    这两者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尤金得到了再三的确认,终于肯定。

    没错了,魅魔的目标就是他。

    他助人为乐,再推脱就不像话了。

    尤金保持着背对的姿势,说:“你先洗个澡……到时候,我会满足你。”

    “……好吧。”容昕对他的背影说。

    洗澡,她毫无异议,但尤金的话里,总觉得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在荒郊野外摸爬滚打了一天,容昕不至于蓬头垢面,离白白净净差得也远,就算尤金不提起,她也想好好梳洗一番。

    更何况,还有那些虫子……

    一想到这,容昕又觉得浑身不对劲了。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床,跟着尤金下楼,转去浴室。

    *

    尤金一直走在前面。

    到了浴室,他将容昕关在外边,念咒往浴池里灌满热水,想了想,又加了个恒温魔法。

    之后,他才打开门放容昕进来,而尤金自己,则飞快出门,不给容昕打量他的时间。

    留下容昕一个人站在浴室里。

    容昕扯了扯裙子,珍珠色的裙摆沾着泥土和草屑,她唤:“尤金!”

    尤金还没走远,低低应了声:“嗯?”

    “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我去给你拿。”

    “要干净、柔软,我不穿别人穿过的!”

    容昕听见门外的青年咕哝,“要求还挺多。”他没反驳,脚步声朝着楼上走去。

    看来是有新衣服了。

    容昕有些开心。

    没一会儿,尤金敲门,将手里的东西从半开的门缝递给容昕,容昕接过。

    洗浴的香精、几块擦身的软布、贴身的内衣、一双女士软拖鞋、一件软革制的防寒斗篷……还有一条纯白、布料轻柔的直筒裙。

    直筒裙式样保守,决不会露出任何一丝不该露的地方。

    但这是一条睡裙。

    容昕别扭。

    她洗完澡还要用餐,穿睡裙多不正式,就算外面罩件斗篷,也一样不妥当。

    不仅不适宜,还格外亲密。

    尤金虽然落魄,但气质不凡,很有底蕴,像没落的贵族,在礼仪这方面,应当比较重视才对。

    尤金已经离开,容昕没再叫他。

    尤金算是她的衣食父母了,不仅救了她一命,还为她请医师……从做法上来说,尤金称得上好心人。

    容昕浸入水池。

    长可垂地的鸦羽海蛇一般蜿蜒,池水升腾着白雾,白玉般的面颊被热气熏得微红。

    水流包裹的感觉舒适极了,容昕心生懒意,她舒展四肢,借住浮力漂在水中,想着之后的打算。

    要找一个原住民带她熟悉异世界的风土人情。

    再找一个老师教导她异世界的战斗体系,这里不存在灵力,她以往所学统统没用,容昕不想一直弱小无助下去。

    大概就是如此。

    尤金不失为一个好人选,他还可以二合一,既教她常识又指导她武力,还能让她借住,但尤金……

    尤金好穷哦。

    *

    容昕还是换上了那身睡裙。

    洗过澡,又变得香喷喷,她没能说服自己穿回更正式、但脏污的蓬蓬裙。

    说到底还是尤金考虑不当。

    容昕简单擦了擦长发,披着防寒斗篷走出浴室。

    在塔楼大厅里,容昕见到了等候的尤金。

    夜幕降临,寒凉之意侵袭,容昕打了个冷战。

    她走到尤金身前,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微微有润意,似是也沐浴过。

    容昕的脸上还有热气留下的薄红,尤金瞥见她湿淋淋的长发,说:“要我帮你烘干吗?”

    “有劳。”

    容昕求之不得,沾了水的头发分量不轻,她算得上负重前行了。

    尤金拢住她的长发,手心里浮起一层红,火元素在墨色的发丝间飞舞,没多久,水汽全部蒸干了。

    厚重的触感变得轻盈起来,乌黑的发丝顺着尤金的指缝滑落,像绮丽华美的绸缎。

    尤金又抓了一把发丝在手里,看它们再次溜走。

    这么,滑?

    容昕有所察觉,问:“是不是已经干了?”

    “……唔。”尤金松开手。

    容昕理了理长发,理所当然地道:“那该带我去吃饭了。”

    “……嗯。”尤金语言简洁,“跟着我。”

    他走的从容,走的缓慢,务必要做到一点也不心急的样子,引着容昕到了一个房间门口。

    魔法灯依旧是暖洋洋的橘黄,浅棕色的帘子盖住窗户,整块地面都覆盖着毛茸茸的深色地毯。

    最显眼的,当然是那张硕大无比的床,床上整齐堆放着几个松软的枕头,棉被和枕头上绣着成套的精美纹路,看起来厚重又华贵。

    这必不可能是餐厅。

    容昕一脸懵逼。

    尤金是让她在卧室用餐?不合礼仪!但若是他坚持,她也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她在哪儿吃饭都可以。

    还是尤金真就没给她准备吃的,示意她直接就寝了?

    这间卧室看来是主卧,尤金可真是!好东西都给自己用了,她今天躺的床可硬了。

    或许为了让她宾至如归,尤金特意腾出自己的软床给她来享受?

    但她想吃饭……

    容昕在尤金突如其来的动作下回神了。

    金发碧眼的高大青年将她抱起,三两步扔到床上。

    容昕天旋地转,满头青丝散落在床上,罩着的斗篷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她仅着纯白的长裙,脑袋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黑色的双眸里满是茫然。

    尤金慢悠悠地解着扣子。

    “你干嘛!?”容昕恼怒。

    尤金轻飘飘地笑,冰雪融化,春意盎然:“干。”

    容昕将她枕着的枕头用力扔他脸上,扔完一个接着扔,直到将床上的枕头全部扔完,她喊:“我,要,吃,饭!你做个人!”

    她扔过来的枕头,尤金一一接过,又放回床上,解扣子的手就没停下,他一边脱掉外衣,一边回话:“你别急,很快就不饿了……”

    可在容昕眼里,他现在就是个精虫上脑的蠢货,容昕疯狂将尤金放回来的枕头又扔出去,竭尽全力大喊:“你有病啊!你出去!出去!”

    尤金不理解地皱眉,“你不想?为什么?”

    “不是快饿死了吗,有新鲜的在你面前都不要?”

    容昕真的认为他有病。

    尤金不理解她,她同样不清楚那颗金灿灿的脑袋里在想什么,看他说的什么话!

    容昕倍感屈辱,她不敢置信又惶恐,心里空落落的,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能明确感知的是极大的羞辱。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对她!

    “你走开!我不想我不想,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做!你快点走啊!”容昕钻进被子里,裹紧全身,奢望只靠语言就能赶走这个强横又放肆的蛮夷。

    她知道她很脆弱,如果尤金真的强来,她怎么也反抗不了……

    她好弱好弱好弱,为什么这么弱!一点警惕心也没有,从来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

    容昕躲在被子里,泪水不住涌出。

    尤金一时没有动作。

    容昕刚松一口气,就感觉有股大力在掀她的被子,她拼命抓着身上裹着的棉被,可这点微末挣扎不过是蚍蜉撼树。

    尤金轻轻一提,被子就掀开了。

    她最后的保护屏障也没有了。

    容昕坠入绝望。

    她尽力蜷缩着身子,崩溃大哭,闭着眼睛口不择言,说出内心深藏的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回厄。”

    “回厄……呜呜呜。”

    “我要死掉了,回厄!”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想为她拭干眼泪的手停在半空,骨节分明,苍白,雪的颜色。

    而后慢慢放下。

    金发碧眼的青年,面上融融的春意没了踪影。

    冷意从心脏,经由泵出的血液送至全身。

    他神色冰冷,仿佛冻僵了一般,冷漠地看容昕失口哭喊,直至她双眼红肿,没了力气,只时不时地抽噎。

    他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寒凉。

    “回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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