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

    丹波山上。

    鬼王酒吞童子大人已经接近两周时间没有开宴会了。

    整个丹波山撇去了往日的那股酒气之后, 开始进入了另一个沉迷于战争前夕的兴奋之中。整个丹波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战争机器，缓慢又坚定地开始运转起来。

    茨木童子以及酒吞手底下的四大童子摩拳擦掌, 各个在酒吞童子面前踊跃露脸, 就希望鬼王大人能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对手, 能够痛快淋漓地战斗一番。

    之前茨木童子的翻车事件给了这五个鬼族极大的阴影, 如今茨木童子都不敢上前问谁跟谁了，就等着换一个对手。

    茨木童子这一行为导致其他四个无脑跟风, 建御雷神一个不算弱的本土神明, 莫名在鬼族里就被实名DISS, 风评实力拉低一大截。

    后来几个大鬼族在酒吞面前晃来晃去，把鬼王惹毛了, 酒吞童子大手一扬，就把几个碍事的都赶了下山做准备工作, 给风间千景做后勤。

    平时的话，他们和风间千景关系可没那么好, 就像是自古文武不相容, 手上功夫厉害的自然和面上功夫做得好的文官玩得亲切不起来。不过这个时候，五个熊熊都还怕后勤被风间千景这个大管家穿小鞋，加上鬼王大人亲自把他们赶下来, 只能苦哈哈地帮忙干活了。

    后勤的工作说到底就是些细碎又精细的活儿, 四个熊熊童子苦哈哈地开始呆在丹波山下，再也不敢随便上山骚扰鬼王大人了。

    风间千景求见的时候，鬼王正坐在窗边的窗轨上，一只脚赤脚踩在边上, 另一只脚随意地搭着。看着他鬼王大人放荡不羁的坐姿，鬼族大管家首先是感觉到了兴致勃勃。

    他的鬼王大人好久没有那么兴致高昂了。

    “酒吞童子大人，”风间千景单膝跪下在鬼王面前，“所有的准备已经做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准备出发。”

    自从那日之后，他及自觉和跟鬼王大人的关系就好了许多。

    风间千景单方面认为，自己是酒吞童子最忠实的部下！最贴心的管家！

    丹波山高冷随性的鬼王大人还觉得自家的大管家稳重，却不知道自家手底下到底活了多少戏精和迷弟。从看得出来到看不出来的，应有尽有。

    结果酒吞童子兴致缺缺地看了眼风间千景，“等着吧。”

    自觉已经等了两周·有点久·不是很耐烦了·风间千景问出了茨木童子他们很想问，但是又一直没问出口的话：“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果是星熊童子他们问，酒吞就不理他了，但是一直以来表现都很沉稳的大管家问，他觉得还是要给他、打个底：“那家伙发动战争从来不喜欢光明正大地对扛，就喜欢奇袭战术，以最低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哪一天收到了我、凌月或者荒川那两个家伙受袭重伤的消息，就是我们战争的开始了。”

    丹波国大管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鬼王大人！”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那么轻松！

    酒吞童子笑了笑。

    做起来不轻松，说起来还能不轻松吗。

    结果正如酒吞童子所预料的那样。

    当地上和天上的神明维持着岌岌可危的表面和平，拖的时间足够长，长到底层的小妖和小鬼觉得好像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时候，荒川河神的受袭的消息就被风插上了翅膀，朝着四面八方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传播出去。

    丹波国鬼王酒吞童子和西国国主凌月仙姬先后出动，第二次神明战争正式爆发。

    但是这一切和荒川的关系就没有那么大了。

    彰子和书翁作统筹，各族的族长联手压下了荒川的一切动荡不安，共同构建起铜墙铁壁，将来自高天原的各种小探子统统拦在外面。

    荒川除了荒川之主没有威震四方的大妖怪，所有妖怪都觉得荒川只要打倒了荒川之主就能收入囊中。

    这次荒川的妖怪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

    荒川之主为他们撑起了一片天，他们也会为荒川之主战到最后一刻，荒川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整齐划一的妖怪们仿佛就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队，土蜘蛛为矛尖，书翁居中安排，长老共同布阵，拦下了被高天原收买的一群又一群小妖怪，入侵妖怪的血、荒川妖怪的血混在了一起，流进了荒川里，染红了蓝色的河水。

    多年前的荒川妖怪们站在河里静默不语，将所有的愤怒不甘化作苦水咽下，静眼旁观。多年之后有了一个为了守护站起来的小妖怪，为了扛起荒川长成了大妖怪之后，荒川的妖怪学会了守护。

    他们或许做不到荒川之主那样坚决、自律、持之以恒地变强，但是这一刻，没有一个妖怪退缩一步。

    为他们的家，为荒川，为荒川之主，我想要贡献一份微不足道，但属于我的力量。

    书翁不眠不休了四天之后累得睡着在了工作台上，把协助他的彰子吓了一跳。之后水獭族的族长接过了指挥的大旗让书翁有了休息的片刻。

    平时在荒川之主面前表现得非常怂的书翁，在这一刻表现出来的坚决出乎所有妖怪预料。族长们在撤退和坚守中犹豫不决的时候，这个怂货管家第一次站出来要求坚守。

    “这里是我们的家。”

    跟荒川，跟荒川之主都无关。

    这里跟“我”有关系。这里是我的家。

    “还是找不到吗？”书翁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彰子。

    曾经柔柔弱弱的贵族人类如今显露出干练坚强的一面，组织起所有未过化形期的小妖怪撑起了荒川的后勤线。

    “没有。”

    她带来了书翁的饭食，端出来看着这个曾经看上去像个文人书生的妖怪大吃特吃，“荒川之主大人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很高兴。”

    书翁接口说：“很高兴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然后带着陆绒大人出去耍。”

    现在还不是很放心的时候都经常抱着陆绒跑路了，真的很放心的时候还能回来吗？

    书翁拒绝这种可能。

    彰子疲惫的表情被笑容取代。他们两个三天两天跑出去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明天就会回来。

    “那天……那天是怎么回事？”

    书翁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被偷袭了。”

    “建御雷神躲在了云层里面，在荒川之主大人和陆绒大人上岸的时候，从远处身寸出了一箭，直接穿过了陆绒大人的身体。之后陆绒大人的身体掉入了荒川的河水之中，荒川之主大人转身追回河中，两个就再也找不到了。”

    书翁找遍了河底之后又搜索了整个河岸，连一点封印、阵法之类的痕迹都没有找到。

    但是偏偏就是找不到两巨头，好像他们掉进了什么二次元空间，再也找不到踪影。

    彰子听着他短短的一段描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看见了是什么箭吗？”

    “……啊，”书翁因为荒川顶梁柱的消失，全身心都在怎么维持荒川现有局面的维持和平衡上，还没仔细想过这件事中间的蹊跷。“看、看不清楚。就是金色的一条细线，然后完全找不到了。荒川里也没有，跟着陆绒大人他们一起消失了。”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点线索，最后也找不到结果。

    书翁他们一群荒川妖怪心心念念的陆绒在哪里？

    他掉进了这个世界最神秘的房间里。

    所有的世界线和时间线都像是线一样被捆成了一扎扎放置在房间里面，让陆绒整条鱼像是置身于某种特异的店铺之中。

    陆绒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很痛，心口也很痛，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忘。

    恢复了原型的人鱼躺在了这堆线上面，浑身的不对劲让他整个有点懵。

    我刚刚在做什么？

    怎么会在这里……

    陆绒眨眨眼，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久不见。”

    称不上悦耳，但是音色十分特别的声音在陆绒的耳边响起，人鱼吃了一惊转过头去。他先看到了一个蓝色皮肤的妖怪，转眼这个妖怪又变成了金色闪闪发亮的样子，那双金色眸子之中的淡然似曾相似。

    但是马上，对方又变了一个模样，黑色的浓雾宛如有意识般从他的身后涌出，攀上了他的手臂塔上了他的肩膀，遮盖住了他的面容，最后站在陆绒面前的，只是一个遮盖着半张脸，苍白的神明。

    黑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缓缓笑道：“这真是一个令人吃惊的选择。”

    说着吃惊的话，无论是表情动作还是神态都没有一点点吃惊的意思。

    “你是谁？”

    黑磨对于他的问题一点都不惊奇，他歪着脑袋反问陆绒：“你觉得我是谁？”

    陆绒张了张嘴，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

    他有种感觉，如果说对了，那么他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他不要。

    还有……还有妖怪等着他回去。

    妖怪？

    什么妖怪？

    很重要的妖怪……但是想不起来了。

    黑磨看着陆绒，眼前的神明很美，是被他一直保护着的天真的美。那双眼睛里能倒映出世界万物最原始的状态，想必看到的景色也一定很美。

    啊啊，能和他一起看风景的感觉肯定很好。

    很多年前……

    有多少年呢，黑磨自己都忘了。他经历过的时间太长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实体一样的东西，完全无法区分今天和明天，今天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他曾经有一个朋友，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那么长的岁月里，他只有那么一个朋友。

    有一天，他看着满目苍夷的人间，被神明庇护当成畜生豢养的人类，和被驱逐在外被统一称为“妖怪”的其他，突然对他说：“我想建立一个不属于人类和神明的国度。”

    黑磨吃惊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灵魂闪闪发亮，看到他的未来多条变换的分支。

    “很危险。”他劝道。

    他们几乎是与天长存的存在，只要安静地旁观，不插手任何事情，他们就永远没有消失的风险。

    黑磨完全没有产生过朋友那样的念头，他静静地看着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从结合到分离，看着天照大神和月夜见尊的诞生，看着人类从诞生到逐掌握神明的主动权……坐在时间线上他，冷眼看着所有的一切。

    ——直到他手握“可能性”的朋友说：“我想创立一个国家。”

    所有必然的未来都崩塌了。不断重建又销毁，重建又崩塌。

    “我知道，”金色的神明唇边是淡淡的微笑，他眼神坚定又淡然，让黑磨所有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然后黑磨就看着对方建立了西国，接着如他所预料到的那样陷入消失的境地。

    金色的灵魂逐渐消散的那一刻真的很美，美好的东西在你的面前逐渐消失，也让黑磨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痛。

    唯一的意外就是荒川。这条对世界至关要紧的河流居然产生了微弱的意识，接住了朋友最后的灵魂。

    金色的灵魂把他最后拥有的东西送给了荒川。

    “必然不可能”变成了“有可能”。

    凭借从伊邪那美那里获得的能力，和朋友的“可能性”，荒川把他的灵魂保住了。

    也因此惊动了被困在地狱里的黄泉女神，女神疯狂想要那点“可能性”去见她那个狠心的丈夫，最后黑磨出手了。

    他给黄泉女神伊邪那美一个肯定的未来，取回“可能性”的同时，换了陆绒一个化形觉醒的机会。

    然后他的朋友，就变成了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再也不是他的朋友了。

    黑磨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那里面没有一颗跳动的心脏，这个瞬间却感觉到疼痛的感觉。大神有点茫然。

    不过他还是尊重了朋友最后的愿望，把他的“可能性”送回了荒川河神的手里。

    “虽然过程有点曲折，”黑磨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陆绒看着对方的黑雾不知不觉地散去，“但我终于见到你了。”

    也完成了我的诺言。

    对我唯一的朋友，无声的诺言。

    他……

    陆绒愣愣地看着黑磨，黑雾散去之后，露出了对方那张清秀的脸。

    不阴森、不恐怖、不艳丽。

    看着非常舒服，且温柔的脸。

    陆绒看了一眼就低下了头，“这样啊。”

    “那他在哪里？”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黑磨的身体逐渐被黑色沼气般的雾笼罩，他的语气略带可惜，“时间真短，我该走了。我们以后应该不能再见面了。”

    ——“他啊……他在你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糖：我因为你得以诞生

    本文，还是年上，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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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的最后一天，我居然没能完结。

    后续还有两三章以及番外结尾。

    作话的番外最近没时间写完，放作话的时候会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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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没看懂的小可爱解释一下（对不起，我菜，我伏笔埋得太长了）

    Q1：什么意思？

    A1：黑磨和原始版大水獭是好基友，一个掌握黑暗，另一个掌握未来。（简单地理解，把“未来”＼“可能性”看成一种具体的屠龙宝刀，可以为所欲为！）

    他们原本可以达成“永恒背景板”成就，只围观不搞事就可以永远存在。

    结果原始水獭不干，他说：“我要搞事”。

    于是他建立了西国，在人类和神明之外建立了妖怪的生存地，并且GG。

    要GG的时候掉进了荒川，被我们可爱的陆小绒救下来，成为了荒川妖怪的一员。

    原本的荒川是没有未来的，他作为世界最脆弱的一环就是个创可贴。但是他救了大水獭之后，大水獭的“未来”变成了他的。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惊动邻居伊邪那美，女神表示我抢！抢来去搞掉我丈夫。

    好基友黑磨把女神KO了抢回来，但是他表示我可以给你搞掉丈夫的机会，但是你要把荒川“生”出来。

    这就是为毛陆绒能出生。

    （伏笔在酒吞对西国的回忆，西国塔，和河神的梦里）

    Q2：至于黑磨为毛不能直接见荒川？

    A2：因为黑磨领的神职是“堕落之神”，荒川那么重要，被勾得堕落那就一起GG了。只有大水獭的宝具护着他的时候，这两才可以见面。

    Q3：小河神什么时候拿到“可能性”？

    A3：见到蠃蚌的时候。不然蠃蚌怎么丢掉祸津神的神职。

    Q4：蠃蚌不能自己用吗？

    A4：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