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丁其羽在清柳园过上了“贵宾级”的生活,只不过她一心投在通过考验之上,根本没空在意自己的生活条件如何。
……
又到了两日一次考验之期。傅如清书房里,丁其羽正拿着她的新作品准备做演示:“大小姐,这次,是个有互动的、外观也还行。额,我得在地上演示,麻烦大小姐移步了。”丁其羽说着,将手里的一只小乌龟形状的机关放到了地上,小乌龟的侧面有两片小小的扇叶,见傅如清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丁其羽介绍道,“这只机巧小乌龟,可以由风力带着爬。”
丁其羽介绍完,准备拿出自己事先买的一把小折扇,在工具包里翻找了半天,却完全没有发现那把折扇的踪影。
“怎么了?”傅如清见她迟迟不开始,启唇问道。
不会是把扇子忘在西院了吧?!丁其羽万分气恼自己的疏忽,心里的小其羽已经气晕过去了,她又不想让人家等着自己去拿了再回来,硬着头皮道:“没事,我这就开始。”
丁其羽犹豫片刻,无奈之下只能蹲下身鼓起腮帮子、双手收拢着风,使劲吹着小乌龟侧面的扇叶,把自己化身为一台“风扇”。扇叶被她吹得快速旋转起来,那只小乌龟的四肢小短腿果真依次摆动起来,慢悠悠地向前爬去。
“呼…就、就像这样…它能慢慢往前爬。”丁其羽喘着气,想让小乌龟多爬一点距离,干脆也伏下身去、趴在地上,继续努力地吹着小乌龟旁边的扇叶。
傅如清本来还在看那笨拙悠闲的小乌龟呢,这下,目光是完全被小乌龟旁边的“大家伙”吸引住了,看着丁其羽鼓起腮帮子、趴在地上脸都憋得通红的样子。傅如清面纱下的唇角忍不住扬起了些许弧度。小乌龟挺可爱,这人嘛,也挺有趣的…
旁边的银粟都快要笑出声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竭力忍着笑不让自己在小姐面前失态,这丁公子为了得到小姐的认可,也太拼了吧!
眼见着小乌龟终于爬到了期望的位置,丁其羽从地上翻过身来,累得顺势一屁股坐到地上,仰着头气喘吁吁地问道:“大、大小姐,这、这怎么样?有、有互动了吧?”问是这么问,但是她已经差不多猜到结果了,谁让她这么粗心大意忘了带扇子来呢…
傅如清抿唇沉默了好一会,才压下笑意,恢复那淡然清冷的样子,低头反问道:“今日,不用我说,你自己便该想到它的问题。”恐怕只有非常熟悉她的人才能分辨出她此刻语气中那一丝细微的不寻常。
丁其羽听到她此言倒是越来越淡定了,结果早已料到,打击受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她双手撑着身后的地板,缓了片刻说道:“知、知道了…大小姐,且容我歇会,我一会就走…”
“嗯。”傅如清说出这一个字,带着银粟径直从书房走了出去,她怕自己再在这待上一刻,多年养成的冷静无波就会被地上这有趣的人逗得完全崩塌。
……
一连多日,丁其羽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件又一件新奇的小玩意,用了各种各样的方式生动地演示,却怎么都达不到傅大小姐的要求。上哪去找又美观、又实用、又方便、又成本低、又…这样完美的机关呐?!不过丁其羽也跟这大小姐杠上了,无论失败多少次都是愈挫愈勇,较劲一般地证明着自己的机关术。不得不说,经过这一番考验,丁其羽机巧之术的实战能力还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不少。
而傅如清则渐渐将每次的考验之期,当做了生活中最有趣的一环,在谈商、查账到疲累不堪的时候,总会期待着下一次能见到漂亮的、好玩的新奇小玩意,甚至,会胡乱猜测着那做出有趣机巧的人又会有什么更有趣的演示呢。
“啊!!”又一次被“批评”,丁其羽回到西院,长吼一声,真的要抓狂了,“我怎么觉得傅大小姐是故意在坑我呢?!可是人家也没那必要跟我这个小角色玩这种游戏啊!”想了半天,实在没有新的思路,丁其羽憋闷得不行,只能出去透透气。
丁其羽出了西院,也不定方向,脚下胡乱地走,大脑飞转,想着下次考验要带去什么。忽闻类似于寺庙里的那种钟磬之声,但又与半山腰上寺院的晨钟暮鼓不完全相同,声源很近,而且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丁其羽四处望了望,才知道自己走到了浮梦居的墙外,那钟磬之声便是从墙内传出来的。丁其羽回想了一下,愈发觉得那钟磬之声像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清柳禅音现”的声音!
好奇心驱使之下,丁其羽绕到了傅如清住处的院门外,发现这里原本的女护卫和侍女不知为何都被撤走了。院门似乎是虚掩着,院子里除了“清柳禅音现”的声音,还发出了其他的机括声。丁其羽纠结半晌,想着反正是院子、也不是闺房,应该不会“非礼勿视”吧,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好奇心战胜了一切,轻步上前,院门间敞开的缝隙往里望去。
只见银粟蹲在院子里,正在为那只发条公鸡拧着发条,弄好之后把它放在了用丝线做成的“起跑线”上,让它跳了出去。
兔子和袋鼠都在起跑线外不远处,而严肃清冷、老批评人的傅大小姐,此刻正在一旁俯身弯腰认真地看着,眼里颇为期待,好像在猜测谁会跳得最远。
这是在比赛“跳远”?丁其羽看懂了她们做的游戏,略略扫视一下,自己做的一件件、还以为早就被银粟拿去扔掉了的新奇玩意,竟是基本都在院子里摆着!
丁其羽突然就想明白了傅大小姐为什么要一次次地为难自己,看着与平日里感觉完全不同的素白身影,内心竟出乎意料地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柔软和好笑,还有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忽见那从来都是一脸淡然的大小姐因为机关兔子输了比赛,眉眼间竟出现了不服气的表情,丁其羽实在没忍住,噗的一下笑出了声。
傅如清听见人声,立刻站直身体,原本的情绪尽数褪去,皱着眉对发声的方向问道:“是谁?”银粟也站了起来,一脸紧张地将自家小姐护在了身后。
丁其羽行踪暴露,也没准备藏着躲着了,直接推门进去,带着笑意对傅如清说道:“小丫头,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你直说啊,我又不是不能给你做,干嘛每天都要打击我?”
傅如清的秘密被这人当面戳穿,面纱下的容颜是破天荒地第一次泛起了红色,广袖中的玉手攒了起来:“小丫头?你是在叫我?”对这个称呼更是非常介意,这人看起来还没自己大,竟然叫自己小丫头?
丁其羽抄着手臂点点头道:“呵呵,不是叫你是叫谁?我看啊,大小姐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嘛。”丁其羽故意这样叫她,就想看看这傅大小姐除了面无表情之外,还会不会流露出像方才那般可爱的情绪呢?哪怕恼羞成怒也好呀~
可傅如清毕竟是江南傅家大小姐,即使面对这般窘境,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回自己的冷静,至少是表面上的冷静…傅如清避开不再谈丁其羽说的事,反而剑走偏锋:“公子夜闯浮梦居,是意欲何为?”故意用了“公子”两字。
丁其羽撇了撇嘴:“诶、好了好了,你别生气啊大小姐,我这就走,我是无意间散步到这来的。”心里想着,这傅大小姐理智得可怕,还是刚刚的样子可爱多了。
傅如清没有再说话,只是等着丁其羽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轻叹了一声,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银粟收拾着院中的东西。其实“生气丁其羽的闯入”只是借口罢了,她一方面羞恼自己的小秘密被戳破的同时,心里又升起了无尽的惋惜和不舍,秘密被那人发现,明日就不得不结束这“考验”了…罢了,或许自己的生命里,本就不该有这些色彩的…
丁其羽回到西院,收拾了一番,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心情终于轻松了下来。原来自己做的东西根本就没那么烂嘛,一切都是那个大小姐,不,一切都是那个小丫头为了“骗”自己多给她做些好玩的。不过,自己做的东西能有人这么喜欢,不惜想方设法、编出各种理由来“骗”自己多做些,是不是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一想到方才在门外偷窥到的、傅大小姐眉眼间那小小的不服气,丁其羽心情愈发好起来,决定让这个“考验”持续下去。下次要拿什么去给她玩呢?
翌日,丁其羽果然一大早就被请到了凝心堂上。完全看不出来今日的傅大小姐与之前有什么差异,就好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泰然自若、条理清晰地与丁其羽商谈着“合作”事宜。
一番详尽的商谈之后,丁其羽终于找到了一个实力雄厚的投资人,她把自己的几个伙计叫来,当即成立了一个木甲机巧“公司”,定名为“机缘阁”。以后每一件货品都要统一刻上飞羽的刻纹,代表机缘阁出品。机缘阁的两大股东自然就是丁其羽和傅如清了,只不过丁其羽是“技术入股”,傅大小姐是“资本入股”罢了。至此,丁其羽的机巧事业算是扬帆起航了。
因为机缘阁的名气和规模都还很小,之前租的院子足以工作生产,所以一切照旧,没什么变化。筛米机不算,机缘阁成立之后,立刻就接到了第一单生意,丁其羽抓住机会向傅如清介绍了自己的“杵米机”,傅如清听过之后觉得杵米机也颇有必要,所以她决定为尹、承两城所有的谷场都换上杵米机,全面提高谷场出货品的效率。
机缘阁刚刚起步就有大生意要干,这还是全靠了丁其羽这些天的苦累,换得了傅大小姐的信任,才争取到的。虽然筛米机、杵米机的事情让丁其羽非常忙碌,傅如清与她的“考验之约”也结束了,但是因为昨夜的决定,难得碰见一个人如此喜欢她做的机关,她还是抽空为傅如清做了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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