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飘飘坐在梳妆台前, 双眼一直紧盯着铜镜里的许云湛看,想笑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来。
许云湛自然感受到她的视线, 如此灼热,想不注意到都难。他也知道她在看什么,但见她一副幸灾乐祸,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的态度, 许云湛就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不想多说什么。
昨晚睡前,他就知道自己唇上必定挂彩了, 之前被那一股陌生的酥酥麻麻感觉麻痹,等静下心来时, 才后知后觉到唇上火辣辣的疼,一摸更是疼,显然是破了皮。当时他就又是羞耻又是气恼。
明天他可怎么见人啊?
但经过一夜, 他又能恢复泰然自若了,自我调节能力果然惊人。
看到许云湛唇角那一道浅浅的口子,柳飘飘心里登时升起一种隐秘的自豪感——为自己的英勇和霸气。
认错?她哪里错了?柳飘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错,若是真的有错,那也是错在没多在他脖子上也咬一口。
出房门, 见着闵氏, 果然收获了一波意味深长的眼神,但两人心态都很稳,没显露半分多余情绪。柳飘飘甚至还笑嘻嘻地和闵氏道了早安。
然而,云清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到许云湛唇上的伤时, 还是惊叫道:“哥哥,你是晚上偷吃不擦嘴被大野猫给咬了吗?”
之前云清经常在睡前偷偷吃甜点,对牙齿很不好,屡教不改,闵氏就吓唬他:“若是再这样,大野猫会把你当成偷吃的小老鼠,咬你嘴巴的。”
许云湛紧绷着的扑克脸终于隐隐要裂开了,但面对他娘不停递给他的眼色,他不得不僵笑道:“是呢,被一只大野猫给咬了。所以云清以后晚上可不能偷吃甜点。”
“啊,那哥哥昨晚偷吃了什么?”
“呃……”许云湛羞恼地暗暗瞪了柳飘飘一眼。
某只偷了腥的大野猫得意地笑了笑,脚步轻快地往厨房走去。
“对了,飘飘,”许云湛故意忽略云清的追问,叫住柳飘飘的脚步,“早饭多做点,我现在去唤村长来商量关于水车建造的事宜。”
“这么急?”柳飘飘讶异地挑眉。
“趁着这时机,越早办了越好。”
柳飘飘想想也是,谁知道延后几天会生出什么变故呢?既然决定要做了,自然是越早越好。于是她点点头,应道:“知道了。”
待许云湛请了村长到家时,柳飘飘的早饭恰好刚上桌。
香浓爽滑的鱼片粥,金黄酥脆的葱油饼,翠绿喜人的白灼芦笋,以及凉拌海带丝,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刘文山推诿了几句就不再客气。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家闺女刘红川几乎天天跑到许家来学做各种吃食,她不仅自己吃了,还被塞兜里带些回去给家人尝尝。刘文山也知道许家人不在意那些,若是再推诿只显得假意和生疏。
刘文山夹了根绿油油的芦笋,仔细看了看,蹙着眉头,不确定道:“这,这不是在河边那一丛丛刚冒出来的小竹笋?”
“嗯?”柳飘飘想了想,长大后的芦笋的确和文竹长得很相像,是以芦笋被叫做小竹尖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她应道,“没错,就是那东西,叫芦笋,很好吃的。”
刘文山不知道柳飘飘怎么会找出那么吃的来,似乎在她眼里,几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吃的,那些他们平日里时而不见的小花小草,甚至是绕道而行的不好东西,只要经过她的手都会变成美味,真是神奇。刚开始他的确是存了疑心那些东西是否可食用的,但经过刘红川坚持不懈的诱惑,他终于还是屈服在了美食面前。
不过,他看了眼许云湛,想道,必定是许云湛教她的,瞅他唇上的印子就知道小俩口关系有多好了,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吧。至于许云湛一介弱书生怎么会知道这些乡野之物,刘文山只道,或许他得了什么关于美食的奇书吧。谁知道呢?毕竟这也算是人家的秘密吧。
刘文山没有迟疑地咬下一口,很是脆爽,一瞬间属于芦笋独特的清香就溢满口中,他满意地点点头,“好吃,没想到这东西不仅能吃,味道也很好啊。”
接着他腆着脸道:“飘飘能不能也教教红川,叔对这芦笋喜欢的紧。”
柳飘飘没什么不可的,笑着道:“自然没问题。”
早饭后,许云湛带着刘文山看了院子里的水车模型,还给演示了一遍。刘文山看得目不暇接,只能啧啧称奇。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什么水车的可以不需要人力就能灌溉?”刘文山激动得声音都掩不住颤抖了。
“若是能顺利做出来的话,那么是的。”许云湛即使顶着那张让人想入非非的嘴唇,依旧能够保持该有的从容淡定。
他想,只要你端得住,别人的目光都不是问题。
刘文山听了他的话,瞬间回过神来,是啊,这还只是个模型,要真正建造出来还不知道要到候年马月呢,况且,能不能建造出来还是个问题。
许云湛一直关注着他的神色,见他面露迟疑,瞬间了然,于是淡淡道:“既然我能在一个多月就能设计出这么个东西,那么,我想应该也能很快就能建造出来。若不是见着乡亲们汲水灌溉太辛苦,而我要建造磨坊还差些人力物力,不然也可以等过段时间再做个小水车,不考虑灌溉问题,只够带动石臼就行了,也不需如此麻烦。”
刘文山心里一动,但还是有些犹豫:“唉,现在正值繁忙时节,只怕大家没能抽出那么多时间来建造这东西。”
许云湛淡淡一笑:“村长可听说过,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旦水车灌溉工程建成,一天就能灌溉几百亩地,到时根本就不再需要人累死累活的忙碌了。”
“真的?”刘文山是真的激动了。
“自然是真的。”许云湛轻轻转动水车轮子,“或许你们想着,进了七八月汛期就该来了,到时自然无需人力灌溉了。但是汛期准不准还未定,往年也不是没出现过推迟的,而且,若是汛期太猛,河水泛滥了呢?”
“这——”
“水车既然能灌溉,自然也能做排水用。所以……”许云湛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只静静地看着村长。
刘文山已经被说得蠢蠢欲动了,但到底当了多年的村长,考虑的问题也更周全,他思索片刻道:“这项水车工程确实是个好的,但想必需要不小的开销,还有人力物力。”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没见到实际效果前,恐怕乡亲们不乐意投入时间精力和金钱。”
长年与村民们打交道,刘文山太清楚那群人的德性了,没见到实际利益,尝到甜头前,是不肯,也不敢投入哪怕半分半毫的。真是既想贪小便宜,又怂叽叽地安于现状。
许云湛垂眸思索片刻,道:“既然是村里的灌溉工程,乡亲们理应出力,金钱方面就由我来出吧。”
“你,你说的是真的?”刘文山登时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敢置信,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当然。”许云湛点点头,顿了顿,接着沉吟道:“不过……”
“不过什么?”刘文山的心又是一提,一连几个翻转,他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了。
许云湛见他紧张得嘴唇都颤抖了,安抚地笑道:“放心,不是什么霸王条件。就是,之后若是磨坊开张了就只归我许家经营,可行?”
许云湛并不在意那点钱,他手里握着核心技术,想要赚回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是,水车灌溉作为关乎民生之事,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不可能再握在他手里了。对于那些利益权谋之争,他太熟悉了。所以能拿到磨坊的经营权也算是抓住一些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刘文山想了想,原本就是许家出钱,磨坊归他家所有似乎也没什么毛病,于是忙应道:“好。不过,我得回去和乡亲们仔细掰扯清楚,不然到时有几个刺头出来闹腾就坏事了。”
“那是应该的。”
“那就好。”刘文山现在是踌躇满志,他爽朗一笑,道:“回去商量好了,我明日再来给你递个准信儿。”
柳飘飘就坐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边洗床单,边支棱着耳朵默默听着两人说话。
待许云湛将激动得找不着被动的村长送出门后,柳飘飘扬起笑脸,朝他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
许云湛心里也很是欢喜,脸上徐徐绽出一朵笑颜。
如此折腾了一番,时候已经不早了,许云湛还得去学堂。
柳飘飘将他送出家门,递给他饭盒后就摆手道别。
许云湛却还是不动,定定地看着她。
于是,柳飘飘也是笑看着他,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许云湛才倾身在她额上轻柔地印下一吻。
柳飘飘怔了怔,抬手抚上额头,忽然“噗嗤”一笑,笑得花枝乱颤。
许云湛却被她笑得羞恼不已,不再看她,转身就快步走远了。
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柳飘飘才止了笑,抬手摸去眼角笑出的泪花,暗暗摇头,这呆子未免也太怂了吧,还怕她再咬一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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