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
“好。”
简简单单五个字,决定了玉佩的命运。
符弈辰把玉佩扔出了马车,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没有看看玉佩飘向了哪里。
齐文遥惊得站起,下意识扑向窗子。
符弈辰的位子离窗口比较近,马车也快起来了。符弈辰扔得够狠,玉佩一出窗子便落到了远处,瞬间被杂草埋了个没影,彻底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齐文遥眼见着玉佩没了,转眼一看。
符弈辰也在瞧着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但是,在齐文遥扑向窗子的时候,符弈辰抬手帮他护住了额头,不曾多给那一枚玉佩半分目光。
玉佩不重要了。
齐文遥发觉了这一点,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符弈辰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专注,热烈,如同天地间只在乎他这么一个人。
齐文遥后退两步,想避开目光牢牢锁定他的符弈辰。
“当心。”符弈辰提醒一句,伸手要扶他。
齐文遥避开了。
他一下子不要玉佩,一下子不让人碰的,符弈辰竟然没有不悦,放柔声音哄着,“那里风大,换个位置?”
外头常常在下雨,冷是冷,空气倒是不错。符弈辰和齐文遥都不是一点雨水沾不得的人,不喜欢在马车里闷着,会开个窗子透透气。齐文遥现在坐的位置,正是窗子透风直吹的地方。
齐文遥被关心了,反而觉得全身不自在。
带着玉佩,他能明白符弈辰的关切是对着潇儿的,没了玉佩,他搞不清符弈辰为什么要这么做,越发看不透了。
“难道……”齐文遥转念一想,“玉佩是假的?”
他贸贸然来了这么一句,确实是胆儿肥。没办法,他一想到要被符弈辰抓着不放的结局,浑身难受,太想确认符弈辰依然深爱秦洛潇不把他当回事了。
符弈辰皱起眉头,“你以为我在做戏?”
齐文遥不说话了,低下头藏住自己不屑的情绪:装什么,你不爱做戏,能做出找替身的事?
“玉佩是真的。”他不理人,符弈辰还说着自己的,“我以前确实在做戏。”
以前?齐文遥听到了这个关键,偷偷瞥去一眼。
符弈辰忽而逼近,在他耳边说,“我不想找回潇儿,一切只是做戏给太子看。”
温柔的声音,哄人的调子,在近在咫尺的距离说着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齐文遥一把推开符弈辰,拉下脸瞪过去。
符弈辰笑了,“你不信?”
齐文遥抿唇不语,心思千回百转:纯粹是哄他?不对,符弈辰再怎么哄也不会用上秦洛潇。拿他耍着玩?不像,符弈辰行事谨慎,哪会用太子的名号来耍着玩。
他拼命找着不相信的理由,到最后,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做戏给太子看,所有古怪才说得通。符弈辰真想找到秦洛潇,不会把家安在皇都,不会听到一点风声就冲过去,四处晃悠浪费时间,不会在明知六鱼村不对劲了还一股脑往那边赶。还有太多太多的犯傻,对找到潇儿没有半点帮助,但是能延缓太子那边的攻势。
符弈辰从来不是傻子,就连坦白也会留下一招——这件事让别人说出去,是危险,让他说出去,是笑话。
齐文遥想到这儿,便恢复了镇定。
他也不是傻子,懂得怎么为自己考虑。符弈辰在做戏,不想找潇儿,觉得换了他玩一玩温柔剧情也行是吧?没事,他做单身狗那么多年,最懂得如何扫兴了。
“怎么会。”齐文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王爷说得对!”
符弈辰敛笑,连眼神都冷了下来,“叫奕辰。”
齐文遥听话,“奕辰。”
符弈辰还是不高兴,不搭理他了,“魏泉。”
之前是悄悄话,别人听不着。而今是蕴藏怒气的一声吼,别说魏泉了,整个车队都听得明明白白。
齐文遥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被扔下去了。
“在。”魏泉勒马回头,迅速赶来,“王爷有什么吩咐?”
“还有多久?”
“快了。”魏泉说,“前头就是受灾的村子。”
符弈辰一看就变了脸色。
齐文遥跟着瞧,瞧一眼也忘了方才那些个纠结了。
窗外没有风景只有惨景。沿着东面继续走,刮倒的树木、堆积的泥沙以及破败的房屋显然多了起来,他能看见的是一个断截的、只剩了“村”字的石碑,还有和泥土和成一体的断壁残垣。
这里曾经是一个村子。
齐文遥感到揪心,忍不住问,“村子被埋了吗?”
“嗯。”符弈辰也是面色凝重。
“没人逃出来吗?”
“能逃的全在东郊。”
齐文遥皱眉不语。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粥棚。粥棚设在城外东郊,灾民集中,看起来特别凄凉。但是,那些灾民好歹有气力过来讨一口粥喝,有伤有病也不会太严重。情况更糟糕的灾民不会出现在东郊,在更遥远更惨烈的地方等着救命。
符弈辰接下来要去的便是这样的地方。沿着东边往下走,是一个被飞石和泥流打得七零八落的村落。村民们在睡梦中忽然遇到天灾根本来不及逃,又因为不富裕造不出结实的房子,不被掩埋也被活活砸死。
马车渐渐放慢了速度,齐文遥更能瞧清这一片惨状,“里面还有人吗?”
符弈辰的答话叫人听着心里发慌,“有,大多是死人。”
齐文遥听得直皱眉。
符弈辰以为他是害怕了,覆上他的手背轻轻安抚,“你待在马车里吧。”
“嗯。”齐文遥在粥棚的时候闲不住各种找活干,却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他什么都不懂,对于泥石流的知识仅仅是穿越前在新闻或者百度上的随意一瞥,大概有个概念。此时碰上的情况更棘手,年代不同,他根本不明白应当如何处置,不如好好呆着,不要再给别人添乱了。
符弈辰到地方就下了马车。
齐文遥坐立不安,凑到车门边往外看。
地面乍一看都是土,实际上暗藏了不少坑,车马难以前行只能靠人走过去。一个熟悉地形的村民专门从村子那边赶过来带路,魏泉仍然不放心,细问情况。
问一句两句是谨慎,问多了就显得犹豫了。
“行了,出发。”符弈辰制止了魏泉的问话。
一行人刚要动,山上忽而落下飞石。
飞石不小,直接砸穿了一个草草搭起来的棚子,引起惊呼。声音越过长长的距离传到他们这头,又激起一片慌乱。
“王爷别去。”魏泉挡在了符弈辰面前,“太危险了。”
符弈辰不为所动,“百姓更危险。”
旁边的人也跟着劝,一个个都怕地位尊贵的景王出什么事。
符弈辰恼了,“住口!本王就是要去,谁敢拦着?”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头。
齐文遥瞧着符弈辰挺直的背影,想到这么威风的人真遇上什么天灾也是无可奈何,不由叹了一口气。
符弈辰听到了,冷不丁回头看来。
齐文遥抛开之前乱七八糟的事,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当心。”
符弈辰笑了,也是真心实意。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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