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宴没用多少力气捏住他的手, 卫章不用费任何劲其实就能挣开, 但就算被一下下刮得酥痒难耐他显然也没动过抽回手的念头。
甚至还在霍宴停下动作时用手指勾了下她的手指。
卫章的心思一向直接, 霍宴觉得自己都能从他这些勾勾缠缠的小动作里读懂他的意思,若非场合不合适,他大概更想勾的是脖子,整个人抱上来说着想你了。
然后, 还会缠着她要刚才那场比试的奖励。
霍宴的眸色暗下了几分, 她放开了卫章的手, 神色如常地执起酒杯,迎着两个向她敬酒的女学生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 叶雨陶把谢云瓷和卫章送回叶家后回了书院, 卫章因着今日弄墨台那场算字科比试又有了些新的念头,回房摆弄算筹去了。
叶晗叫了谢云瓷到跟前问他,“今日玩得如何?”
谢云瓷看了叶晗一眼, “二表姐她把我当弟弟照顾, 我也只把他当姐姐。”
叶晗被他噎了个透心凉,本来还想委婉着问, 结果谢云瓷回答得太直接,他接下来想问的话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谢云瓷看他没反应, 强调道,“是亲姐姐那种姐姐,不是情姐姐那种姐姐。”
谢云瓷加重了音调,叶晗扶了下额, “你哪里学来的…这种话不能挂嘴边。”
谢云瓷心说,客船上睡一间舱房,听卫章夜里说梦话时说的。不过他没和叶晗说,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叶晗眯了眯眼,“你老实和爹说,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谢云瓷脑海里浮现出一道人影,半年前他在眠山脚下被猎户的捕兽夹夹断了脚筋,顾允书咬牙掰开兽夹一路背着他跑去济安坊,又把他背回书院,伏在她背上看着她额际微汗,十六七岁的少男心,要说毫无触动,那是假的。
但顾允书一向对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温和性子,书院里的男孩们不都说了,年节前女学生们下山送福字时去央她写春联写福字就没有被拒绝的时候,谢云瓷从未多想过什么,偶有的照拂他也只当她对旁人都是如此。
只是中午在天香居,她的表现着实有些奇怪又有些明显。
卫章没心没肺说什么瓷对陶,谢云瓷干脆顺势问了声瓷应该对什么,不过她什么也没说。
如今默默无闻不过是因为这几年远居安阳一县之地,谢云瓷就听见谢光私底下同叶晗说过,她眠山书院今年下场的学生里,若无意外,霍宴、顾允书二人不论文才韬略,都是足以在金殿上直接被承乾帝钦点的水平。
等常科试、金殿选试一过,顾允书那样的样貌性情,必然会惹来京都无数公子哥儿心旌神往。
如她这般对所有人都温柔怜惜不会拒绝的…谢云瓷在心内摇了下头,他或许也曾心旌动摇过,但真要说放在了心上念念不忘,确实还谈不上,所以他很认真地回答了叶晗,“没有。”
常科试开考的日子一天天在推近,卫章知道这些日子对霍宴来说很重要,怕打扰了她没想着去弄墨台找她,不过他也确实没得闲,那天弄墨台的过后没两天就有两封帖子送到了叶家,确切来说,是两封送给谢云瓷和卫章的请帖。
叶晗当年出嫁前在京都贵公子圈里绝对称得上是风云人物,哪怕二十年过去,那些仍然记得他的人提起来仍然要说一句才满京都,一个是他和谢大儒所生的儿子,一个是他的学生,还在弄墨台得了赵府监的亲口夸赞,会得了人的关注也不足为奇。
卫章和谢云瓷脑袋挨在一起在看那两封请帖,第一封用的是色泽鲜艳还带着花香的桃花笺,邀请的内容洋洋洒洒写了整页,用词十分热情,第二封相比起来就简陋了许多,只是再普通不过一封帖子,干巴巴两句话请他们在这个月的二十一那天去春晖园一聚,怎么看怎么冷淡。
京都的男子们有许多自己的小圈子,这两封帖子上的环佩诗社和春晖斋就是其中两个属于喜好舞文弄墨的男子们的小圈子,他们都有自己平时聚会的地方,聚会的日子通常都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一、二十一,因着有不少未出阁的男子会上男子书院,这几天一般都是书院放旬假的日子。
之前来京都的路上叶晗就提过京都这不少诗社文斋,还说若有人邀请大可以去看看,交些同龄的朋友没什么坏处。
两人不知道该去哪一个,捧着帖子去问叶晗,叶晗的视线落在春晖斋那封帖子上时眼中明显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而是道,“这事我没法替你们决定,这得看你们自己。”
两人没得到指点,干脆决定两个都去看一看,毕竟帖子都送到了,不去有些太不给人面子。
不过这些诗社文斋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不用花多少功夫就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没等到二十一那天,卫章和谢云瓷就听说了许多关于环佩诗社和春晖斋的事。
环佩诗社是如今京都所有这些男子诗社、文斋里头最富盛名的一个诗社,几个领头的人都是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才名在外,颇有堪比当年叶晗温司兰几人的风头,诗社里成员不少,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户的男子都以能加入环佩诗社为荣。
相比起来,春晖斋就有些名不见经传,这个文斋似乎规模很小,莫说同环佩诗社比,就是和其他诗社文斋也不能比,一共也没几个人,所占的春晖园也是一个年久失修的老园子。
就这么来看,明眼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卫章和谢云瓷倒没有因为这些听来的消息做什么打算,只不过因为环佩诗社离得更近,那封帖子也更热情,两人在二十一这天一早,先坐上马车去了环佩诗社。
弄墨台的范围很广泛,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边界,环佩诗社所用的这个园子虽然离弄墨台的中心地段有点距离,但仍然能算在弄墨台内。
园子很大,园内亭台楼阁、假山湖泊无一不雅致,初春未开的花骨朵含苞在枝头,地面上铺了一层细腻柔软的草色,卫章和谢云瓷进门递上帖子,就有人带路将他们带到了园内一座亭子里。
这座十六角亭很大,亭内坐着几个衣饰华丽的年轻男子,园内还有许多其他人,但显然这几个人才是诗社里说了算的人物。
从他们的话里,卫章才知道,环佩诗社里的成员还有不同等级之分,小门户出来的平民男子是最外围的成员,若非那日得了赵府监的夸奖,就按他的出身,都没有进亭子的资格。
他们还提到了赏诗会,等常科试过后,环佩诗社会办一场规模盛大的赏诗会,这种或大或小的赏诗会是环佩诗社时常会办的聚会,尤其是春日时节,邀请的对象不光是诗社成员,因为这里许多贵公子的身份,还会邀请到京都许多官宦人家的主君,以及官门姊娣。
京都众多男子想要加入环佩诗社,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希望在这样的赏诗会上显露才名。
卫章和谢云瓷在环佩诗社坐了一个多时辰,离开后坐在马车里,谢云瓷问卫章,“你还想来这里吗?”
卫章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谢云瓷笑道,“那我们去春晖斋看看。”
马车行了片刻,两人来到了那座春晖园,这地方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有了年岁,门庭不过两楹,缩在旁边高耸壮丽的楼阁之间,一眼看过去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
进门穿过一条不算长的过道,两侧墙面上稀稀拉拉垂落着一些没花朵的藤条,进到园子里也看不见多少绿色,显出几分萧条。
两人一走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道跳脱的男声,“来了,我就说你不用紧张,那位叶公子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被环佩诗社迷了眼。”
另一道声线冷淡的男声道,“我什么时候紧张了?”
“你是没紧张,就是一上午不停杯地喝了三壶茶水…而已。”
说话间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年来到了卫章和谢云瓷跟前,他穿了件黄色襦裙,跑过来时上蹿下跳的看着很是激动,还没来得及和两人说什么,背后那道冷淡的男声又道,“题呢?拿上来。”
那黄衫少年回头道,“姜哥哥,你都等了人一上午了,怎么还要给人下马威,把人吓跑了怎么办?”
卫章这时才看见了他口中那个姜哥哥,这园子靠里有几间屋子,屋前有几张石桌,其中一张圆桌前坐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男子,看着比他们要大上一些,不过也可能只是因为气质老成,毕竟这个年纪的年轻男子差个几岁并不都能看出来区别。
这男子的容貌算不得多出众,但胜在气韵,蕴藉内敛,风骨天成。
他身边另一个男子走上来冲卫章和谢云瓷笑了笑,带着两人来到旁边另一张铺着纸笔的桌前。
卫章和谢云瓷进来前这园子里一共也就他们三人,他介绍自己叫宋稚,那穿黄衫儒裙的男子也过来自报了姓名叫苏有思,顺带说了那蓝衫男子名叫姜韫。
宋稚指了指石桌上摊开的纸,“这是春晖斋一贯的规矩,还请两位…作答。”
卫章低头看了眼,惊讶地发现这还真是要他们做题。
谢云瓷拿到的是以“观乎人文,以化天下”为韵,作一篇格律赋。
这并非什么普通的诗赋,完全就是常科试赋字科的要求。
赋字科的考查包括格律诗和格律赋,格律诗通常以五言六韵十二句为主,难度更大的是格律赋,就拿这题来说,“观乎人文,以化天下”是八个限韵字,全篇按此顺序押韵,还要讲究用词、切题。
卫章拿到的则是三道算题,一道勾股测望,一道用衰分术解赋税摊派问题,一道用招差术解招兵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猜错,隐藏主线就是开男子恩科
以及,我发现我漏写了一段情节,本来出发前虎头应该要用冬天取的雪水给狗头煮一次“及第粥”,忘写了,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回头我修一修补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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