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早上睡醒过来的时候酒已经全醒了, 然后他便想起来他昨天晚上从里到外废了自己和霍宴好几身衣服。
霍宴的胳膊还圈在他腰上, 卫章一动她便醒了, 卫章睁开眼看着满地狼藉的残衣布料,清清楚楚地记得到后面不止是其他衣物, 连亵裤他都是用了撕的。
霍宴昨晚看他醉醺醺的故意逗他, 非让他自己来,这要是刚成亲那两天一开始的时候,卫章可能也就觉得舒服了,但现在卫章的胃口已经被她养刁了,不满足地搂着她脖子, 情姐姐不知道喊了多少遍, 来回撒娇,“求你了…”
卫章已经不想去回想他昨晚还说了多少没底线的话,霍宴从他背后咬了咬他的耳垂,在耳根亲了几下,“醒了?”
卫章唔了一声, 他问霍宴, “我如果说,我昨晚干了什么我都忘了你信吗?”
霍宴闷笑了一声,“真要忘了, 我可以帮你一起来回忆一下。”她搂着卫章翻了个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你昨晚连脱亵裤都等不及,非要撕,后来还不停地求我…”
卫章伏起身拿手捂住了她的嘴, 瞪着双眼,霍宴拉下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好,不说了。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是真醉了还是在借酒行凶?”
“我用的着借酒行凶吗?”卫章坐起身往后挪了挪,手往她腰腹上摸去,“我现在就可以行凶。”
霍宴看他大早上的这么精神,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卫章喜欢偶尔在上面,更喜欢被他情姐姐压在身下跟着她的节奏,他抬手缠上了她的后腰,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不用去北衙吗?”
“我今天休沐,专心点。”
大梁朝廷命官的休沐也就是旬假,每十日一休,不过禁军和其他朝臣不同,她们轮班安排歇假,时间不太一定,还要看那段时间京都城里有没有大事发生,忙起来如马巍霍宴这般的正副统领根本别想休息,夜里都不一定能回来。
若在平时,霍宴难得歇假休息,卫章肯定会拉着她出门,不过弄墨台选试在即,卫章最近一直在琢磨算题,除了早晨和霍宴在房里胡闹了会,基本还是在书房里度过了这天。
十月二十九前夕,弄墨台已经聚集了大量往年的明生,就等着第二天的选试,承乾帝可能是吸取了前太女的教训不再事事抓在手里不给储君监国理政的机会,也因为上次大病一场后身体到底大不如前,这次选试她全部放权给了褚朝辞。
弄墨台附近从昨夜开始就增加了一倍人手的布防,不到辰时,褚朝辞就带着人出现在了弄墨台。
包括太学府正副府监,各学监、学正,吏部尚书,下设清吏司侍郎、书令,以及其他各部一些官员。
这两日为了选试,大殿上连续罢朝,除了随褚朝辞来选试的命官,也有许多自己过来旁观的官员。
选试设在弄墨台中心地带一座气势恢宏的楼阁前,这楼阁是弄墨台内最高一座楼,叫做文轩楼,在场的明生此刻都在楼内楼前附近等候休憩。
文轩楼前大片空地往日也时不时会上演一些文斗比试的场面,此时从一楼正厅一直到楼前空地上布下了许多桌案以及文房四宝,周围四面八方平地之上乃至各处建筑高处更加满是围观之人。
到了辰时,往文轩楼前过来的几条路上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这种人流过度聚集的地方需要禁军安排布防维持秩序以免突发骚乱,霍宴干脆亲自带了一队人马过来盯着。
褚朝辞今日身着绣有金凤展翅的正式皇女朝服,玉冠朝珠,华丽无比,她登上了文轩楼二楼,视线四望凭栏而立,在喧闹声骤然平息的寂静中朗声宣布今日选试将从明算开始。
消息早先已经传了不少时日,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今日会有一名男子对上在场起码三十余名历年的明算,比试算字科内容。
虽然会有许多明算对此不理解不屑一顾,但在选试之中,也不得不低头迎战。
赵永清抓着一份长卷轴站在文轩楼前,对在场三十余名明算道,“我这里有十道算题,每一题都是常科试算字科试题中最高难度的程度,是我与太学府几位学监多年研读算经十书心血所在。”
“今日比试,在场明算可依次出十人,分别解这十道算题,而另一方,因其要挑战在场所有明算,所以,他需得以一敌十,一人完成所有十道算题。”
赵永清朝着一个方向问道,“霍主君,你可准备好了确定要应战?
赵永清话音刚落,一道声音突然道,“卫章。”
赵永清循声看去,有些不解道,“霍大人?”
“卫章。”霍宴慢慢一字一顿道,“他今日,应以此名应战,而非霍主君这个依附于我的身份。”
卫章本来正要接赵永清的问题,这会突然听见霍宴的话,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心头一烫,原本那点紧张的情绪全都被涌起的一腔沸腾热血给盖了下去,他觉得自己此刻一往无前,无所畏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个年轻男子走到了文轩楼前,他一头短发未及颈侧,生得五官精致,眉眼间意气张扬,他走到那些明生对面的一张桌案前,执笔的动作竟有几分利刃出鞘的锋芒。
不远处楼阁之上有十多个男人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卫章的一举一动,叶晗这会看着他摇头轻笑,“他真的是越来越像霍宴了。”
文轩楼前,赵永清拉开那张长卷轴,一一展露上面十道算题。
第一题物不知数;
第二题勾股测望;
第三题三率究圆;
第四题果垛叠藏;
第五题是赋税摊派的计算问题;
第六题是建造仓廪的施工计算问题;
第七题是筑堤开渠、河道治水的计算问题;
第八题是军队招兵、供应给养的计算问题;
第九题是求望月、朔月夜半月赤纬角度的天文历法计算问题;
第十题无尽元问题,四元术的衍生,在天、地、人、物四元之外,增加未知数的个数,直至极限。
在场那么多明生,就算不是精于算字科的,有一些对算字科也有所涉猎了解,这十道算题一出来,便不住有人议论,“这也太难了。”
“一人解这十道算题,还是一个男人,过于强人所难了,这压根就是不给他任何机会的意思。”
就连那些明算都觉得这场比试有点欺负人,她们可以依次安排人轮流上去解更拿手的算题,这男人却要一人战十人,车轮战解所有这十道算题。
卫章并没管其他人在想什么,他看完第一道题便提起了笔,他今日第一次拿出了霍宴送他那套象牙算筹出来用,那些明算中也出了一人,在他对面的桌案前提笔解题。
两人几乎是同时解完了题,赵永清同几个学监一起看两人解出的答案,当场宣布道,“都正确,平手。”
对面一个又一个换人上来,卫章埋头解题没有停过,随着赵永清一次次报平手出来,人群中已经不断有人惊呼,“他真的一个人全解出来了?”
一个刚做完一道题的明算都忍不住道,“我虽能解之前做的那道题,但这所有十道算题中,有半数算题我怕是无法解出答案。”
十月底的天气很凉,今日弄墨台这里还有些起风,但卫章的额头上已经在冒汗,霍宴远远看见,任谁也没看出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心疼,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卫章。
第八道题,第九道题,第十道题…最后那个明算解到第六元,摇头放下了笔,卫章没有停笔,哪怕还没有看到他解的题,包括赵永清和场上所有人,内心都已经对这场比试的最终胜负有了答案。
就连他那过于飘散的字迹,此刻在所有人眼里,都像是带上了一种世外高人草书的狂放。
天、地、人、物四元之外,是仙、明、霄、汉,卫章解到第九元才搁下了笔,赵永清这会一直就站在他旁边,出声感慨道,“我曾说,你若是女儿身,我定要收你做个徒弟,如今看来,我都未必能教的了你。此等算术上的灵窍天赋实属生平未见,哪怕你是男子之身,在算术上,我也要说声服气。”
赵永清扬声道,“今日这场算字科的比试,胜出的是…卫章。”
不是霍主君,是卫章,这两个字从赵永清嘴里出来的时候,卫章心头一震,更清晰地明白了霍宴之前为什么要打断赵永清说那句话。
她要今日过后,这场足以史书留名的比试请战过后,所有人记住的是他卫章之名,而不是霍主君这个她的附属所有物。
卫章忍着眼中酸涩,突然朝着文轩楼跪下地去。
近二十名男人走到了他身后,一个又一个跪在地上,有的依然年轻,有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人还没有从卫章真的车轮战一敌十赢下了场上所有明算的惊愕中缓过神来时,就听那些男人开了口,字字铿锵,明明是男人温软的嗓音,话中内容却声如惊雷。
“我等生而为男子之身,亦有感怀天下之情,同心同德,愿为山河盛世,略尽一分绵薄之力。”
“天下万民不论阴阳皆为天家子民,皆可俯首为臣,女人可为之事,男子亦可为之。”
“今日我等斗胆在此请战,不拘经赋礼法算任一科,求与在场所有明生,一战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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