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把那支棒棒糖抓在手里, 然后放进了桌屉里。
棒棒糖是浅绿色的哈密瓜味,前几天自习课霍宴给他买棒棒糖后, 他和霍宴定了她们之间的棒棒糖暗号。
浅粉色的蜜桃味意思是我在哄你, 开心点,紫色的葡萄味是心情不好, 要你来顺毛, 红色的草莓味是我在想你…
浅绿色的哈密瓜味则是别担心。
卫章原本确实有些担心, 霍宴刚刚在英语课上的表现如果代入两人在早恋这个事实里, 实在是过于明目张胆, 他在当时那会被撩拨得从耳根一直烫到了手心, 血气直往脐下涌,但过后不免担心她这出惹了麻烦。
这会抓着浅绿色的棒棒糖卫章松了口气, 快放学吃晚饭了他也没吃这根棒棒糖,直到这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拆了包装把棒棒糖叼在了嘴里。
卫章今天走得有些晚, 快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 一只手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旁边黑漆漆的绿化带角落里,附近的一盏路灯已经坏了好几天,半明半暗的灯光下, 树丛在墙体上投射出高大的黑影,风一吹还有呼呼的声响,仔细看有种让人后背发寒的阴森感。
卫章嘴里还含着棒棒糖, 说话声有些含糊,“你这叫劫持。”
霍宴捏住露在他嘴巴外面的那根塑料棒,把棒棒糖拿出来放进了自己嘴里, 卫章喂了一声,棒棒糖上全是他的口水,就这么被她含在嘴里,他觉得自己的耳根又烫了。
霍宴的手指他脸上轻轻捏了捏,“口水都吃了这么多回了,怎么吃你个糖还不行了?”
卫章仰起头问她,“薛老师说什么了?”
她们的班主任姓薛,霍宴一本正经道,“让我好好学习,向你看齐。”
卫章一脸狐疑,霍宴用手指捏着嘴边的塑料棒,这个棒棒糖的糖是扁平圆形,卫章已经舔食了大半,霍宴这会稍一用力,塑料棒就脱落出来,只有小小一片糖还在她口中,她两只手一起放在卫章后腰上用力,把他往自己身前压,压到近前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低头覆过来轻声道,“糖还你。”
霍宴用舌尖把那一小片糖推进了卫章口中,没多做停留,就舌尖退出去的时候贴着唇瓣蹭了几下,手挪下去拍了拍,“回去吧,晚了宿舍楼该锁门了。”
霍宴松开了抱着他的的手,卫章反倒是缠了上来环抱住了她的腰,霍宴抬起手摸了摸他靠过来的脑袋,“锁门了进不去我可不管啊。”
卫章问她,“薛老师真的没说什么?没让你写检讨?”
“真的,没哄你,回去吧,快锁门了。”
卫章没松手,靠在她身前仰起了脑袋,“霍老师你好啰嗦。”
霍宴又好气又好笑,轰他回了宿舍,卫章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宿舍楼的大门。
这节英语课过后接下来的好些天里,关于霍宴早恋对象的八卦话题在私底下被一传再传,那张英语课上明目张胆徇私的聊天记录更是被一再转发,还有人去问九班的学生是不是真的。
“英语课的事是真真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其实她俩在教室里看着没太多交流,不过霍宴经常给卫章带吃的倒是真的,我最近早上好几次看见她往卫章桌上放牛奶了。”
“我同桌是霍宴那组的组长,有一次听他吐糟说每天早上问霍宴收作业,数学作业永远不交,就等着卫章亲自去问她收,我当初就觉得奇怪就是一直没敢说。”
天气渐渐转凉,小卖部里有一个小暖柜会卖热饮,罐装盒装的热牛奶热咖啡,霍宴有时候会在课间给卫章带热牛奶回来,周围的学生已经从英语课上的震惊变得习以为常,卫章每次去办公室拿数学作业的时候要是正遇上课间,经过其他教室前的走廊时都会被人盯着看,有几次隐约还听见有人谈论他。
有男生宿舍晚上聊起这事,还说没想到霍宴竟然喜欢卫章这种学霸乖宝宝,以为得那种很会玩的男生才能拿下她。
学校里早恋的学生并不是什么个例,大家私底下聊天聊八卦都能说出一些来,卫章他们自己班里就有坐在前后桌的两人据说正在恋爱中,要是暧昧不明的也算就更多了。
只是因为霍宴名声太响,课间教室外面经常都会有其他班的男生徘徊说话,就是为了来看她一眼,所以才会惹了这么多关注和议论。
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公历年底原本都会开始排元旦的文艺汇演,不过明年赶上一中的五十周年校庆,会在四月份有一次更大型的校庆文艺汇演,元旦的汇演就被取消了。
寒假回来各个班都开始准备节目,校方筛选过后入选的节目才会最后上礼堂演出。
九班的文娱委员周淼淼是个小时候学过舞蹈有些功底的男生,班里的节目选择和排练都交给了他,这天他向班主任申请后中午把手机带进了教室,一群男生围在一起看他手机上正在放的一段视频,视频里是大概十个左右男生穿着欧式风格的服装跳齐舞。
周淼淼道,“这是我爸他们舞社学生排的舞,我们把那些难度高的动作,什么劈叉、高抬腿都去掉,有些地方再改一改就可以拿来用了,服装我可以直接让我爸帮我去借。”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理科班通常男生就比女生少,九班不到二十个男生去掉特别高特别矮特别胖的四肢不协调的和一个左撇子每次只要转圈总和别人反着来撞一起的,勉强凑了十个人,卫章也在其中。
因为时间还挺紧,这十个男生除了周淼淼又都没舞蹈底子,在周淼淼的带领下,他们周末会聚半天排练一次,除此之外每周还会花上两三个中午和体育活动课的时间排练。
第一轮试演过后这个节目入选了校庆当天的汇演,校庆在即,他们加大了排练的力度。
这天中午,他们在体育馆占了一块地方排练,其他班也有过来排练的,基本都是人工在喊拍子倒也不至于互相影响。
卫章他们排练了十来分钟后,对面不远处也来了几个男生,卫章一抬眼就看见了其中的宋熙。
休息间隙的时候周淼淼说起了宋熙他们班的节目,“…也是个舞蹈节目,当中一半时间是宋熙的solo,我记得他高一元旦文艺汇演也是独舞了一段,有点现代舞味道。”
周淼淼说完还看了卫章一眼,毕竟之前关于霍宴和宋熙的传言大家也都听说过,他们没聊太久,很快就又开始排练,卫章压根没注意到,对面有人对着他偷拍了好些照片。
很巧的是这天卫章和宋熙穿的都是一条有点工装裤风格的军绿色裤子,虽然款式细节不一样,但粗看来很像。
这天晚上,宋熙班里一个叫做温珏的男生发了个朋友圈,配图是两张照片,一张正是白日里偷拍的卫章的照片,卫章一个初学者本来就不懂在练动作的时候还有什么表情管理,他们连着拍了好多张总能拍到个把张动作表情不太协调的照片,这就是其中最尴尬的一张。
另一张则是宋熙练跳舞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没有看镜头,看着也像是抓拍,但其实却是精挑细选的动作和角度,上衣还在腰侧打了一个结,随着跳舞的动作露出一截细腰的弧度。
对比强烈的两张照片一起发出来,还配了文字,文字里有两个输入法里自带的动物图像,分别是鸡和天鹅。
“(鸡)和(天鹅),奈何有人眼瞎。”
温珏是宋熙的闺蜜,这朋友圈一发出来只要认出了卫章的人没一个不明白那个“有人”指的是谁,只不过那个“有人”既没宋熙和温珏的微信,也没他们朋友圈子里其他人的微信,压根没看见这个朋友圈,也没看到某些群里的截图。
直到校庆这天一早,又想组局打保龄球的陈烨飞给霍宴打电话,“霍少,五一放假没安排吧,出来打保龄球啊,老地方。”
“没空。”
“叫你两回了都没空,忙着谈恋爱呐,带来一起玩嘛。”
霍宴正在往礼堂走,她换了只手拿手机,随口道,“忙着学习。”
陈烨飞显然不信,“我都还没见过你小男朋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说到这个,宋熙那么条儿顺的你居然都看不上,他有个闺蜜那天还发朋友圈放你小男朋友照片讽刺你眼瞎了啊。”
霍宴皱眉,“什么朋友圈?”
“你不知道?好多人都看见了啊,还有人打赌说你会被宋熙挖墙脚挖走的。我有他那个闺蜜的微信好友,回头我截图发你。”
陈烨飞挂了电话没一会就发了截图过来,霍宴的视线落在那两张照片和文字上,还有最前排一条宋熙发的评论,“别这样说,删了吧。”
摆拍当事人如果真心想要他的好闺蜜删除朋友圈,陈烨飞刚才怎么可能还能翻回去截到图,霍宴冷笑了一声,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往礼堂走去。
有节目的学生一早就在礼堂不带妆的彩排了一遍,这会九班的男生们正在礼堂后台的小房间里换衣服,抓头发化妆。
观众区前排大片区域是给回校参加校庆的校友的,后面每个班都有一两排座椅,宋熙班里的节目比较靠前,他已经换好衣服带着妆坐在座位上,低着头看手机,他特意点进温珏的朋友圈想去看一眼那个踩了卫章一脚的朋友圈,却突然发现那个朋友圈不见了。
宋熙拿着手机试了几次,确定温珏是真的把这个朋友圈删了,没多久来看演出的学生们陆续进来,温珏刚走近宋熙就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把朋友圈删了?”
温珏哆嗦了一下,他刚在外面遇到了霍宴,或者说是被霍宴给堵在了半路,她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说“删了朋友圈。”
第二句话说“我不打男生。”
温珏以前也远远看见过霍宴好多次,霍宴不认得他,刚才堵他时找了人带,他心里还荡漾了一下,然而后来真对上她不带温度的眼神时,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害怕。
那句“不打男生”怎么听都像是句威胁,温珏自动解读了一下,觉得这两句话的意思连起来就是,你删了,我就不打男生。
温珏对着宋熙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个朋友圈不太好,我就删了。”
宋熙一脸不相信,温珏有些烦躁,他没参加节目表演,那天在体育馆遇到卫章他们班排练时他根本不在场,卫章的照片本来就是宋熙自己拍的,发这朋友圈也是宋熙的意思,温珏口气不太好道,“霍宴威胁我删的,行了吧。”
宋熙惊道,“霍宴?”
“不然还有谁会来管这个。”
宋熙眼神飘了飘,没再说什么。
后台卫章他们全都换好了演出服,周淼淼的爸爸在舞社教人跳舞,这服装就是从他工作的舞社借的,带着点古典味道又改良过的欧式礼服,修身裤马丁靴,上身叶边白衬衫外面敞开穿着带有黑金色系暗花绣图纹的米白色礼服。
他们拍了合照还互相都拍了单人的照片,发在了班级群里。
霍宴点开了卫章那张照片,那是一张半身照,他的头发被往后抓了抓,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白衬衫的扣子一直系到了脖子下面,礼服的关系,再加上可能因为快要上台了有些紧张,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凶,整个人透着股高冷禁欲的气息。
霍宴保存了原图,过了会,她又打开了微信,点进她空荡荡的朋友圈,上传了那张照片,编辑文字发了她人生的第一条朋友圈。
“我的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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