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跳完舞回到后台换下了演出服, 卸妆水有限, 大家轮流在用，等着卸妆的时候，卫章点开微信, 看了看班级群里的消息, 又点进了朋友圈。
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有不少关于校庆演出的照片，卫章看得漫不经心, 突然旁边有人啊了一声, 然后连声叫他名字, 卫章被那催命一样的叫法吓了一跳, “怎么了？”
“快看霍宴朋友圈。”
卫章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他翻出置顶的聊天记录, 点进了霍宴常年仿佛关闭功能的朋友圈，就看到他自己的照片暴击一样出现在他眼前。
从来不发朋友圈的人破天荒头一次发朋友圈就发了这种类似炫男朋友的内容，卫章的视线落在照片上那行字上面，耳根越来越红。
身边几个和他关系好的男生没放过这个打趣他的机会，“小王子耳朵都红了。”
“小王子快来卸妆。”
“我刚进我们学校的贴吧看了看，果然前几条热帖全是你们。”
卫章没忍住也点了进去, 不出意外地看到贴吧里有人发了霍宴朋友圈的截图上来。
“不愧是敢在英语课公然徇私的人, 你霍少就是你霍少。”
“只有我觉得这是在针对某人之前那条鸡和天鹅的朋友圈吗？”
“她俩好甜, 就霍宴这明目张胆的劲，目测成吨狗粮正在路上。”
“这颜这身材这撩撩的女友力，又是在柠檬树下吃柠檬的一天。”
“怎么才能和霍宴谈恋爱, 第一步，魂穿卫章。”
…
卫章卸完脸上那点舞台妆，又戳回去点进了霍宴的朋友圈，光秃秃就那一条，但是原本系统自带的朋友圈封面也变了，封面照片里的他穿着厚实的羽绒服，傻乎乎对着镜头比了一个yeah，晨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有种镜头曝光过度的不清晰。
卫章记得这张照片还是寒假前拍的，有天睡觉前在微信上和霍宴随意聊天的时候，卫章说起离学校几站路远的菜市场有一个小馄饨的流动摊，大棒骨熬的汤底，绉纱皮子做的特别地道，下次请她去吃。
第二天周六一大早，宿舍楼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回家了，霍宴在男生宿舍楼下给卫章打电话，卫章一出来就看见了她手里打包回来的绉纱小馄饨。
结果打开后发现打包带回来的馄饨闷了一路有些糊了，一看就已经软烂不筋道了。
霍宴抿着唇，卫章拿起汤勺想要舀馄饨被她伸手阻止了，“别吃了，我去倒了。”
卫章难得在霍宴脸上看见这种像是做错了什么难于启齿的事一样的表情，霍宴给人的感觉从来都带着强势的掌控欲和侵略性，卫章以前听见旁人讨论起霍宴时说她又俊又野，他觉得这形容倒也没什么毛病，但这会卫章却觉得她整个人又俊又奶，特别好亲的样子。
卫章攥着勺子的手紧了紧，他夺过那碗糊了的馄饨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
卫章马上要去上课，数学竞赛的预赛已经结束了，复赛就在下个月，原来的培训课已经变成了少数人的集训，霍宴收走吃剩下来的垃圾系在一个塑料袋里一起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回头对卫章道，“走吧，你该去上课了。”
卫章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在她走回来后踮脚凑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下，他亲得有些用力，几乎是磕了上去，霍宴被他磕得门牙一阵痛，分开时居然发出了啵的声响，卫章自己被那声音惊到了，转头就跑了。
后来某一天的早晨她们一起去吃了趟馄饨，这张照片就是在那天凌晨冉冉升起的晨曦中拍的。
霍宴微信好友里的同学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看见她朋友圈的人截图转发的也不少，关键是她肆无忌惮地根本一个人都没屏蔽，包括和她加过好友的班主任。
于是校庆过后的周一早上，她又被喊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把霍宴的朋友圈翻了出来，“这又是哪出？”
霍宴指了指头像下面个性签名的地方，班主任定睛一看，发现那里挂着一句话，“好好学习，追逐目标。”
霍宴道，“卫章同学是我的学习榜样，我发这句话是因为小王子都是高高在上让人仰望追逐的存在，我以此激励自己向他看齐。”
旁边听见她这几句话的语文老师调侃道，“这强词夺理的可真有水平。”
班主任被她气笑了，“你都拿卫章照片做背景了你觉得我能信你真拿他当学习榜样？”
班主任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能让你发奋图强好好学习那也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卫章…不出意外这次复赛过后他肯定能进决赛，参加全国奥数竞赛夏令营，他不能受影响你明白吗？”
霍宴表示自己非常明白，班主任没再多说什么，她观察了一阵，倒是没发现两人有什么明显的早恋痕迹，起码在教室里看不出来什么。
班主任问了周末给要参加复赛的学生上竞赛集训课的数学老师，没在卫章身上发现什么诸如情绪不稳、不专心、走神之类的情形，他见两人没影响学习，就没多加干涉。
比起贴吧里的发帖回复，卫章对霍宴那条朋友圈下面的评论更好奇，他问霍宴别人都在底下回了她什么，霍宴就直接把手机拿给他看了。
除了有很多赞，评论里有惊讶有祝福有调侃霍宴牛逼的，其中有一条就在几分钟前刚发的新评论特别突兀。
“啊啊啊！这就是你那个小可爱，不是说等高考结束再去追的吗？忍不住下手了？呵，女人！”
卫章指着那条评论扭过头看向霍宴的眼神带着疑惑，霍宴看了眼，无奈道，“是我爸。”
卫章大惊，就在这时，叮一声有一条微信发了过来，卫章一时忘了这不是他自己手机，手速快过脑速直接顺手点了开来，“你那个封面照片什么垃圾摄影技术？曝光过度了知不知道？这么漂亮的小可爱都被你拍成什么样子了？”
发这条微信的和之前那条突兀评论的是同一个人，卫章把手机递给霍宴，霍宴在聊天界面点开相册甩了好多卫章的照片过去，没一会那边回了一个鄙视的表情过来，“垃圾技术，以后我给小可爱拍照。”
霍宴一字一顿打回去，“不、给。”
霍宴回完就按掉了手机，卫章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本来还想说你原来打算高考结束追我这件事你爸都知道的吗？不过后来被一打岔他就忘了，而是带着惊讶感慨道，“你爸好活泼。”
霍宴道，“他以前不是这种性格，他和…刚离婚那会差点得了抑郁症，后来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交了一个外籍女朋友，是个旅行摄影作家，对他很好，经常带着他全世界各地走，他的性格就变得越来越…外放。”
霍宴曾和卫章提过，她妈爸好多年前就离婚了。她妈年轻时也算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家境比较贫寒有点像是如今网上说的那种凤凰女，和她爸结婚不算入赘，但靠着夫家起势，后来被发现早早就出轨养了小三，还生了一个和霍宴也差不了多大的私生女。
那个私生女名叫霍宸，霍宴之所以会有那些和校外人士打架的前科就都是霍宸找的茬，原本霍宴不介意陪她玩，但自从那天被卫章无意撞破并且加入了了斗殴现场她又在校医室把他变成男朋友后，霍宴就去把霍宸和她那些混混姐妹全都解决了一遍，没再让她们出现在自己和卫章的眼前。
年少时的感情能从一而终走到最后的并不多，不管曾经多么热烈多么真挚多么飞蛾扑火不顾一切，不知不觉可能就会败给时间和现实。但对霍宴来说，她从来就没有考虑过第二种结果，就像她在第一次约会时说的那样，她脑海中想过的将来，都是有她们两个人的将来。
她把自己的节奏调成了和卫章一致的步调。
高二接近了尾声，卫章没什么悬念的在复赛过后进入了夏令营也就是全国决赛，并且被选进了国家集训队，进了国家集训队就基本拿稳了top序列高校的保送资格，但是这天在学校通知他寄保送申请材料的时候，卫章却犹豫了。
如果他现在保送了，霍宴要和他考一所学校其实并不怎么稳，但如果他放弃保送参加高考，填高考志愿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届时出了成绩再根据两人的分数和往年情况一起填志愿，想要进同一所学校明显会稳得多。
卫章有些犹豫，他不想和霍宴大学四年谈异地恋，但他知道霍宴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干，毕竟她是一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自己以前翘课翘到被叫去谈话写检查却连他偶尔想冲动一回逃一节竞赛培训课去看场电影都不许的女朋友，卫章有时候会开玩笑故意叫她霍老师不是没有原因的。
果然他和霍宴提了一嘴就被打了顿屁股，还是老老实实把资料寄了出去。
高三的水深火热仿佛和已经保送Z大的卫章没有多大关系，但到了考试前，他紧张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出成绩这天更是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洗了三五遍手坐在电脑前等着可以查分的那一刻来临，虔诚到就差在旁边点上一根粗香了。
卫章他妈最近出差去了，他爸章悦在旁边被他这一通弄得跟着紧张起来，站在卫章背后看他一遍遍刷卡机的系统，等到电脑屏幕上的分数跳出来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你又没参加高考你查个哪门子的分数？”
卫章没回答因为他压根没听见，他正在看成绩下面的全省排名，再去看前两年Z大在省里的招生人数，终于松了口气。
章悦得不到回答，凑了上来，念出了屏幕上的人名，“霍宴？”他在卫章回头讨好的表情里眯起了眼，“所以你一毕业三天两头往外跑，还说什么同学聚会，呵，聚会还是约会？”
高考都已经结束了，而且看样子两人还会念同一所大学，章悦没阻止卫章恋爱，但他按着卫章的头让他坐下来给他上了一下午生理卫生课，卫章一开始不想听，梗着脖子道，“我都知道。”
章悦不听他的，还在网上找了一个科普安全套重要性的视频给他看。
卫章恼羞成怒道，“为什么要看这个？我是这么不矜持的人吗？”
章悦没理他，按着他让他看完了整个视频。
大概是这个视频的后遗症，几天后他和霍宴一起出去玩，去便利店买水的时候他的视线没忍住落在了收银台前一排排的安全套上面。
这里一排排的安全套有好几种牌子，货架上贴着一张贴纸，上面正是其中最出名的“伞牌”安全套新出的广告语，“嘿，男孩，风雨袭来时，请带好你的保护伞。”
霍宴付完钱拿着水转头过来刚好注意到他的视线，她拉着卫章的手把人牵走时低声在他耳边道，“宝贝儿，你这眼神有点危险你知道吗？”
卫章缩了缩脖子，“我就随便看看。”
班级群里前些日子就有人提议一起去毕业旅行，这会群里不停跳新消息出来，班长正在组织投票选择毕业旅行的地点，统计人数，卫章急于转移话题，一个劲问霍宴，“班里的毕业旅行，我们去吗？”
“你想去就去。”
卫章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参加这次集体旅行，以后各奔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重聚，大学前最后一次共同的旅行也是一段难得的回忆。
群里正在讨论的目的地一共有四个，第一个是条徒步步道，考虑到体力方面的问题，最早出局了。
第二个是常规风景区，可以登山、漂流，第三个是一个露营基地，第四个还是风景区，避暑山庄，不过因为路程比较远，也被排除了，只剩下在第二第三个目的地中选择。
班长自己显然是倾向于露营基地的，她发了基地的介绍出来，星空流水、篝火烧烤，还有很完善的拓展项目，她觉得比起纯粹的风景区，更适合她们这么多人一起出行。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班长的提议得到了肯定，一周后的毕业旅行就选在了露营基地。
霍宴给卫章买了防晒衣和一些驱蚊手环、驱蚊喷雾直接寄到了他家里，出发前的晚上，霍宴拨了视频通话过来。
卫章接通后对她道，“我在收拾行李。”
“你收拾你的。”
卫章把手机放在桌上靠在一叠书上，自己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整理要带去的东西，霍宴靠坐在床头，视线跟着屏幕里他时近时远的影像移动。
他看起来刚洗完澡，头发吹了个半干还带着一层水汽，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他打开衣柜伸长了双手去拿高处的衣服，短袖上衣随着他往上举的双手被带了起来，屏幕里正好能看到他侧后方露出来的后背肌肤和一截凹陷进去的腰线。
卫章浑然未觉，他为了扒高处的衣服左右走了两步，方向细微变换中，从侧面的角度隐约能看到小腹上浑圆的肚脐眼一闪而过。
霍宴一声不吭地把一切都尽收在了眼底，卫章觉得自己整理地差不多了，拿起手机给她看自己堆在床头还没放进包里的行李。
因为是专业的露营基地，什么帐篷睡袋，生火野炊用具和其他专用工具都会提供，卫章就带了替换衣物，洗漱用品，驱蚊产品，证件和备用现金，两个充满电的充电宝，还有章悦知道他要出门几天后给他准备的退烧、止泻的常用药，天气热还备了点防脱水的补液盐。
卫章问道，“差不多了吧？”
霍宴的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嘴角，突然道，“漏了一件最重要的行李。”
卫章透过手机屏幕看着她，总觉得她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无意识地抓了抓肩膀下方稍微觉得有些痒的地方。
领口被他抓痒痒的动作扯了开来，露出了锁骨下方抓红的一片肌肤，冷白皮上的红色抓痕格外显眼刺目，霍宴微微眯了下眼，卫章听见她突然沉下来的呼吸，顿时觉得自己听懂了她说的最重要行李是什么，“不、不好吧。”
霍宴没跟上他的脑电波，“哪里不好了？”
卫章嚅嗫道，“帐篷不隔音的吧。”
霍宴愣了三秒钟，随即闷笑出声，卫章感觉屏幕里的画面都晃了好几晃，“宝贝儿你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呢？我是说，你漏带了…我，所以你觉得是漏带了什么？”不等卫章回答，她就带着点促狭明知故问，“保护伞？”
卫章瞬间按断了通话，霍宴的视频通话邀请又发过来他也没肯接，而是打字道，“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的，晚安。”
霍宴妥协地给他发了语音的晚安，卫章把东西都收进包里，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睡着，没忍住又摸出了手机给霍宴发微信，“你睡了吗？”
对面秒回了过来，“没有。”
“你在干嘛？”
“想你。”
卫章被这两个字撩得热气上涌，手指挠着床单，看着霍宴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
“想亲宝贝儿。”
“想听宝贝儿软着嗓子喊姐姐。”
“想在宝贝儿的锁骨上种草莓。”
“想掀了衣服拿手给宝贝儿量腰围，摸宝贝儿的小肚脐眼。”
卫章抖着手回她，“你不许说了！”
霍宴还在强词夺理，“我没说，我在打字。”
“不许打字！”
几秒钟后，屏幕上亮起了霍宴发来的语音通话邀请。
卫章蒙在被窝里接通了她的语音通话，压低了有些颤的声音色厉内荏道，“你干嘛？”
霍宴低低笑了一声，黑暗中她的声音透过手机屏幕刺入耳膜，带着让卫章手脚发麻的喑哑，“你不让我打字，我只能这样和你说话了。”
静谧的黑夜中，卫章觉得他能听到霍宴的呼吸声，他觉得霍宴也能听到他的，片刻的安静后，霍宴突然轻声问他，“宝贝儿，你的睡裤这么短，里面还穿内裤吗？”
卫章根本招架不住她这种撩拨，眼尾沁着隐隐约约的水光，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臭姐姐，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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