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有浴霸的不可言喻洗澡体验

    阳光晒得晃眼。

    陈意看吃完午饭的小弟坐不住来回蹦哒,忍不住问:

    “怎么回事?上蹿下跳的。”

    陈小弟不到两天就习惯发烧之后陈意的变化,对他来说,自己的大姐不但威严了,话也多了,有时候想皮,但一想到那寒光凛凛的刀刃和切鱼的干脆,就怂了。

    当然,我们陈小弟官方说法是:“谁怂,那是我姐做饭好吃。”

    此时浑身长痱子似得陈仁确实不大舒服:“姐,我身上有点痒痒。”

    陈意吓了一跳,生怕是过敏:“怎么痒痒了?什么时候开始的?哪里痒的,长痘了?”

    “昨天痒痒的,没痘,就是浑身痒痒。”

    “浑身痒?”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你,你上次什么时候洗的澡?”

    “上个月啊,去看大哥,不是咱妈让你洗完我洗么?”

    内心泪流满面,乡村体验,完全不有趣!!

    一个月没洗澡,对于任何一个现代人,都是个恐怖的体验,更何况是一个洗洁的厨子,怎么办,我的爷爷,我,好,好恶心……

    崩溃,原身的记忆是些片段,这种事,根本不在片段里!

    陈意也觉得自己浑身痒痒,忙在家里找浴室,转了一圈,没找到,

    “在哪儿洗澡啊?”

    “院子里啊,不一直都在院子里么?”

    电闪雷鸣,陈意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院子里,光天化日,大桶,光溜溜,洗澡。

    洗还是不洗,当然洗了!

    屈服于现实的残酷和仓促。

    陈意大火开始烧水,万幸,陈家门口不远处有老式的自来水管,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自来水管,水量还不错。

    说起自来水管,也算是陈意的幸运。要知道,直至建国,全国才75个镇有自来水厂。

    大多数人普遍认为地下水是“阴水”,喝多影响阳气,再加上确实技术不合格,打上来的水冒泡,自来水行业的发展可谓艰辛至极。

    直到1975年后,全国自来水厂才进入发展期。

    因此,在72年,正好村里有自来水,不得不说是极其幸运。

    打了水,开始烧。

    对陈意来说,6岁的陈仁就是个干瘦的小屁孩,直接让脱光了站一旁等着,水兑好后,没有搓澡巾,只能找了干丝瓜,切两半,一半当澡巾使。

    幸好陈建国(陈意爸)在工厂上班,上个月拿了肥皂票换了一块肥皂,让她不会着急尝试纯天然的皂角。

    把瘦猴子的头发和背,来来回回搓了三遍,剩下的陈意让陈小弟自食其力,洗个干净。

    一通收拾,等他洗完,换上新衣服站在一边美滋滋晃头发。

    陈意见状,马上把小的赶出去,门一关,开始拾掇。

    就这么,一场去污活动持续了两个小时。

    等终于把自己收拾干净,陈意明白了为何千年来,说起女娲造人都是用“泥”了。

    往事不堪回首,这场搓澡经历,被她彻底拉入了黑名单,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等两人全部收拾干净,陈意痛定思痛,明白什么叫70年代初和70年代末是两个时代的说法,口袋里穷的叮叮当当都不响。

    这不是个办法,要想洗澡,太阳能就不要想了,陈意有个想法。

    安个大桶接满水,位置最好放屋顶,夏天太阳热,屋顶的水下午就是温的,也算是半个自动化了,引一根管子垂下来,最好是建一个洗澡的屋,要是怕麻烦,那就在院子里,用木头,也便宜,陈建国会手工,几块板子盖一个小屋,那也方便。

    但这要和大人商量,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工程,自己做不了。

    这一通澡,三个小时就洗出去了,又洗了衣服,用剩水把家里边上不大的菜园子给浇了个透。

    如获新生啊!

    又将晒着的三七翻了个个,开始熬晚上的鱼汤。

    陈仁自觉去坡上摘野菜,野菜这种东西,看着多,吃起来,就顶不住了。

    最近榆钱也多,村里有好几棵大榆钱树,如果去的晚,下面的就被村里人拔了精光,要想摘,还要往树上蹿。

    没什么能拦得住陈小弟那颗吃饭的心。

    等顾瑜将鱼段煎好,陈仁便拿着筐筐狂奔到家,半篮子野菜,半篮子榆钱,裤腿有些破。

    她真心被自己弟弟对吃的执着打动了,这么记吃不记打,难得!

    对陈仁来说,自己姐明天就要去学校,今天吃顿好的,下一顿就又要到晚上了,要是回来的晚,那明天也没了,可不要吃好这一顿。

    鱼片午饭就吃完了,辛辣,现在还剩个处理好的鱼段,和大鱼头,熬个鱼汤才是补人。

    鱼头是陈意洗澡前抓紧时间紧急处理的,做鱼头,先去鱼鳃和鱼线,不然腥气重的熏人,那鱼汤,自然就不好喝。

    没有豆腐,还是用先前剩下的萝卜,一刀切片。

    对她来说,做鱼头,单是做法,自己就能做不下五手之数,鱼头豆腐汤,鱼头萝卜汤,烤鱼头,蒸鱼头,剁椒鱼头……

    当年几人互侃还和朋友吹过,要是做鱼,我一个月能不重样。

    如今,陈意怕是真要吃一个月,不,恐怕是未来一年都要花式做鱼。

    粮食虽然紧巴,但是就现在,只要勤快点,就饿不死人,一家只是吃两顿,至少能吃个八分饱,三顿,那就五六分。

    但有了这些天上跑的,地上长的 ,河里游的,每天营养搭配,不仅养人,粮食还能省个大半。

    饱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今这形势,就算真吃没了打算赚钱,自己不还有个手艺?

    想了想,陈意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己十岁,瘦杆子,还上学,敢做还没人敢支持,不想太多,还是做鱼,练练手。

    好的鱼头汤必然是鱼汤白腻,像流淌的牛乳,看着汤底干净,闻着浓郁醇香,喝一口,鲜的人舌尖战栗。

    鱼头汤白,最是不好把握,如果是以为汤白不用油,直接清汤煮,那就完全错了。

    要白汤,锅里就先放油,必须是热锅冷油。倒油前拿一片姜,勺子按住,顺着锅底一抹,省的油溅出,等大火热锅,油刚倒进,就迅速把鱼头鱼块放入,开始煎鱼。

    鱼两面变的金黄,香味飘出,将先前烧好的热水倒入,大火煮上五分钟,就把火柴拿出去些,调成文火,盖上锅盖,开始煮汤。

    等陈意不慌不忙盖上盖子,陈小弟已经谄媚的把洗好晾干的榆钱递给了自己的老姐:

    “今天吃榆钱吧,姐,姐,真是好吃,前几天我闻见赵耳朵家的榆钱饼子味了,闻着就香。”

    偷偷看陈意不动声色,马上拔高声音,西子捧心式,

    “做榆钱饼吧,亲姐,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摘的啊,我的姐啊!”

    额,眼前陷入表演不可自拔的陈小弟,她屈服了,每次吃饭陈小弟都像通了窍,十项全能也不为过,那股子热情劲,怕是赵翠兰看见儿子这烂了的裤子,都下不去重手。

    简直是个人才!

    看着小弟咕噜噜充满渴求的大眼,“行,行,行,就你聪明,去把家里的篦子和笼布洗了。”

    认命做饭。

    陈意取了一点玉米面,加水,倒了一点盐,把去了蒂的榆钱加进去,开始揉面。

    不管做什么面,重要的都是这面的筋度,好的面,自然是筋道的面。

    将面团放在案板上,单手压住面团,另一只手像是在打太极,往前不断推拿,左手按紧,右手举重若轻,一套下来,就过了五分钟。

    陈仁:“做菜的师傅,扯面都没有我姐好看。”

    面里有榆钱,自然不好拉扯,陈意手瘦小,不能像从前三只手指使力气,只能两手并用,左右开弓,不停的将手里的面变换形状。

    揉成了规整的圆形,便将面团放在一边,盖上笼布,不用理会。

    顺手把萝卜丢进鱼汤,洗了洗野菜芽,留在一旁备用。

    一边等鱼,一边等面醒开。

    陈意坐在桌子边思考人生。

    现在是五年级,还有两个月,就要初中考,自己肯定不会出镇,那就只能是陈才的学校,陈建国在附近的厂里上班,有空肯定会去学校看闺女。

    突然有个主意。

    镇子里人多,过的比家里舒坦多了,闲钱也多,那到时候能不能说服自己老爸,给自己个机会,在镇子里面开一个点心店,除了赚钱,也能锤炼下自己的手艺。

    这身板确实不行,没什么大力气,手腕灵活度需要练,换了个壳子,对食材的把握也没那么熟练,刀,用起来也生疏。

    直说肯定不同意,那只能等妈什么时候去镇上,自己做些点心带着,吃多了,说不定有戏。

    陷入沉思的陈意旁边站着看自己姐姐沉思的陈仁:

    “我能不能和我姐商量一下,不上学?”

    (⊙o⊙)…

    天不算冷,面醒的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涨成一团。她将面揉开,切成小块,将每一小块从新揉搓成圆,放在一边。

    之后将锅盖掀开,加一点盐,一瞬间,院子里的狗不叫了,陈仁脑子也没声音了,浓郁的鲜香味轰的散开,像勾了魂:

    “好香啊啊啊啊……”,“不吃野菜,明天被打也要去钓鱼!!”

    陈意也被这鲜味给惑了一瞬间,清水鱼,果然鲜的勾心。

    长了鼻子的,怕都垂涎欲滴。

    大黄狗,汪汪汪汪。

    将盖子盖上,陈仁秒懂,鱼汤怕是快好了,手脚麻利的把碗筷摆好,一路绝尘的跑去叫人回来吃饭。

    对陈意来说,有这么个捧场王的弟弟,面上不显,内心还是十分得意。

    三分钟将面团切成花型,花尖放上榆钱芽,花心放一株嫩芽。

    切了十个,放蒸笼,盖上盖子。

    鱼肉早已经煮烂到汤里,浓浓的白汤,翻滚间偶尔冒些鱼肉,看着就胃口大开。

    估计人马上就要回来,将锅里的汤倒进碗里,鱼肉多给赵翠兰,陈仁,碗里盛些。

    碗里散些葱花,配些菜芽,白汤里带着嫩绿,更显汤白,给显翠绿。

    门口脚步声响起,慢悠悠把锅里莲花状的榆钱团子拿出来,摆盘,大功告成!

    一顿狂吃,撑的肚圆。

    不过今天汤多,陈意背着赵翠兰留了些给大黄拌饭,人狗关系感情狂飙,大黄连叫声都是气音。

    果然,吃饱了的赵翠兰终于缓过精神,

    “你们去哪里逮的鱼?”

    “北村头的那边山脚下,我做了鱼竿,陈仁没下水,我俩站岸边掉的。”

    看着乖巧二人组,赵翠兰终于败下阵来。

    又犹豫了一下,

    “下次去,叫上你张婶子家的赵兰姐,不然不许去。”

    “你小弟不听话,熊的很,你懂事,别老惯着他,该打打,有空催着他多学习。”

    陈意眼角瞥了一眼小弟,乖巧的不行。

    “放心吧妈,我看着他呢。”

    ???

    陈仁......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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