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虎虎生威的打蛇棍法

    放假前的上午过得格外快。

    这一周,前两天生病,后几天上课,她还没去帮赵翠兰干过活,正好今天放学早,回家书包一放,叫起陈小弟,两人门一锁,便往西头的大队走去。

    慌慌忙忙已经三月中旬。

    阳光有些晃眼,从稀稀疏疏的树荫里,落在地上,春风一摇,斑驳的影子,也变得稀碎。

    拉紧了外袄,省的透风。

    即使偏南,但山间此时还透着丝丝凉气,吹的久了,晚上头疼。

    村子像个倾斜的拐杖,名字也实诚,叫大拐村。

    村西北头是拐杖的手柄,人多,往前多走走,坐上两个多小时的客车,下来就是个大镇子。其实说城也行,毕竟有百货楼,比供销社高级的多。

    东南头,就是拐杖的脚,零零散散只有几家,往东再走,就是陈意的学校。

    旁边有客车站,坐上车,弯弯绕绕七个小时,就能实现跨省出游。

    现在两个就往拐杖头走,两车道宽的路,不特别平,走的时候要小心偶尔冒出的土坷垃。

    看着路边随风晃动的树影子,陈意恶趣味冒起,

    “陈仁,你耳朵边的那根树枝,像不像一条蛇!”

    陈小弟被骤然开腔的老姐吓了一跳,看了一眼顺手拨开,

    “怕什么,村里蛇不多的是,咱妈还做过蛇段呢,好吃!”

    受到惊吓!

    虽然自己能做蛇羹,但活生生的取蛇,剥皮,只要一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姐,那不然回来路上,我们去捉蛇,你做蛇肉肯定好吃!”

    “晚上再说,先去大队。”

    恐吓失败,自己倒吓了一跳,囧,好丢脸。

    一想到旁边晃动的不是树影,而是伺机而动的蛇。陈意这下,再没了赏景的心,一路加快步子,恨不得冲出去。

    什么叫乌鸦嘴。

    一路无事,反而快到大队,见前面的树上垂了条树枝,有些挡道。

    陈仁顺手一拨,树枝一晃。

    “小心!”

    旁边突然伸来一根竹竿,顺势一挑,一条一米多长的细蛇就被摔在了地上。

    蛇身扭动,地上尘灰扬起,有些眯眼,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竹竿的主人,又是利索一戳,恰好扎了蛇三寸,细长的蛇身疯狂摆动,尾巴奋力卷在竹竿上,又无力落下,过了几分钟,终于力竭,微微抽搐。

    陈意这才看清拿棍的主人,157的身高,小小的瓜子脸,眼睛圆圆,张嘴时还能看到小虎牙,有些可爱,此时眉毛挑起,平添了几分稳重。

    看两人像是呆住了,穿着一身灰蓝色中山装的知青笑了笑,“没事吧?这路上蛇多,咬上一口疼得慌,你们别靠近,这蛇还没有死透,近了,扑身就是一口。”

    她急忙道谢,有些后怕,这蛇扁扁三角头,身上色彩斑斓,九成九是条带毒的,咬上一口,不敢想象。

    “不用谢!主席教导得好,团结才是力量,咱就要互帮互助!”

    “我是许秀利,你们叫我利姐就行。前两年下乡的知青,刚来的时候和你们一样,也怕啊,哪儿见过这阵势,现在见多了,也不过是条爬得快的大虫,别怕。”

    许秀利笑的爽朗,说起偶像的语录,眼神都在放光,气势凛然。

    看着她,陈意就感觉到了热情,“你们要去找谁啊,看我认不认识。”

    “我妈,叫赵翠兰,也在大队做活的,秀利姐认识么?”

    “你们是本地人啊,也是,这么小。我想想,赵翠兰,对,插秧呢,前面直走右转,一眼就能看到!”

    说完,弯腰俯身,捏起蛇头,笑眯眯说,“我就不带你们去了,要先要把蛇收拾了。这可是集体财产,送过去,今晚上还能给大伙加个餐!”

    目送纤细的背影远去,陈仁才缓过劲来,“大姐棍子挥的真好,我们今晚也吃蛇羹吧!”

    无语凝噎……

    “就知道吃!”

    不管陈小弟嘀嘀咕咕的蛇羹一览表,她还在想刚才帮忙的许秀利。

    17岁出头的年纪,满是朝气,虽然是可爱模样,做事却干脆利落,热情大方,还透着坚毅,让人生不起恶感。

    不过,一想到许秀利说起偶像的神色,她又有些担心。

    因为见过才更惧怕。

    那是一种勇往直前狂热追随,哪怕刀山火海也生死不惧的执着,只是远观,就热的烫人。

    可一面之缘,她没有资格提醒。

    眼前是蜿蜒曲折的梯田,层层叠叠,顺着山脚,延到山腰。平滑的水田边是三两躬身的背影,高低起伏,间或几声谈笑,尾音盘旋回绕。

    赵翠兰下午的任务是插秧,一亩田,刚插了五分之一,就听见一声“妈,我俩来帮忙啦!”

    抬头一看,家里两小满脸喜气的往身边跑。

    两人挽起裤腿,拿起旁边的秧苗,看了几眼赵翠兰的动作,从反方向开始,撅着屁股,一排排的填。

    从开始的生涩,到随后的生疏,三人利索的把一亩田插的七七八八。

    “诶?妈,这有泥鳅!”

    陈小弟感觉脚旁有东西一动,但熊孩子无所畏惧,伸手蹭的一抓,一条不小的泥鳅。

    赵翠兰看见小儿那张喜形于色的脸, “我儿子真厉害,扔旁边的桶里,到时候生产队收。”

    “啊!不能自己吃么?”陈小弟有些失望。

    “想吃回去妈给你做,这个不吃,给大队留着。”知道自家儿子脾性,赵翠兰只是一笑,就俯身继续插秧。

    看着小弟那张失望沮丧外加忧郁的脸,陈意被萌了下,张口就变成了,“没事,路上回去捉蛇做蛇羹。”

    我这张嘴……

    一亩田三人做,不到两个小时,就插得满满当当。

    晚上陈建国和陈才也要回来,赵翠兰就没有超额完成挣工分的心,一登记,双双回了家。

    福建多蛇,蛇喜阴凉,这个满山大树的村子里,要是仔细找,寻个一两条真不难。

    赵翠兰在这里呆了几十年,基本技能还是满点的,也有心教教两个孩子。

    村子里的小孩,会从小教一点捕蛇技巧,辨认解蛇毒的药草,省的一不留神,栽了跟头,施救不急。

    拿了镰刀和修的锋利的竹竿,赵翠兰边走边给两个孩子辨认,“看,这种就是,七叶一枝花,七片叶子,中间还有一朵花苞,很好认,溪边有很多,现挖的,直接洗净捣碎敷伤口就行,要去打蛇,先要找药,省的措手不及。”

    等一路认到家,赵翠兰手里就捏了三条,一条肥硕,另外两条就有些干瘦。

    “现在不是吃蛇肉的季节,等秋天,这蛇养膘,那才好吃。”

    再次感慨劳动人民的智慧和默默怀念蛇肉的好吃。

    一路摸索,等三人到了家,陈建国和陈才刚宰了一只鸡,正切好块,放在一旁。

    这门一响,扭头,迎面三条蛇。

    “今天吃鸡蛇汤!我来!”

    “小妹会做饭了?”

    “不知道吧,我姐每天下午都在厨房练刀子,做饭可好吃了,炖鱼,蒸鱼,紫薯山药糕,桃花酥!是不妈?”

    “你妹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前几天做饭,确实好吃,改明儿你走,让你妹给你做些点心带着。”

    陈意也是满脸笑,双眼眯起,漏出个酒窝, “你上学太远,家里还有鱼,等你走那天,我多做几个,你平时在学校配菜吃,还有点心,饿了吃。”

    怕几个人吃不饱,赵翠兰和面打算蒸个馒头,陈意将蛇拿到院子里,开始了剖蛇。

    三条先去头,扫到一边,用土埋起。

    利索的划开,将蛇内脏取出,特别是蛇胆,更是小心放在一旁。

    沾了蛇胆的肉,苦得慌。

    抖了两下陈意捏了捏蛇骨,从垂直持刀,到倾斜60度,试割了蛇皮,看蛇肉分离程度,有了个尺度,左手捏前身,右手使力,一刀划下。

    轻轻划开一侧的蛇皮,手轻拽,刀沿缝隙轻划,一张薄薄的蛇皮就褪了下来。

    第一次还稍显生疏,后两张,动作流畅风韵十足。

    她不想久炖,提起一条,让陈仁抓住蛇尾,刀快的晃眼,蛇肉成片,但片片未落,一连几刀,陈意将三条蛇肉料理了干净。

    提起的蛇身放佛天然生有透明的蛇鳞。

    她拿起大盆,抖了几抖,蛇肉脱落,片片掉入盆中。

    转眼,一盆白嫩无骨的蛇肉。

    锅中加水,放鸡块蛇肉,加生姜,玉竹,茨实……直至大火煮沸,汤水浅白。

    轻撇去浮沫,转小火,加枸杞,莲子,山药加盐。

    再次起锅,浓香四溢。

    屋内聊天的几人声音戛然而止,这是做好了?

    清亮泛白、醇香绵延的鸡汤,慢慢尝上一口,就能感受到鲜味顺着舌尖下滑,身体升起一股暖意。小咬一口山药,小火久炖,早已软糯,舌尖使力,就化在嘴里,还带着莲子的清香。蛇肉,本是肉质细嫩,牙齿一咬带着劲道,可陈意去骨,又久炖,失去了筋道的蛇肉,带着另一种难言的口感。

    打住了陈小弟伸个不停的筷子,小孩子少吃,对身体不好。

    陈小弟

    大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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