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誉醒来的时候,就觉得痛。
尤其是肋骨之下,膝盖之上的这一截,具体说不上哪里的大面积疼痛,更是让她眉头都下意识抽了抽。
她在哪里?被切腹了吗?
很快,扑鼻而来的消毒水味道,伴随着入目皆白的病房陈设,告诉段非誉,她现在正在病床上躺着。
想动,却感觉脊椎使不上力气,浑身的难受。
“小心。”一双柔白的手从旁边扶住段非誉,然后将病床微微调高让她躺的舒服些,靠近的时候带着一点点的桔梗甜香,“感觉好点了吗?”
脑海一片空白的段非誉闻声转头,由于逆光看不清说话者的五官,但能从基本轮廓判断出这是位年轻女性,束在一边的长发随着主人弯腰的动作自然滑下,发丝很柔韧顺滑的样子。
等等,现在不是研究别人发质的时候,她这是什么情况?
微微敛了敛目光,段非誉以不变应万变,含糊沙哑的“唔”了一声,想看看能不能从身边人的反应之中探寻一些信息。
毕竟,她现在除了姓名之外,记忆全无,表面稳如原主,内心慌得一批。
“刀口恢复的不错,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但顺着楼道走一走还是可以的。”被夏绘喊来的医生检查完段非誉之后,把服用流食的牌子贴回去,并补充道,“等排气之后才可以进食,要是不知道是不是流食,可以问护士。”
不算大手术的阑尾切除,要叮嘱的也就这么多了。
只不过段非誉是去泰国旅游的时候突发阑尾炎,不知为何切完当天就直接飞回来了,结果术后休养不当导致高热昏厥,直接从机场被送到医院。
这么头铁的病人也是很少见,所以医生对段非誉的印象非常深刻。
夏绘认真的记下医生的话,忍不住又问了两句,“会不会还有其他并发症,需要再观察一下吗?”
切阑尾手术之中如果没有吸净脓液或残端结扎不牢靠,很容易引发腹腔脓肿,段非誉是临时找的小医院开刀,割完之后也没有给个医嘱,怎么看都不太靠谱。
要不然夏绘也不会接到电话,去机场捡到了一个刚结束手术不到六个小时,然后扑街晕倒的小姑子。
夏绘和小姑子接触不多,并不知道段非誉居然是个这么不靠谱的年轻人,哪怕切阑尾炎是个小手术,也要有点术后休养的常识啊。
但现在多说无益,夏绘只想知道手术做的怎么样,别到时候再牵连出个跨国医疗事故。
“目前来看没有大问题。”由于刀不是在本院开的,所以医生也不好给出确切答案,可段非誉的身体素质相当不错,状态还是可以的。
听到夏绘起身送医生出去,闭目假寐的段非誉立刻睁眼,不敢用手摁,只能虚虚的扶着腰腹部分,努力去把床尾的床头卡勾过来看一下。
一般医院病房里的床头卡上,除了病人的基本信息还会写明病因的。
医生和夏绘的对话里面,只透露出段非誉不是在国内开得刀,而是从国外转院回来的,但具体是切掉了什么一点都没说。
她下腹位置痛的最厉害,刀口应该也在那里,更让段非誉好奇她到底是切掉了什么。
没有任何记忆作为参考,醒来身上就少了个部件,段非誉巡视四周,努力去勾“床头卡”的动作,艰难的仿佛一只身残志坚却不忘捞井里月亮的猴子。
刚拽到一角,能眯着眼睛看到自己的姓名、族别和年龄之后,夏绘就推门进来了,吓得段非誉猛地松手躺回去,然后扯到了刀口痛的脸皱成一团。
忍住泪花痛的不哭.jpg
“是刀口痛吗?”夏绘看小姑子表情狰狞,忙回神快步跑过来准备再喊医生过来,段非誉摆摆手挡住夏绘的动作,摇头示意她还可以。
这不是刀口痛,这只是扯着刀口的痛。
“没事。”段非誉第一次开口,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然后眨巴着眼睛期待的等着夏绘给她倒杯水。
喝水是不可能喝水的,在走动走动排气之前,夏绘最多就只能拿着棉签蘸水给段非誉润润唇。
没办法,为了喝水,为了吃东西,段非誉被夏绘半扶着下地,每一步和踩棉花似的,努力迈步往前走。
夏绘比段非誉矮大半个头,用肩膀撑着小姑子的时候,拿出了平时对待学生,小学语文老师特有的耐心鼓励道,“我们再走五步就转回去。”
“再往前走几步,慢慢来。”
“待会儿我回去煮个玉米粥好不好?”
左边手臂压在夏绘肩膀上,右边手专门扶墙的段非誉嗓音依旧像破铜锣,听到这里还不忘提要求,“多放糖。”
她现在整个舌头都是泛苦的,一看就是命里缺甜。
美人鱼当年化腿走在陆地上,肯定也和段非誉这种不知道切掉什么,腰腹部分特别痛,脊椎都差点绷出来弹两下的感觉差不多。
小朋友学走路一般的围着楼道里走了两圈,段非誉总算达到了排气的标准,能再慢吞吞挪回病房喝水了。
“少喝一点,非誉,你先休息一下,手机充好电放在旁边了。”夏绘是凌晨接到电话,赶去机场把段非誉送到医院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很累。
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她让段非誉睡一会儿,自己先回家一趟,等煮个玉米粥再回来。
段非誉正准备找个独处的机会核实自己的身份,一听夏绘要离开两个小时立刻点头,示意自己在这里没问题的,特别的乖巧。
但在病房门被轻轻关上的瞬间,段非誉立刻僵着腰腹再次向床头卡前进。
“疾病名称呢?”左右翻看,段非誉拿着仅有自己基础资料和负责医生、科室及住院时间的卡片,感觉自己受到了伤害,一般这种床头卡不是会标明患者的病因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常识是哪里来的,但是段非誉难过的仿佛一只失去松果的花栗鼠,愤愤把挂着绳的床头卡拍了回去。
然后有点扯到腹部的表情一变,努力又挪回床上。
行叭,她是个不知道切掉了哪里,脑袋还空空的倒霉蛋。
为了保护病人隐私特意取消列明病因的床头卡,将段非誉打击的不轻,让她躺回床上的时候,甚至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在国外被摘走了肾。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了手机,试探的用指纹解锁,然后看着屏幕一亮,开始点开短信和社交APP,看看有没有什么提示信息。
“泰国?”这可能是新换的手机,里面的东西基本也是空的,但是段非誉翻到了一条被屏蔽的航空公司选座提醒短信,找到了自己是在哪个“国外”动的刀。
段非誉努力回想了一下,以泰国作为关键词能不能在脑海之中想到什么,结果回忆失败,倒是记起来了一个搜索网站。
这不免让她还抽空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记忆全无还能记住这种基本常识?
联网输入网址,段非誉找到输入框之后,笨拙的打出——泰国、手术、切。
立刻显示出百万条搜索结果,段非誉看完异曲同工的前五条信息之后,立刻把手机反扣陷入了沉默。
原来比切了个肾更可怕的,是亚洲的“一休”秘术。
咯叽咯叽大法?
用指尖颤颤巍巍的抚过依旧疼痛的下腹和空荡荡的腿间,段非誉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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