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无衣

    陈思宁并不说话，也不拒绝东方常威的好意, 他心中腹诽, 如果有安排席位，那么, 安排这一桌的人大概是爱搞恶作剧的。

    苍知和卫若灵被安排到这一桌想来是吴谋和东方嘉建议苍利和卫念青让他们俩跟着吴檬和蓝调, 有意让两个孩子与军部的几个孩子认识。虽说苍利和卫念青与东方嘉和吴谋不对盘，但在秦武, 有军部背景的孩子始终是要抱团的。至于赵飞和伏恺朔是来陪坐的。

    “思宁，你说那两个怎么就坐到这一桌来了呢？”东方常威捂着嘴巴在陈思宁耳边小声嘀咕。

    “要么是晚进来了, 找不到位子；要么就是看到这一桌位置最好，所以就过来了。”陈思宁也捂着嘴凑到东方常威身边说道。

    “天啊，伏恺朔和卫若灵坐在一起还相安无事，要是几年后想都不敢想啊。”东方常威继续说, “以前, 卫若灵一见伏恺朔可是就追着打的，伏恺朔一碰就哭, 泪腺不知道有多发达呀。”

    两个人本就是相邻的座位, 又凑在一起小声聊未来的事, 在这一桌人眼中简直就是要贴到一起去的架势。本来赵飞和伏恺朔还在自我介绍，可是他们很快发现一桌子人的注意力都完全不在这边了, 完全都在看着凑一起咬耳朵的陈思宁和东方常威身上, 似乎都是惊奇于他们的关系。

    东方常威和陈思宁说得正起兴, 见思宁没有拒绝听他说, 所以就顺便把在场几个发小玩伴过去的窘事说了一两件给思宁听。陈思宁听他说得有趣, 也是笑得开心。可是，他笑起来十分抽搐不正常，让苍利和卫灵若有些惊讶，他们俩看看桌上的其他人，只见吴檬正在和言千梦说什么，蓝调则在看着面前的餐具发呆，郑雪竹则在和乌兰聊天，而其他几个也是要么在小声说话，要么和蓝调一样在发呆。只有蓝星儿和他们一样面露惊讶。除此之外，还有一脸愤愤地瞪着陈思宁方向，仿佛要哭出来的伏恺朔。

    “呜呜呜……”终于，伏恺朔哭出了声。

    “唉？你怎么又哭了？”赵飞看到同行一路的漂亮柔弱的男孩子竟然又哭了，于是慌慌张张地问。

    全桌的人都看了过去，东方常威却还在和陈思宁说话，仿佛对有人哭已经习惯了。陈思宁只是看了伏恺朔一眼，那副哭泣的样子也并不难看，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点点泪珠，嗯，有如李花带雨，我见犹怜。陈思宁在心里评价了自己看到的漂亮哭相，不过，也就这样了。

    在这种场合敢哭，也是自不量力了。陈思宁很快就发现东方常威眼中的一丝带着讽刺的笑意，虽然不明显，但是陈思宁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而且这种讽刺的表情，是陈思宁平日里常常在别人眼中看到的。陈思宁自然看得出来，这是对那个伏恺朔的。

    “赵飞……”伏恺朔哭着说道，“他们一点也不尊重我们，什么意思嘛。我们在自我介绍，他们却听都心不在焉的，尤其是那两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交头接耳。”

    赵飞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了，这一桌子上的人，看起来就是非常有背景的存在，而且他指责的那两个之一，可是元帅之子，另一个也不简单。赵飞深深地为自己怎么会遇到这样一个没有眼力的同乡感到尴尬——看看那些人看傻瓜一样的眼神吧。

    “蓝调，趁着老生还没入席，去问问孟凡他们桌，是不是愿意换个桌子？我看他们桌我们的人比较多，告诉他们就说我欠他们一个人情。”东方常威直接地说道。

    “好。不过，那桌能换的话也只有10个席位。”蓝调看了一下说道。

    “够了，我们几个，苍知、卫灵若过去的话他们就少去两个。”东方常威冷冷地说道，看了那几个发小，“你们说呢？”

    “没事没事，老大安排就是。”那几个早已经习惯了。

    在首都星系的孩子群体中，也是有一定的等级的。和东方常威关系最好的当属蓝调、吴檬、言千梦，他们四个是群体的核心，然后才是蓝调带进的乌兰、蓝星儿、蓝白，之后才是其他人。

    “好，我这就去说。”蓝调说完就去协商了。

    “你们什么意思？”伏恺朔抽抽鼻子。

    “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审美不同，你又觉得我不够尊重你，那就没有同席吃饭的必要了。不是吗？”东方常威的眼神很冷，手肘撑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在下巴前对成塔状“而且，到一个新地方就要听人哭声，怎么说都有些晦气啊……”

    “这……”伏恺朔被东方常威的眼神慑住，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看——这个人怎么这么可怕？平日里在双亲和哥哥们那里最好用的眼泪，在这个人面前却毫无效果。为什么？在家时，只要自己一掉眼泪，双亲和哥哥们就有求必应的；在之前的学校里也是如此，只要哭了，就有人为自己摆平一切；包括刚刚在引导号上也是如此。为什么这个人没有任何怜惜自己的眼泪？难道说，他的心是石头做的？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一点风度都没有，果然和父亲说的一样。没看到他都哭了吗？”苍知看到伏恺朔又在流泪，立即怜香惜玉了起来。

    “苍知，我以为，你知道这里是军校，流血不流泪？”吴檬也是带着淡笑说了一句。

    “哭有什么的，他又不是女孩子，还装什么弱质？又不是地球时代早期了。”言千梦略带嫌弃地说道，“我还是女孩子呢。”

    这一句话让苍知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时，蓝调回来了。

    “孟凡他们同意了。”蓝调出马还真没有什么谈不下来的。

    “苍知、卫灵若，你们过不过去？”东方常威问道。

    卫灵若身为女孩子，也不怎么喜欢会哭鼻子的伏恺朔，而且，东方常威说的对，是有些“晦气”。所以，她爽快地点点头，道：“我和你们一起。”

    卫灵若是个理智的人，她父亲来时就与她交待过了，华夏的高层竞争是良性的，恶斗是绝不允许的，父亲和元帅当年的恩怨事实上都是父亲自己先招惹上的。她常年和父亲在边远星系探寻，她深知一个军队需要的各类精英很多。而东方常威长年养在首都星系，认识的精英红席想必不少，一开始时，跟他交好，结识一些人总是不错的。

    而此时，苍知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伏恺朔，终究起身和卫灵若一起准备走了。

    “来，思宁、雪竹，我们过去了。”东方常威牵了陈思宁起身，“慢点。”

    东方常威牵陈思宁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生怕椅子密集把他磕着碰着。这样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觉得惊奇，只有蓝调一直面带期许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十个人和邻桌很快地换了座位，新过来的那几个孩子向隆弘亮等人打听道：“老大怎么了？哪个惹得他换席？”

    “喏，那个。”韦遥扬了扬下巴。

    几个刚换过来的都是世家子弟，看了过去，见伏恺朔还在掉眼泪，于是就有几个怪异地对视几眼。

    “这么个大美人，老大居然不怜香惜玉，真是太不解风情了吧？”有一个还压低声音小声说。

    “老大连蓝家小妹都没看上，蓝调和吴檬长得也不错。哎呀，说不得，老大这回是真的有主了。”景瑞琴小声地说道，回头看了一下现在东方常威所在的那张桌子，东方常威已经入席，他身边依旧坐着陈思宁和蓝调。

    “你是说蓝调？”坐在景瑞琴身边的孟凡也看了一眼。

    景瑞琴抿了抿嘴，却没有说什么。她又看了一下那边，大概在所有人的眼中，东方常威和蓝调如果最终走到一起，他们谁也不会意外的。可是，她怎么就觉得，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身有重残疾的欧家养子才是东方常威的主？大约这又是一个烟-雾-弹吧？毕竟，不管再怎么样，东方元帅也不会允许东方常威把一个那样的人进东方家的吧？

    这大概是在场所有人在第一次看到东方常威和陈思宁互动时的想法，可是七年以后，他们却都推翻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很快地，老生们也都一一坐好，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东方常威他们换了个位子，这也并非什么非常显眼的事。在换座时并非是十个人一次性全部换，而是两三个两三个的换，这就减小了目标。

    在学生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时，魏晨达副校长走到了礼堂前方的讲台处。

    “各位二年级以上的同学们，欢迎回到秦武！以及，我们今年的新生们，欢迎来到秦武，在这里，你们将开始长达最少十年的修行与学习，在此期间你们将成长为联邦乃至星际最优秀的军人。你们是联邦最优秀的年轻人！在开始晚宴之前，还有一些话得提前告知你们：新生来校的第一周是没有课程的，你们可以在秦武星系的任何一个星球上参观，在几个宜居星球上熟悉一下你们即将生活的环境，但是，如果不想出任何意外，不想让自己的父母在开学的第一周就来学校领走你们的尸体，最好不要去秦武的非宜居星球上走动。另外，学校违禁物品管理处让我告知大家，今年学校违禁物品清单列表中增加了三十个条目，感兴趣的同学可以通过自己的光脑登录学校违禁物品管理处查询。嗯，学院卫生管理办公室让我告诉大家，爱护公共卫生，人人有责。还有，学校图书馆让我通知大家，图书馆的书目有大量更新，特别提一句，其中还收入了不少关于‘卍’的小说，欢迎大家通过自己的光脑登录学校图书馆借阅。最后，来吧，二年级以上的同学们，让我们把地球华夏先民们的那曲古老的《无衣》，赠予我们的新战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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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抱歉这两天很忙，礼物马上发。

    本章引用《诗经·秦风·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