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脸色涨红,我这些年来的隐忍与克制,似乎都被推到了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是彻底的覆灭。
浑身发抖,却罕见地对皇帝刚硬道:“我只不知,皇上究竟又在疑心什么?”
皇帝冷冷道:“朕若没记错,王恭仁曾为你兄之师,可他今日举荐的,是彻儿。”
我苦笑道:“所以皇上疑心,是臣妾授意王阁老,把秦王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来?”
他松开了手让我瘫坐在地上,平静而威仪深重:“皇后,你放肆了,你是在跟朕说话。”
是啊,我放肆了。自幼被世上最尊贵的最有权力的人捧在手心的我,早已肆意惯了不是吗?
若非肆意,我当初怎会执意做你的郴王妃。
妻者,齐也。我是你的嫡妻啊,是与你并肩而立的人啊。
可你是皇帝,天下之人都是你的臣民,都该匍匐在你的脚下,也包括我,是吗?
“臣妾失言,伏请陛下赎罪。”我深吸了一口气,低眉顺眼道。
皇帝从榻上起身,负手于背后:“朕的肩上是万里江山,是千秋国祚。后宫、朝廷,不过皆仰息于朕。”
我清凌凌地看向皇帝,言语中已带了委屈:“臣妾从未涉足朝堂之事。”
“无论是否与你有关,皇后只需记着,守好自己的本分。朕,向来不屑后宫妇人间的弯绕。”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生死荣辱不过都只系于皇帝的一念之间。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殿内,我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一点也不想动,阳光透过暖阁的碧纱窗照在殿内,有些刺眼。
少顷,却听得有人进来,我连眼神也懒怠给,心想是谁这么大胆。
“娘娘,娘娘,我来了。”却听得是云谧的声音。
她发髻微乱,努力地扶我起身,看到我的纱裙便急了:“娘娘腿上流血了!缮宝!快去请太医!”
我无力地靠在她的怀里,笑着问道:“阿谧,你来了?”
她一手抹眼泪,一手搂着我,“画黛说皇帝在你这儿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就急忙忙赶过来了。”
“阿谧不哭,这点伤不碍事的。”我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她努力点点头,胡乱擦去泪水,只是眼眶依然红红的,又和画黛画竹一起搀着我到榻上。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吟道:“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云谧怪道:“这个时候,娘娘忽然吟诗做什么。”
画黛一听,立刻跪在地上劝道:“娘娘,娘娘万万不能出此伤怀之语啊。”
云谧又疑惑地看着画黛,画黛答了下一句,恳切道:“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娘娘,我们几个打小侍奉您,跟着您读书习字,琴棋书画亦都略通。娘娘如女中尧舜,但凡心放宽些,日子长远着呢。”
榻旁矮几上摆着的粉彩玛瑙细颈圆瓶里,一束鲜嫩的海棠花散着淡淡的香气。
我渐渐收了悲戚之意,对画黛道:“好丫头,你总是能规谏我。我不能萎顿了去,宫中的起起落落到底是常事。”
又对画竹道:“你去西偏殿把我书案上的那柄金累丝万年如意赐给秦王,告诉他不必来谢恩。另外,让画榴速去撷芳殿告诉昀儿,不必为母后担忧,让他安心便是。”
吩咐完这些,我又命芳溪拿来梳子,亲为云谧整理发髻。
“娘娘,您的腿还伤着呢,我自己来吧。”她按着我的手,眼神坚定。
我和婉展颜:“好,那我教她们给你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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