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午时,眼瞧着晴空万里的天气忽而乌云密布,狂风骤作,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沉沉地笼罩着九重宫阙。
千秋殿,正当我匆匆用完午膳,坐立难安之时,延庆殿终于传来消息。
昨日北戎部族突袭岩州城,岩州城守将不敌,派人连夜快马入京请求援军。
而晋王,自请随辅国大将军王翊、归德将军裴玄彦前赴岩州上阵平乱。
王翊,是上府折冲都尉王平的胞兄,而王平,乃秦王侧妃王氏之父。
裴玄彦,则是蜀王嫡妃之父。
“娘娘,晋王殿下来向您跪别。”殿外传来缮宝的声音。
我一惊,碰倒了案上的如意纹琉璃青玉杯,茶水顷刻间洒满小几。
跌跌撞撞地冲出暖阁,只见昀已跪在廊檐之下。
“母后,儿臣不孝,然儿臣别无选择。”他深深地看向我。
我知他身不由己,眼中便是一酸,却勉力坚定道:“无须解释,母后都明白。孩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母亲,等你回来。”
昀灿然一笑,笑中漫着苦涩:“若不是……,我本以为父皇还是对我心存怜爱的。”
我抚了抚昀儿的发髻,沉声道:“天家,无父子。我们母子自强,才是最紧要的。”
昀点点头,仰望着我:“母后,儿这就要去了。”
“好。”
昀儿离去的背影,映在我的眼里,映在我的心里。
儿行千里母担忧,我不禁陷入自责。为了不招皇帝的猜忌,我并未为昀儿迎纳背后有兵权的侧妃。福兮祸之所依,即使我如何谨小慎微,百转多思,帝王的猜忌,不会因此消失。
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夺嫡之争,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心软和迟疑。
不光是我们母子,沈氏一族、张氏一族、崔氏一族,甚至韩氏一族,更遑论众多姻亲家族,他们把所有的性命与前途荣耀都系于我与昀儿身上。
良善、心狠,我善待嫔御,爱护诸王与公主们,怜惜宫人内监,可是与此同时,为了皇位,有些事我不得不做。不进则退,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雨终于落下,落在廊檐上,落在平整的石砖上,落在雕梁画栋的角亭上。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我倚在窗边瞧着雨景,不觉已至卯时。远远看到窗外有影影绰绰的几许人影,我对画黛道:“外头是谁?”
画黛正欲往外一探究竟时,画竹却匆匆进来通报:“娘娘,和妃娘娘来了。”
心中一暖,“快请进来,把和妃的随侍们都带去围房避雨,别受凉了。”
画竹领命而去,恰好云谧此时被画榴迎了进来。
“娘娘,阿谧来啦!”
我见她鬓角微湿,忙拿了帕子给她拭去雨水,诘问道:“这落雨的天儿也巴巴地赶来,不怕受了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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