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谧眼波流转,恬然一笑间倾城之色愈显:“娘娘,听闻下午晋王妃一人与众宗亲见礼,很是谦和大气,宗亲们交口称赞呢。”
我携了云谧的手坐在矮榻上,神色复杂道:“难为这孩子了,新婚燕尔之际,诸事却皆要她一人操持着。”
“娘娘眼光果然不差,王妃一看便是个能经事理家的女子,如今啊,只盼着咱们二殿下早日平安归来。”云谧亦忍不住微叹一声。
我垂下眼帘,握了握云谧的手,彼此抬头相慰一笑。
五日后,静徽进宫请安。
她的脸上丝毫没有疲态,沉稳端庄依旧。
“儿媳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万福。祥康金安。”
我忙上前一步,虚扶静徽道:“好孩子,快起来,这几日苦了你了。前两日回母家归宁,一切可还好?”
静徽莞尔一笑,很是恭谨:“累了母后挂念,儿媳有罪。母家感念皇恩,亦叮嘱儿媳孝顺体贴母后,常侍于母后左右。”
“王府的家臣侍从可都安分?用着可趁手?”我一边问,一边摆手挥退了宫女内监。
静徽颔首:“母后放心,儿媳晓得利害,定会管束好下人。”
“用些芙蓉甜栗糕吧,另有你素日爱饮的冷香绿珠。”我慈爱地牵了静徽坐下。
她再次屈身行礼,方肯挨了榻上的一点子地方坐了。
默然片刻,静徽忽而微微抬头,郑重道:“母后,待殿下归来,儿媳,欲为殿下再纳一侧妃。”
我略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盏:“已有了人选么?”
“辅国大将军王翊庶女,王菀。”她坚定道。
她见我不语,又起身跪下:“无把握之事,儿媳不为。王菀虽为庶女,却是辅国大将军爱女。辅国大将军得了六个儿子,才有了这唯一的女儿。王氏一族,当初亦在王翊庶女与王平嫡女间动摇过,此间种种缘由,王菀早已与秦王侧妃王芫结下梁子。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亲生之女,与在宗族压力下不得不支持的侄女,孰轻孰重,王翊定会抉择。”
我缓缓扶起静徽:“然陛下处,会否答允亦未可知。”
“儿媳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此行虽是陛下顺水推舟,但殿下究竟是第一位亲征的皇子,倘若有何意外,便是狠狠打了陛下的脸。故而,无论王翊或是裴玄彦,都会护了殿下周全。且陛下向来不喜一枝独秀,皇子们越是此消彼长,难分高下,陛下的心中才会愈发安定。自然,若母后去与陛下言陈此事,未免落了刻意,儿媳既是嫡妃,很该为母后分忧。”
她目光炯然,继续道:“儿媳会在殿下归来后,上表启奏陛下,请立侧妃。自昔年马球宴一遇,辅国大将军之女倾心于晋王殿下,想必父皇也乐得成人之美,促其佳话。”
浅笑蕴然,我理了理长袖:“昀儿得妻如此,是他的福气。”
“母后谬赞,儿媳愧不敢当。”
轻移莲步几许,芙蓉天影纱的裙摆漾漾散开在地上,如同精致铺就的琉璃华彩,与轩窗上漏出的疏落阳光相映成趣。我温声唤了画黛入内,吩咐赐膳于晋王妃。
用罢午膳,静徽方恭敬告退出宫回府。
暖阁里碧玉沉水香袅袅燃起,轻烟迷蒙。我笑意渐收,画黛觑着我的神色小心翼翼开口:“娘娘?”
“静徽才十五岁,便已知道如何做好天家之妇了。”我沉沉道。
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她和如曼,对昀儿的心是不同的,她很适合后位。如曼她心高气傲,来日却要与庶女平起平坐,一来此番狠狠搓了如曼心气,少不得寻那王菀的挂落,二来静徽亦能赢得贤惠大方之名,坐山观虎斗亦未可知。静徽倒真是将这制衡之道、祸水东引、隔岸观火学了个十成十。”
接过画竹捧的玫瑰露,我小饮一口,又说道:“也罢,我到底不能时刻看着这些孩子们,她们自己能立起来才是最紧要的,谁年少时不曾跌过跟头。再者静徽自有分寸,不使府里出了难看的事就好,小打小闹遮遮掩掩些,便也含糊了去。”
殿内一片寂宁安然,过了半晌,忽听得殿外缮宝请见,他刻意镇定的嗓音中透着忧虑:“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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