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子

    没几日,新太子妃大婚头一天就成了个病秧子的事情就传遍了京城的权贵圈。

    新婚夫妇去陛下面前谢礼这种事情是不要想了,太子为了那个病秧子求药求到圣上面前,还被陛下用杯子砸了头的逸闻也迅速传遍了宫闱。

    锦绣宫里,香气缭绕,一个只穿一身薄纱,娇艳丰满的妇人懒懒的斜卧在榻上,她脸上脂粉未施,只朱唇点了一点嫣红,却仍然显出十分的媚态。

    听完耳报,她懒懒命人将那小宫人打发走,才轻轻撩起一根细长的金香箸,在面前的小香炉里拨动几下,待那香气淡了,才慢悠悠的问旁边的小儿子:“你说说你那大哥是怎么想的?”

    郑妃受宠二十余年,这个儿子却得的晚,如今不过十二三岁,在诸皇子中排行第五。

    五皇子长得唇红齿白,眼睛圆润漂亮,看上去就十分讨喜,也十分得皇帝的宠爱。听到母亲的问话,他转着眼睛想了一想:“我皇兄是被那新娶的美人给迷傻了?”

    郑妃嗤笑一声,将手中的香箸一下子朝儿子甩了出去:“痴货!”

    她又转头看一眼长女:“你教教你弟弟。”

    郑妃的大女儿乾安长公主是皇帝得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受重视的公主,甚至很多时候,她在皇帝跟前的面子比太子还要大。

    乾安长公主已经年满十七,前年陛下已经将她赐婚给了镇国大将军家的次子,只不过皇帝和郑妃都舍不得这个女儿早早出嫁,说好留到十八岁再大婚。

    长公主长得不怎么像母亲,倒是肖似其父,身姿挺拔,浓眉大眼,整个人格外神采飞扬。听到母亲的吩咐,她大咧咧的拱拱手就对弟弟说:“那新太子妃简氏,后头可是帝师简老太傅,老太傅虽然已经致仕多年,父皇对他依然十分敬重,每年节礼总不忘赏赐,那简氏的母亲娘家也不简单,据说是江南最大的皇商,关系金钱都不缺,太子怎么敢待她不好?是吧母亲?”

    长公主说完,还格外得意的仰仰头。

    郑妃听了,仍旧只是嗤笑。

    “你也只看到了表面上的好处,不明白其中的深意。”郑妃嘱人将身前的东西撤了,然后才慵懒起身。她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但是保养极好,肤如凝脂,发如流云,身材虽然丰满,却浓纤合度,天生一股娇媚姿态。

    “母亲,我还有哪里没想到?”长公主还不太服气。

    “你只看到了局势,却没见到情理,”郑妃捻起一根逗猫棒,去逗小宫女捧着的一只纯白鸳鸯眼狮子猫,那大猫也懒洋洋的,并不太给主人面子,只象征性的爬动了两下猫棒。

    “你们且想一想,太子对那连圆房都不能的新婚妻子不离不弃,就是陛下命他再娶都不肯,说明什么?”

    “他蠢呗,还平白惹恼了父皇。”五皇子不屑的说。

    长公主却沉吟了一阵:“昨日我倒是听几个小姐妹提过,赞太子是个重情义的。”

    郑妃对着儿子哼笑一声:“就你这幅蠢模样,还想同他争?”

    “母亲!”五皇子羞恼的叫了一声。

    郑妃不理,只自顾逗弄着懒洋洋的狮子猫,那猫儿终于被惹恼了,刚想伸出爪子,就被边上的小宫女狠狠的揪了一下毛皮,那猫儿疼狠了也不敢反抗,只能再一次恹恹的趴下去。

    “陛下那天对着太子虽然发了一通大脾气,回来却多用了一碗饭,还临幸了一个新进的妃子,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郑妃问。

    “父皇其实心情很好?”长公主马上答。

    五皇子还在那边愤愤不平:“当年父皇也不是太子,有什么争不得的?”

    见儿子还在那边发蠢,郑妃一把就将手上的逗猫棒当头砸了过去,五皇子也不敢躲,只能乖乖受了,还小声哎哟了一声。

    “你父皇当年有十二个兄弟,后来剩了几个?有些事情,你父皇做得,他的儿子却做不得!”郑妃极怒的看着儿子,“元后都已经过世十年了,为什么陛下迟迟不愿立后?这太子看起来优柔寡断废物一个,为什么陛下纵使生气,也不愿意再择良材?”

    两个儿女只垂着头不说话。

    “你娘我辛辛苦苦这许多年,结果就得了你这么个废物!争强好勇,事事出头,你是生怕你父皇不知道你的野心么?”

    五皇子看一眼母亲,小心的黏过来撒娇:“娘亲,我那长兄不过就是占了嫡长的便宜,母亲你如今执掌凤印,册封皇后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儿子我学问武艺样样都比太子出色,凭什么不能争一争?”

    郑妃沉默,良久才说:“我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清你们父皇的心思了……”

    她依然是宠冠后宫的郑妃,执掌大印,一呼百应,可是岁月无情,她总逃脱不了人老珠黄的命运,而不断有更年轻貌美的妃子进入后宫,同她争辉夺光。

    皇帝年岁越大,权威越重,而猜疑心也越强,越来越多时候,郑妃再不能像年轻时那样,轻易就猜出皇帝的心思了。

    太子无能,可这份无能却似乎正中了皇帝下怀,以至于太子的位置反倒越坐越稳,况且太子背后还有两个执掌兵权的舅舅,如今又多了一个清流领袖的岳家,她们的胜券,真的还有当年想的那么大吗?

    郑妃脸色变幻莫测,手也忍不住紧紧攥起,一个不小心,一根镶满了珠玉宝石的金甲套不慎掉到地上,其上镶嵌的一颗硕大月亮石一下子从中心碎裂开来,她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碎石,看了很久才转身离开。

    她如今,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那边是一场母亲教子,这边,做为话题的主角,却又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太子妃简容正发着愁。

    太子每日都会来她这坐一会儿,或长或短,但绝没有一天缺席,而且还不是干坐,虽然说起的话题各种尴尬,但最少都要一刻钟才肯离开。

    简容一边小心应付,一边泪流满面,她对院落里梨树开了几岔花毫无兴趣,也不想知道太子奶妈的儿子领的是什么差事,而且,她也确信,太子对这些话题同样毫无兴趣。

    她的祖父如今还在世,外祖家也还没有败落,太子对她如今做出的姿态她并不意外,就是两厢看着实在难受。

    上辈子也有这样的时候吗?简容仔细想想,可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或许,太子的喜好就是这样柔弱不堪的女子,若是还能够卧床不起,就更加能够增添他的怜惜了?光是想想简容就觉得一哆嗦,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不太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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