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绣从太子妃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眶红彤彤的,就连走路的模样都秀气了不少。
胡氏满意的看着庶女,高高兴兴的夸简容:“太子妃果真是不一样,连半个时辰都不到,我这女儿就乖巧了不少。”
简容只是笑,又请她母亲高氏带了一封信给祖父。
简绣虽然努力控制,仍然忍不住的瞧着那封信,面上露出如花春色。
简容看在眼里,暗自摇头叹:“这傻姑娘。”
方才两人私下说话的时候,简容问简绣,自己虽然有法子帮简绣嫁给何秦,但是一旦风声放出去,简绣就再也不可能嫁到其他人家,她会不会后悔。
简绣马上跳起来:“这样才好,除了何秦,我谁都不愿意嫁!”
她秀气的脸上带着一股虎气,又满是决绝坚定。
“那好,我来帮你。”简容很慎重的对这个小姐妹允诺。
上辈子,简家是等简绣死了以后,才知道一切。
去年上元灯会,简绣带着两个丫头外出看灯,谁知道街上人太多,她走得又急,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虽然平素大大咧咧,又特地换了粗布衣衫,但到底是高门里的大小姐,眉眼如画,身姿似柳,一不小心就招惹了宵小。
然后就是一出英雄救美,照简绣的话,那个人就像是话本子里踩着祥云来救她的神仙,又比神仙还要好看。
救简绣的人名叫何秦,是个军汉,家就在街边上,恰好听见了简绣的求救声。
简绣虽然长得貌美,但是行动做派可不像小姐,反而更像是大宅子里的洒扫丫头,那军汉将简绣送了回去,回到家却觉得神思不属,又跑到简府门外,想找那日遇见的小丫头。
简绣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还真装成丫鬟,与这军汉见面。
一来二去,两人便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何秦想得倒很简单,他本来是边军的一个小军官,因为丁忧得了几个月的假回家料理后事,不几日就要回军队里去了,他想着先定下婚事,待三年以后他挣得了功勋,就可以隆重的迎娶阿秀过门。
这些小门小户的男女,很多都比大宅院里的少爷小姐成婚要晚,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两人若是相互看上眼,即便私定了终生,再回家禀告父母请媒人下聘也不违礼仪,更何况何秦的父母都已离世,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问题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上的,竟然是太傅府的小姐,即便是个庶女,也是他怎么都高攀不上的金枝玉叶。
简绣也明白两人前途无望,她一面告诉何秦自己是简府的家生子,小姐已经允诺她的婚事,还接了何秦家传的定亲信物,一面在家中装疯卖傻暗中准备,只想着去庙里当姑子,然后再死遁去边境找容秦。
只可惜,阴错阳差,三年后,容秦已经是战功赫赫的边境大将,骑着高头大马想要迎娶简府的小丫鬟秀儿,却没想到只看见简府二小姐的牌位,冷冰冰的放在佛堂里。
三年前,贺姨娘看着简绣装疯卖傻,干脆一副药就将亲生女儿送去了西天,照她的话,要将她女儿送去姑子庙,还不如死了干脆。
后来,容秦就娶了简绣的牌位回家,那场满场缟素的婚礼,简容就算呆在宫中,都听人说了三天三夜。
这一次,一切应该都会不同了。
简容给祖父的信上并没有把简绣私定终身的事情说出来,她只是请祖父暂缓简绣的婚事,交由自己来物色简绣的未来夫婿,顺便提醒家中要小心贺姨娘。
上辈子贺姨娘药了自己女儿以后就服毒自尽了,但搜检的时候还是在她的房里发现了大量的毒物,后来才知道,贺姨娘嫁过来当妾本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她本来有个两情相悦的情郎,却被家人生生拆散了。
贺姨娘性子懦弱,表面上谁都看不出异样,她乖乖进了简府,一呆就是这许多年,谁知道却憋了一肚子的恨和怨,她甚至还想过把整个简府的性命都一同取走,却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下手,只收了自己和亲生女儿的性命。
简容也说不清这人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恨,只请简老太傅酌情处理。
另一边,简容琢磨着请太子帮个忙。
上辈子,何秦后来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立下了累累功绩,太子这时候提前帮一帮自己未来的下属,既可以卖了人情,也是成人之美,岂不妙哉。
她也不想将这个人情白白给太子得了,但左思右想,这事情还是太子出手最恰当。
“罢了,我可是以后要当皇太后的人,大度大度!”简容宽慰自己道。
太子下了朝,照例先来了太子妃的院子,简容腿脚不便,但为了显示诚意,专门摆了一个高凳在门口,她先是躲在树荫下乘凉,等到前头听到太子过来的动静,才忙不迭的叫人扶着靠在凳子边上,美人颦颦,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太子转进门里的时候,就见到简容艰难的立在门口,一只手撑着高凳,另一手抚胸,看起来柔媚又可怜。
这绝对就是这王八羔子最抗拒不了的模样!等下再含两颗泪珠子,他肯定什么都答应了!简容对此有十成的把握。
“恭迎殿下回府。”简容娇滴滴的一礼,身姿恰如弱柳扶风,纤腰不堪盈盈一握。
简容个子高挑,容貌昳丽,性子大气爽朗,原本最不稀罕小女儿的楚楚情态,不过现在为了活命什么都顾不上了,先把这蠢男人糊弄过去再说。
她特地画了一个清淡的病容妆,还在腰上裹了一圈圈的绸带,勒得她脸色越发惨白,都不用装就自带十分可怜羸弱的病美人模样。
太子果然马上就冲过来,在简容倒地前扶住了她,还顺手在她腰上捏了两把:“你身子还没好,以后就不用等我了,在家好生休养。”
简容毫不意外的瞧见太子眼中的怜惜。
切,男人。
她眼睑微垂,用最完美的半边脸对着太子,娇娇弱弱就像是招摇在风中的小白花:“太子,妾身想你了。”
“孤也想你。”太子看上去情深款款的携着简容的手,两人一齐进了内院,看上去真是一对伉俪情深的佳偶。
简容在心里大骂了几句太子是个蠢货,眼睛瘸了脑子废了,才觉得没那么反胃。
两人叙了几句闲话,简容忽然用手帕捂着唇,支支吾吾的说:“妾身有个妹妹,我从小就和她十分亲近,如今她待字闺中还未婚配,却遇见了一件难事。”
“什么难事?”太子很配合的问道。
“我那妹妹虽然只是庶女,出生的当日却很不寻常,她才一落地就白日鸣雷,狂风大作,家里还突然来了个癞痢和尚,说是要渡她出家,家中长辈不同意,那和尚就给我这妹妹批了命,说她前世是佛陀掌中的霹雳子,天生就带一副暴脾气,若是还在闺中便罢,若是成亲,一般夫家根本压不住她,只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简容开始胡诌起来。
太子素来风光霁月,脸上永远带着温和雅致的神情,这时候都忍不住被简容说得一惊:“那……要如何是好?”
“是呀,当时家里人一听就犯了愁,简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一个女儿还是能养住的,但是若真的终生不婚不嫁,也未免太过寂寞。”简容一边说,一边也露出了愁色,她的唇上用青灰混了鹅蛋白的敷粉,一作愁容,看上去更加可怜可爱——这可是她对着铜镜练了一上午的成果。
太子不动声色的点头,拇指悄悄在简容唇畔蹭了蹭,果不其然,他的手指头都被染灰了。
简容正编得兴起,对于太子的所作所为浑然不觉:“那癞痢和尚又说,这孩子以后也不是真不能嫁人,只是这个夫婿,要求格外的高。”
太子神色不改的偷偷把指尖的青灰抹在了简容的腰上,又垂眸,仔细看了看她腰上那一圈不太正常的轮廓,然后重新抬眼,自若的盯着简容,很有兴致的问:“什么要求。”
简容一本正经的深深叹口气:“这要求可够麻烦的,且听我一一道来。”
她伸出了嫩生生的五根手指头,一个一个掰着说给太子听:“首先,那男方家里必须五世从军,这样才镇得住我妹妹的煞气,其次,他必须出生京城,这样算是沾着龙气,不至于被霹雳子克制住,还有,他家中要一脉单传,五服内的亲人越少越好,免得煞气旁窜,祸害了别人。”
简容认认真真的掰了半天手指,终于想不起第四条了,才一本正经的问太子:“您说,这样的条件该多难遇到啊,我家里寻摸了好些年,一个也没找到。”
太子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要不要我帮你找找?”
简容眼睛一亮:“若是殿下愿意帮忙,那真真是太好了!”
她刚一扬起脖子,又飞快的垂下头,露出了白皙纤细的素颈,简容的耳上垂着一对用白色碎珍珠攒成的明净小白花,一晃一晃的,衬得她脖颈越发细腻如玉。
太子眼神一黯,飞快的上移,看着简容期待的神色点头:“你放心,我定然能帮你找到这样的人。”
简容的眼睛里瞬间爆出晶亮亮的光彩,虽然很快就收敛回去,依然晃得太子一阵怔愣。
简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欢喜,把洁白的手帕子压在唇上,轻轻细细的又朝着太子一礼,柔弱无骨。
“殿下,妾身替我那可怜的妹妹谢谢你了。”她又抬手,用帕子秀气的压了压眼眶。
斜眼看去,简容突然发现帕子上多了点唇上的青灰色,马上机警的把手帕塞回怀里,柔媚的朝着太子继续笑。
太子却不依不饶的问:“你要如何谢我?”
简容一僵,努力露出了一个媚眼如丝的笑,把问题抛了回去:“殿下要妾身怎么谢呢?”
太子突然就靠近过来,薄唇几乎贴上了简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等你身子好了,自然是要好好谢我的。”
简容脸上的笑,等到太子走了才彻底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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