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蓬莱居,是当年父后去世时,留给她的。蓬莱居建于外祖父之手,外祖父也是一代奇男子。
明璋带着湘兰湘竹二人,进了蓬莱居,向自己惯常喜用的蒹葭厅而去。
蒹葭厅位于三楼也是顶楼,但明璋走到二楼楼梯拐角处便停下了脚步。
“主子,怎么了?”湘兰性子急,忙开口问。
湘竹也向明璋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无事,走吧。”
蓬莱居里无尊卑,三人刚刚坐定,明璋就状似无意开口:“湘兰,去街口买包李记的桂花糕来。”
湘兰虽有些疑惑殿下为何不叫蓬莱居内的糕点,但还是领命出去了。
明璋又把视线移向湘竹。
湘竹向来实眼色又圆滑,否则也不会把前世的明璋耍得团团转,她自行起身问道:“殿下有何事吩咐奴”
明璋顾不得冷笑,安咐她:“去将东市几间成衣铺的掌柜唤来,孤有话吩咐。”
湘竹也是一头雾水,头一次摸不清明璋的意图,只得先出门去。
眼巴巴扒着栏杆看湘竹离开了蓬莱居,明璋立马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直奔二楼而去。
自己哪有什么事要她们去做,只是她刚刚路过二楼似乎听到了阿缨的声音,他似乎与什么人发生了争执。
与阿缨来往不宜叫湘竹看见,单打发她出去又显得不太正常,是以只好将湘兰也派了出去。
忙奔到二楼,明璋循着声响,在春芳厅门口停下脚步,仔细理了理衣衫,才缓缓敲门。
内里的声音瞬间停下,门急急被打开,一张清冷中带着怒气的俏脸一下撞入明璋眼中。
果然是季濯缨。
“佩……草民见过太女殿下!”外人在场,他面上惊喜仅出现一瞬便被强行压下,规规矩矩问了个安。若不是那红透的耳根出卖了他,明璋还真以为他对自己毫无感情了。
小骗子,真是可爱。
然而下一瞬气氛便被破坏,一道听着就显娇蛮的男声传来:“季濯缨,你可想清楚了!”
明璋询问地看了季濯缨一眼,见他暗示性地摇了下头,怒气便瞬间涨起,无法压抑。
她的阿缨从小被娇宠,何时需要如此委曲求全。
一把推开门,明璋才看到屋内人的身影。
原来是他,怪不得脾气不小。
屋内人身量娇小,脸上带些婴儿肥,一双杏眼黑亮黑亮的,很是秀气。
黄锦,黄泽的胞弟,今年堪堪十四岁。朝中文臣以季良为首,武将以黄泽为尊,是以黄锦能仗着亲姐的威视横行霸道。
黄泽父母在她十几岁时双双去世,独留下襁裹中的幼弟。那时黄泽在军中已有了官职,所以从未让弟弟受过委屈。黄锦记事起,便多的是人看在黄泽面子上,对他照顾恭维,直把他养的天不怕地不怕,除了皇室,谁都不看在眼里。
不过,前世他好像对自己......明璋有些尴尬地偏了下头。
黄锦早在看到明璋之时便羞涩地垂下头,捏着衣角羞答答行了个礼。
明璋只觉一阵头痛。阿缨还在场呢,他这副模样平白招人误会。
虽然碍于女皇那里,她现在不好与阿缨走的太近,但她也不想与其他人亲近啊!
偷眼看到季濯缨表情还算正常,明璋轻抒口气,“孤路过听到此处有争执之声,便厚着脸皮前来多管闲事,望两位公子海涵。”
明璋哪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无非是怕自家阿缨受欺负罢了。可黄锦一见明璋便丢了心神,哪管她一个太女为何会管两位公子的闲事。
他上前一步,面上满是红晕,“太女殿下,你还记得我吗?”
季濯缨皱了下眉头,不赞同地开口:“锦弟,你不该与太女殿下自称‘我’的,不合礼法。”
黄锦嘴撅得老高,哼哼唧唧道:“太女殿下平易近人,才不会在意这些呢!季濯缨你就是嫉妒我可以与太女殿下如此亲近,不信问问太女殿下嘛——殿下,我可以自称‘我’吗?”
明璋被两名各有千秋的俊美男子盯着,一时间只感压力巨大。黄泽她惹不起,阿缨她舍不得惹,左右权衡一番,明璋强板着张脸说:“礼不可废,但孤与令姊平辈相交,可唤一声阿姐。不过季大人曾对孤多番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季公子也唤孤阿姐吧。”
说完,她便一脸乖巧地盯着季濯缨,眼巴巴的生怕他生气。
季濯缨不由失笑,自己哪是那般善妒的男子。嗔了她一眼,便自顾扭头看着窗外。
明璋心里一松,便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刚刚进门时,她可是听到黄锦在质问阿缨“想清楚了没有”。她也想知道,黄锦让季濯缨想什么。
“不知刚才两位公子在争执何事?”
明璋话音刚落,便见两人神色僵硬。季濯缨不甚自然地把视线移到博古架上,黄锦却是恨不得把头缩到地里。
正摸不着头脑时 ,季濯缨许是看不下去这气氛尴尬的样子,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事情的起因正是太女殿下——”
“我自己说!”黄锦面上还是难掩羞涩,却挺直了腰杆,“这种话我要亲口说!”
他清了清嗓子,目不转睛盯着明璋:“太女姐姐,我从小跟着阿姊在军营里长大,不会那些矜持的弯弯绕绕,我就直接说了,我心悦你!”
“你别嫌我年纪小,我明年三月便十五,可以议亲了。到时,我叫阿姊去求女皇赐婚,你娶我好不好?”
说完,他才像是勇气都用完了,又红着脸低下了头。
明璋前世今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修罗场,一时间心慌意乱,不住地往季濯缨那边瞄,却因他扭过了头而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在朝堂,在战场,都可以冷静自持,可面对两个娇滴滴的男子,还都对自己有意,她却实在是手忙脚乱。
“这......孤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黄公子你.....”
黄锦急急打断她:“太女姐姐可是看不上我?你心里有人了?若不是心里有人,为何连我都看不上!”
他才不信她不打算成婚的鬼话,若心里没人,娶谁又有什么区别?
明璋叹了口气,不解道:“黄公子你为何对孤如此执着?我们以前,没什么交集吧?而且孤在京中名声如何,孤心里有数,实在是不明白你......”
却见黄锦扭着手指,满面红云,声音却不低:“之前是不认识你,但是后来阿姊给我身边安排了个婢子,他幼时被拐子抢走,险些就要断手断脚去街头乞讨,是太女姐姐你寻到线索,一路跟到他们大本营,还报信给阿姊,把他们救出来的。”
“我从小就钦佩有勇有谋的女子,后来偷偷见过你,你又生的好看,我便......”
明璋扶额,“这又与季公子何干?”
“我不是听说宰相大人曾做过国子监老师嘛,那季濯缨作为她的儿子应当也与你熟识。我想叫他帮我给你递个信,约你出来见一面,最起码叫你知道我的心意......”
黄锦越说声音越低,渐渐没了声,只时不时偷眼看她一眼。
这就是了,阿缨与自己情投意合,自然不愿意帮他这个忙,拒绝他却又拿不出什么站得住脚的借口,所以与他产生争执。
这黄锦也太大胆了!虽本朝民风开放,可男子也大多端庄自持,明璋何时见过如此直白的小辣椒,一时想要拒绝,却来不及开口,便被黄锦抢了先。
“太女姐姐你说不出喜欢谁,那我便当你心里无人,明年十五生辰一过,我便叫阿姊去求女皇赐婚!”
壮胆一般喊完一句,黄锦夺门而出,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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