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步子急,走得脸上带汗,身上还沾着些饭菜香味,一看便是听到湘兰前来,中途从饭桌上下来的。
“我相府穷得吃不起饭了吗?要她明璋来送!”
季良饭吃到一半被打断,整个人气压极低,仿佛湘兰有一句回得不合心意便要赶人。
湘兰忙摆着手解释,“宰相大人,您误会了。太女府中的厨子同蓬莱居是通用的,是以这饭菜都是蓬莱居中的特色。”
“殿下心里念着大人与季公子,要奴日日送些菜色过来。”
季良眉毛一竖,“好个明璋,想必这佳肴是送给‘季公子’,而非‘宰相与季公子’吧?”
湘兰面露涩意,底气不足地说:“当然是送与大人母子的......”
季良冷哼一声,接过那食盒:“你家殿下什么样子,本官可是一清二楚,无须为她辩解。既她非要日日送这菜品来,我母子二人不吃白不吃!”
湘兰嘿嘿地摸头笑笑,正要退下,季良像是想起什么,将她拦住,“等等,你家殿下怎的突然想起来送菜了?”
湘兰面露难色,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告诉季良,毕竟不久以后季大人也不能算外人了,更何况殿下说的话自己不太明白,也想叫季大人解释一番。
“殿下同奴说,她在奉旨追夫......奴也没听明白,宰相大人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见眼前的女子一脸茫然,脑子转得快的季良按了按额头:“不知不知,你回去吧。”
湘兰迷惑着来,迷惑着去,拎着食盒的季良却是一边朝着饭厅走,一边自言自语:“这厮又做什么妖,竟连女皇都说动了?女皇不干涉她的婚事了?”
正说着,她迈入饭厅,口中言语却是叫季濯缨听了半句。
季濯缨一直放着筷子等母亲回来一同用膳,闻言不解地歪歪脑袋:“母亲,女皇不干涉谁的婚事了呀?”
季良没好气的将食盒递给旁边服侍的小侍,示意他赶紧下去将菜品趁热摆上桌,然后回儿子旁边坐下,喝了口茶,没好气地开口:“还能有谁,太女殿下呗。”
季濯缨双眼“噌”得一下变得亮晶晶,“那她可以上门提亲了?”
季良见儿子一副儿大不中留的傻样子,心中酸涩,勉强开口:“是啊,怕是过几日便要大张旗鼓地向你求亲了。此次赈灾路上不太平,工部尚书都伤了,再加上她在外以残疾示人,女皇应当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心中也有些内疚,便允了她追求你。
哪怕娶到你,她身残无法继位,陛下也不会担忧我偏向于她。”
季濯缨点点头,担忧的开口:“何人非要害她们呐?佩玮姐姐明明已表现得足够无害了。”
“不好说,两位皇女皆有可能,”季良眉头紧皱,“不过女皇此次态度松缓,怕是也有参与。”
季良不愧为当朝宰相,对形势的推测八-九不离十。
见季濯缨担心地饭都不愿吃了,季良酸溜溜开口:“儿大不中留,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开始替人家担心了。可怜我这老母亲一个,坐在一张桌上都难得儿子正眼呢!”
季濯缨被说得面颊绯红,讷讷开口:“母亲说什么呢,儿子当然是同母亲最为亲近了。”
正好下去料理菜色的小侍端着托盘上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被摆在桌上。
季良夹了一筷八宝鸭放到儿子碗里,揶揄道:“快尝尝,太女殿下送来的蓬莱居极珍,奉旨追你呢!”
直把季濯缨臊得埋头吃饭,一语不发。
那边湘兰回府去,细细汇报了情况,便见明璋笑得欢快,“不错不错,老师收下这菜肴,孤追夫的第一步便迈出去了。”
忙示意湘兰推着自己,明璋朗声开口:“走,咱们去库房挑些美玉字画什么的,要珍品,再给老师送去!”
短短两日,京中便传出消息,说那个半身不遂的太女殿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天天往宰相府又送吃的又送用的,奇珍异宝不要钱地给,竟想要追求那神仙一般的季公子呢!
一时间,京中贵女议论纷纷,人人嘴上取笑着明璋,背地里却是偷偷观望,看看宰相态度软硬,自己能否掺上一脚。
还没等她们试探,有人却先投石问路了。
是明钰。
明钰此人好色非常,得不到的更是抓心挠肝。之前被季濯缨本人拒绝一次,又被季良拒绝一次,屡屡被拒已使季濯缨成为她一块心病,不能一亲芳泽便一直心如猫抓。
见明璋大张旗鼓行动了,她如何还能坐得住,忙也挑了私库里的宝贝往宰相府送,甚至不惜亲自上门。
可谁都想不到,对明璋送礼来者不拒的宰相大人,竟将明钰连人带东西拒之门外,态度柔和且坚决。
京中一时哗然,竟看不懂宰相大人此举何意。
二皇女明钰却不轻易言弃,仍寻了宝物差人天天送往宰相府。
于是京中的权贵百姓便看了好大一场热闹。
只见每日午膳前,太女府与二皇女府的下人便同时出现在宰相府门前,太女府的送吃食,二皇女府的送宝贝。太女府的下人被好声好气放进去,不到一刻钟又喜气洋洋出来。
而二皇女府的下人,只能得到宰相府下人的赔笑,被哄着离去,连宰相本人都见不到。
日子一长,事情被传到女皇耳朵里,明钰便被迫消停了。
而此时,在端阳县养了半个月伤的郎秋平,终于能受得起马车颠簸,带着骠骑大将军黄泽望眼欲穿的胞弟,回来了。
八月十五中元节,女皇在宫中设宴,为赈灾神速的几人,庆功。
明璋用过午膳便开始急躁,“湘兰!”
湘兰刚刚躺下,又忙衣衫不整地爬起来,“殿下,唤奴何事呀?”
明璋面上满是紧张,坐在床上,团着蚕丝被,手指不安地搅动:“你说孤今日晚宴穿什么合适?什么颜色显得精神?”
先前同女皇说好允她自行追求阿缨,若季良母子不反对,便在这庆功宴上借封赏之名为他们赐婚。可自己一想到便紧张,生怕有什么变故,怕季良突然不同意,怕明钰又惹麻烦。
湘兰打了个哈欠,“殿下忘记啦?您要穿太女蟒袍,是红底绣金线的呀!”
极其端正的红色,上拿金线绣九条四爪蟒,十名绣郎精心半月才可制出一件外袍,是位极人臣的象征。
明璋闻言又惴惴不安,“以你所见,孤穿红色精神不精神?”
湘兰从未见过主子如此患得患失的模样,一时好笑,安慰她:“精神极了!殿下先午睡吧。午睡起来,奴给殿下好好拾掇一番,定叫您光彩照人,成为晚宴上最标致的女郎!”
明璋仍皱着个眉头,却还是依言躺下,闭上眼睛。至于能不能睡着,就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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