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蒋心若手捧一盒温牛奶, 压着嘴边的吸管,笑眯眯地叫:“哥哥。”
杨程奕不自觉地莞尔,“容忱家的小区门禁严, 你是怎么溜进来的?”
“什么叫溜进来?我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怕她这两天出入不方便, 容忱提前跟门卫打好招呼。
蒋心若这一路通畅无碍,走进电梯后突发奇想, 逆行到地下停车场,候在杨程奕的车旁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她眉眼含笑地说:“我今天结束得早,就想着来接你回家。”
“正好。”杨程奕解开车锁, 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抛过去,“接着。”
蒋心若:“啊?”
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推上了驾驶座。
“我刚喝了酒, 不方便开车。”杨程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 剥开喂到她嘴边, “不是说要接我吗?光耍嘴皮子多没诚意。”
蒋心若:“……”
虽说四五年前就考出了驾驶证,可平时家里有专职司机, 她少有机会亲自开车。
蒋心若扶着方向盘,惴惴不安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又想换新车了?”
杨程奕扣好安全带,低头玩手机,漫不经心地说:“能不能开上新车就看我们若若的表现了。”
听他说这句话,蒋心若心里有了底,仍不敢懈怠, 开得很慢。
车里面很安静,能听到彼此一紧一松的呼吸声。
等红灯的间隙,杨程奕偏头打量着她。
日暮西沉,橘色的光温柔地打在她脸上,能隐隐地看到一圈细小的绒毛。
他的心好像被蹭了一下,瞬间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由地想起容忱刚才的问题。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他知道这一切有多麻烦之后,还愿不愿意养蒋心若?
这个瞬间,杨程奕想自己是愿意的。
糖在嘴里彻底融成水状,车子也驶进了花园。
蒋心若停稳了车,如释重负地打开安全带,长舒一口气。
杨程奕忽地伸手,抚上她的腰侧。
还未从紧张中抽离,蒋心若腰绷成一条线,在他的手掌之中,敏感地颤了颤。
“若若。”杨程奕缓慢地开口,“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谈,可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听得蒋心若心里愈发紧张,“谈、谈什么啊?”
“我又不是要训你,害怕什么?”
杨程奕觉得好笑,可仔细回忆,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见面,不是斗嘴争吵就是互相埋怨。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呢?
“若若,我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也没有反对你恋爱的意思,我只是……”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我只是怕你受委屈,也怕你受伤害。”
蒋心若浑身一震,“哥哥……”
“你长得漂亮,心肠软脾气又好,容易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也容易上当受骗,所以我才那么紧张,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
眼里的水汽慢慢积蓄成泪,蒋心若哽咽着打断,“不要再说了。”
“其实你说得对,你早就长大了,很多事情不用我管都能做得好。”杨程奕骄傲的口气中裹挟着失落,“以后你可以安心去做所有想做的事情,也可以放心去爱任何想爱的人,有哥哥在,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害怕。”
随着杨程奕缓慢撤离的手,蒋心若心里的防线也寸寸坍塌。
“哥哥。”她急急地转身,埋进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哥哥,其实这一年里,我特别想你……”
平日少见她哭,杨程奕愣了下,抬手轻拍蒋心若的后背,柔声哄道:“不哭,哥哥在……”
他的怀抱像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温柔地容纳她所有的任性和叛逆。
蒋心若心里比谁都清楚,杨程奕已经将拥有的全部都给了她,剩下的是他本来就没有。
现在,她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不知足。
杨维浚的祭日在九月初。
夏日余热未退,秋日凉风刚起。
按照惯例,蒋心若每年都会陪杨程奕去祭拜。
她早早地起床,换上黑裙,走下楼,瞥见餐桌上坐的杨程奕也是一身肃穆的黑西装。
杨程奕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竟然还记着?”
蒋心若理所当然地说:“每年都要去啊,肯定会记得。”
杨程奕沉默片刻,轻轻地摇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在家等着吧。”
蒋心若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杨程奕提醒说,“去年我就是一个人去的。”
蒋心若心里迅速泛起一丝内疚,忙说:“我今年都回来了,总不能还让你一个人去吧。”
公墓建在离市区很远的半山腰上,路途曲折颠簸。
杨程奕伫立于墓碑前,久久缄默不言。
以前常常听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
每年站在这里,杨程奕都会被心里悔恨和遗憾撕扯到无法呼吸。
人生经历如果可以分成几段看的话,杨程奕23岁之前,可以称得上是得天独厚。
从小享受着最顶级的资源,想要的东西都不用自己开口,就有一堆人抢着往前送。
这样的人生哪里还需要努力?
所以,他从来不听父亲的管教,兀自活得肆意潇洒。
命运无情的刀刃落在23岁这一年。
父亲病重,公司动荡,外资趁机恶意收购,人人都想吞食广莅集团这块肥肉。
杨程奕这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因果报应这一说。
可惜为时已晚。
那段时间,杨程奕忙到焦头烂额,频繁地在两个国家之间往返奔波,倒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也逆转不了命运的齿轮。
杨维浚为广莅集团耗尽了大半辈子心血,最后没能等到一星半点的好消息,便猝然离世。
杨程奕跪在父亲的病床前,双手颤抖到揭不开上面盖的那层白布。
母亲钟薇平静的声音回荡在病床里,“人已经走了,你别在这里耽搁太久,赶紧回国处理公司的事。”
“妈。”杨程奕回头,“我爸刚走你跟我说工作?”
“你这是在怪我?”钟薇忍不住冷笑,“你爸死了我还要活下去呢,保不住公司的话你连自己都养不起,难道要我拿自己的嫁妆养你吗?这么多年,你爸都没沦落到那个地步呢。”
这段话犹如当头棒喝,让他瞬间清醒。
他们这样的人可以老可以死,但绝对不能穷。
来不及伤心,更没资格缅怀。
匆忙赶回国,刚下飞机,杨程奕意外接到了孙阿姨的电话。
“杨总,蒋小姐她一个周没好好吃饭了,每次做好她都象征性只吃一点,我说又说不过她,要不您回来看看?”
方才想起自己还答应帮人家养了一个孩子。
彼时的杨程奕没时间更没耐心,烦躁地说:“不要管她,不吃就饿死。”
刚经历生死,再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个词,心里总有点不安。
想想自己凭着一时意气接了小女孩过来养,这么久了也没好好关心过人家,一栋房子一个保姆就打发了。
杨程奕忽然有点内疚,改口说:“我今天有空就回去看看。”
上有老,下有小,公事家事乱成一团,生活的重担平等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晚上,杨程奕处理完公事赶到别墅。
女孩正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书,身上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
杨程奕心头微震,哑声问:“若若,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我看新闻上说的。”女孩鼓起勇气,问,“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啊?”
“我没事,小姑娘不应该穿成这样。”杨程奕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回房间,去把你最好看的裙子穿出来给哥哥看看,好不好?”
被他推着往衣帽间走,女孩忽地转过身,认真地安慰说:“我从小就没有爸爸陪,这样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我……”
眼前这个女孩,身世凄苦飘零无依,从未感受过一丝来自家庭的温暖,如今竟然在努力安慰他。
周身像被一种酸涩的暖意围住,积蓄已久的疲惫汹涌袭来。
杨程奕快要站不住,弯腰抱住女孩瘦弱的身体,下巴轻轻地摩擦着她的发顶。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沉沉地说:“没关系,哥哥会一直陪着你。”
自回忆中抽离,杨程奕下意识地转身。
蒋心若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目光澄澈,笑容温暖如初。
他松了一口气。
下山的楼梯浅而多,走得人腿酸。
前面的杨程奕忽然停下来,轻声问:“累不累?”
蒋心若想了想,如实回答说:“有一点。”
“哦?”他接着问,“只有一点?”
蒋心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故意夸张地说:“好吧,其实我快累死了。”
杨程奕舒然一笑,在她面前蹲下身,说:“上来。”
小时候蒋心若体质虚弱,杨程奕每次都会背她上山再背她下山。
本以为早已习惯,可这次她爬上来环住他的脖子,自然而然地贴上背脊,他才感觉出不对劲。
夏□□服薄,她起伏的曲线时不时地蹭过后背,弄得他呼吸一滞。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喷的还是和孟恬去酒吧那天用的香水。
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脑海中不由地闪过她媚笑着冲自己耳朵吹气的画面。
杨程奕托在她tuiwan处的手都开始僵硬,总觉得自己放的位置尴尬,如果不小心往下滑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果然忘记说了,本章留言都送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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