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私人影院包间附增了可供挑选的零食套餐, 傅珲到之前已经在app上订好。
蒋心若看了一眼桌上的酒水，找来服务员要了杯热奶茶。
傅珲说：“不好意思，我忘了国内的女孩子冬天都喝热饮。”
蒋心若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要求太多。”
她读原著时年纪尚小, 很多情节都是一扫而过，最后只对书名留有印象, 里面的内容反倒忘得差不多了。
影片开始于一次意外。
女主角的丈夫在自家后花园意外身亡，男主角听到这个消息匆匆赶来，迫不及待地在葬礼上向女主求婚。
蒋心若吓了一跳。
坐在不远处的傅珲则惊愕地笑出声，“有病吗？”
画面一转, 时间回到半个世纪之前, 年轻的男女主角意外相识，迅速坠入爱河。
傅珲转头问：“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蒋心若还没来得及回答, 就看到大屏幕上的女主角悠悠叹息——所谓爱情, 只是幻觉。
一阵铃声将她从莫可名状的哀伤中拉扯出来, 蒋心若低头, 杨程奕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
心情不好顺带连口气也不太好。
拒绝他要自己走的命令后，蒋心若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傅珲好奇地问：“是杨总吗？”
蒋心若轻轻地嗯了一声。
钟薇在中间做介绍人, 说到她的家世时难免会提到杨程奕，不知不觉间，他早已成为蒋心若人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没想到杨总现在还有时间管这种小事。”傅珲闲聊说，“广莅最近有不少大动作，本来还以为他最近忙得抽不开身。”
“哦？什么动作？”
“集团整体投资方向的调整，现在整个圈子都预测广莅下一步的动作。”傅珲旁敲侧击地问, “杨总都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
蒋心若本来对商业之类的东西不太感兴趣，杨程奕自然也不会特地跟她讲，仔细想想，他确实每天都在忙，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她忍不住腹诽，可能是气质问题吧……
再回神，屏幕上的剧情早已拐了一个弯。
爱情带来的吸引力减淡后，女主角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在家庭几次三番的阻挠下，她抛弃了还是穷小子的男主角，嫁给了财富地位相当的医生，投身鸡毛蒜皮的家庭生活中，柴米油盐生儿育女。
男主角则继承了亲人的遗产，一举跻身上流社会，整日流连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中间。
蒋心若慢慢地抓紧扶手，这个瞬间在剧情里好像看到自己曾经无比恐惧的另外一种可能。
如果她那时没有狠心离开，杨程奕顺利结婚，也会变成这样吧？
剧情接着往下进行。
这么多年以来，男主角始终没有忘记女主角，终于在五十年后等来她丈夫离世的消息，推开自己的情人赶来向女主角袒露心迹。
影片结尾，为了让轮船永不靠岸，男主角命令船长升起代表霍乱的旗帜，两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终于远离了俗世，获得相依相偎的机会。
演职人员名单一出，周围短暂地陷入黑暗。
蒋心若安心落泪。
“片名也太骗人了吧，这不算爱情吧，不过是一个男人求之不得的执念罢了。”傅珲越说越觉得惊讶，“竟然一直惦记了大半辈子，现实生活中哪儿会有这样的人？”
电影院出口是一条暗道，尽头处光线徒然涌入，蒋心若不适地眯起眼，附和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
现实生活里，执念太深的人注定含恨而终。
走到门口，傅珲提议说：“今晚我们留学生圈子有个聚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蒋心若不好意思地婉拒，“我今天有点累了。”
感觉到她情绪低落，傅珲也不勉强，点头说：“那我送你回去。”
话音未落，一辆纯黑色迈巴赫缓缓地停在路边，后座门随即打开。
杨程奕让开座位，说：“上来。”
“我哥来了，就不麻烦你了。”蒋心若温声跟傅珲告别，“今天很开心，谢谢你。”
傅珲目光跟随她上车的动作，移到里面坐着的男人身上。
他客套地打招呼，“杨总。”
杨程奕状似没听到，直接命令李叔开车。
本想质问她随便挂电话的事，转头瞥到她一言不发坐在座位上，心事重重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忍不住问：“怎么看电影还能看得心情不好？”
蒋心若好像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中过完了半生，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
“也不全是因为电影。”
“那就是人的问题。”杨程奕顿了顿，“这种人以后再也不要见了。”
蒋心若口气开始不耐，“也不是人的问题。”
杨程奕继续问：“那是什么？”
蒋心若忽地失言，她要怎么说呢？
说我只是不想跟你错过遗憾终生，再说我这么喜欢你你也来喜欢我好不好……
一年前的那晚已经耗尽她为数不多的勇气，事到如今，她心里再着急也开不了口。
晨曦岛那条视频发出之后，眼尖的营销号很快认出这是容忱结婚时的海岛，迅速做出对比照片。
接着顶流这股东风，孟恬一下子窜到平台榜首，热度居高不下。
红到丁洋都蹭热度开了个名为“Sweetie甜甜的摄影师”的小号。
由于私人海岛的特殊性，惹来不少人猜测孟恬的真实身份，以往鲜有人看的旧视频也数据也蹭蹭上涨，大家越看越觉得她不是一般的白富美。
最初的目的达到后，蒋心若心满意足地考虑怎么跟孟恬提退出。
想做自媒体完全是在Y市无聊之下的想法，对她来说跟平时出门旅游购物性质相同，都是用来消磨时间的，千金买欢也不觉得心疼，那天经杨程奕提醒，她才开始认真思考投入获得的问题。
他说的对，本身没有持续做的想法，时间一长，她的想法总会耗完，也不可能往里一直投入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应该及时收手，兴尽而归。
这天，蒋心若拿自己那只BirkinHilayan包包给孟恬做视频道具。
“我就开个玩笑，你还真拿来了？”孟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五年前我还在网上看过这只包包拍出天价的新闻，没想到我也有能摸到的一天。”
BirkinHilayan系列的包包，传说中是用患有白化病的鳄鱼皮制成，全球不过十只，极其珍贵，个个都拍出过几百万的天价。
蒋心若手里的这只是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杨程奕送的时候没做过多的介绍，她权当普通的Birkin包往外背，刚进学校就被懂行的同学科普了来历。
她回家问杨程奕为什么拍这么贵的包送自己还不说。
“包就是日用品，贵的便宜的背起来其实没多大区别。”他认真地对她说，“可你十八岁的生日一辈子只有一次，必须得配最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在大学校园背着上课未免太过招摇，这几年，就一直搁在衣帽间的储物柜里。
现在拿出来拍视频，也算给自己为数不多用心做的事情一个纪念吧。
拍完视频，蒋心若顺便跟孟恬商量自己退出的事情。
“我知道，最近要拍的视频越来越多，你写策划难免会觉得累。”孟恬很是苦恼，“可这个账号一直以来都是以你的想法为主，你走了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拍。”
“我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等你找到靠谱的合作伙伴以后我才能彻底不管。”蒋心若说，“我现在是打算只出钱拿分成，但是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找我。”
“我要去哪儿能再找一个你这样的人啊？”孟恬不肯死心地问，“若若，好不容易才做出成果，你忍心就这么放弃吗？”
“对我来说，现在这个程度就已经足够。”
蒋心若没有远大的理想，所有事情都凭兴趣去做，过完瘾就收手，继续寻找下一个爱好，从来不会勉强自己。
她想，这应该是自己和孟恬最根本的矛盾所在。
提前给李叔打过电话，蒋心若在路边等他来接自己。
这时，一辆车不动声色地驶到她的身边，车窗缓缓地降下，驾驶座坐的人熟稔地问：“在等人？”
蒋心若戒备退后两步，问：“你是？”
“我叫隋廷，你真不记得我了？”他笑了笑，解释，“那天我有事去宁扬办公室找他，你也在，不过好像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蒋心若当时太过伤心，只顾着哭，其他事情都没注意，隐约记得好像是有人来找过宁扬……
回忆自己的失态，她有点害羞地说：“不好意思，那天我确实碰上了点事。”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蒋叔叔的女儿，小时候我爸还带我去你家玩来着。”隋廷拍了下脑门，“看我这记性，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出生。后来我爸生病，蒋叔叔移民出国，再也没机会见面。”
刻意忽略蒋胜志相关话题，蒋心若关切地问：“那……隋叔叔现在身体怎么样啊？”
“我爸不姓隋。”隋廷神色黯然，“蒋叔叔没给你说过吗？我爸当年检查出来的是肺癌。”
蒋心若一惊，连声道歉。
“人都走好多年了。”隋廷不在意地笑笑，低头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改天我还想上门找蒋叔叔叙旧。”
脑海中猛然窜出留宿在美国那晚蒋胜志和冯思瑜的对话，还有翻看检查报告时肺癌那页上面红到刺眼的勾。
蒋心若犹豫着说：“我这会儿手机网络不太畅通，你留个号码吧，我回头加你。”
隋廷愣了下，特地从储物盒里翻出许久不用的本子，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
“这样总可以了吧？”
知道他有讽刺自己婉拒借口蹩脚的意思，蒋心若默不作声地收下纸条，攥在心里，没由来的心慌。
到家下车，她随手撕成几段，扔进垃圾桶里。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能说话，一说就要剧透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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