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
文/苏亦谜
晋江文学城
2019/01/27
01.
阔别一年，将要再次踏上E市。
蒋心若坐立难安。
悦游公司总经理王淮坐在前面，回头问：“我们公司的人昨天找你修改方案，怎么没见回复？”
半夜也算是昨天？
蒋心若随便找借口说：“我睡眠浅，手机习惯关静音。”
“这个工作态度可不行，之前的乙方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王淮面露不虞，“这次合作的公司来头不小，我们公司宣传团队在E市谈了半个月，你这里可别出差错。”
蒋心若嗯了声，随手翻出块糖，剥开花哨的糖纸，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短暂缓解心里的紧张。
飞机将要落地。
她按照语音提示打开遮光板。
E市的城市景观逐渐清晰，繁华又忙碌。
忽然发现在这座城市生活过十几年，每次提及，第一反应仍旧是他。
草莓糖在嘴里融成薄片，蒋心若“咯吱”一下咬碎，明显感受到一瞬的分崩离析。
杨程奕。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淹没在飞机触地的巨大轰鸣声里。
蒋心若提前给酒店发过航班的时间和自己的照片。
派来接机的工作人员穿着五星级酒店的工作服候在大厅，远远地看到她，主动迎上前接行李。
蒋心若礼貌性地打招呼。
王淮独自走在后面，大声提醒：“早点到，别耽误事。”
蒋心若刚坐上车，就收到孟恬语音通话邀请。
“若若，下飞机了？”
“正往酒店走呢。”蒋心若倚在座位上，声音也随之变得懒倦。
孟恬觉得奇怪，“你回E市相当于回家，怎么声音听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王总教育我一路。”蒋心若郁闷地扁嘴，“早知道我就坐他们公司订的经济舱了。”
“王总这种没拿到实权的老总，反倒特别看重长幼尊卑，安排你去经济舱估计是觉得小丫头片子不能和他同等待遇。”孟恬忍不住笑，“没想到碰上你这个小公主，自己花钱订头等舱不说，住的酒店比他还高出几个档次。”
“一个宣传项目而已，搞得这么麻烦。”蒋心若很不理解，“互相尊重，愉快合作不好吗？”
“跟这种人谈尊重？他不仗着自己出钱刁难你就不错了。”
“他之前这样对你吗？”蒋心若不自觉地蹙眉，“以后不要跟这种人合作了。”
自媒体时代，到Y市后，蒋心若赶时髦，着手做短视频。
她自己出资并担任幕后策划，孟恬出镜并负责洽谈业务，共同运营账号“Sweetie甜甜”，经过半年多的努力也算小有名气。
这次孟恬在国外有拍摄工作走不开，蒋心若才临时顶上接洽甲方。
原以为只是商谈策划案，没想到甲方不止骚操作多，还有不少臭毛病。
“钱难赚，屎难吃。”孟恬轻声哄道，“都怪我没算好时间，若若辛苦，再坚持两天，等我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心若撇嘴，“你也不能受这种委屈。”
“我们刚起步没多久，不受委屈就赚不到钱。”孟恬知道她会反驳，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有钱，可要是一点都不赚，早晚会花光。”
蒋心若很想接着说不会。
杨程奕有请专业的顾问帮她理财，每月信托收益都远高于花销，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受委屈。
可转念一想，离开这么久了，自己还在靠他，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就……学着受点委屈吧。
下午，到了上班点，酒店派车送蒋心若去博亚公司。
助理先带他们到会议室等候，而后上楼请总经理钱正。
王淮不放心，转头跟蒋心若聊起方案的细节。
悦游公司正在推一个旅游项目，想请几个网红来打卡做推广宣传，“Sweetie甜甜”便是其中之一。
蒋心若按照合作流程，做出一套完整的方案。
王淮吃准她们人微言轻，付了定金后，转头用方案找更大的网红商谈，还美其名曰帮你们减少KPI压力。
嘴脸十分恶心。
看在尾款的份上，孟恬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蒋心若毕竟不是孟恬，回应得很敷衍。
王淮不满地敲桌，“博亚这种级别的大公司，合作机会难得，在我们公司都轮不到你这样的新人。”
蒋心若觉得好笑。
在杨程奕身边时，她见过不少多商界名流，从来没人敢这么说自己。
办公室门开，钱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秘书和助理。
“钱总。”王淮换上张笑脸，迎上去问候。
他向钱总一一介绍这次来的员工，唯独略去蒋心若的名字。
这样刻意的忽略让她眉头微蹙。
目光滑过蒋心若，钱正的瞳孔倏地放大，“这位是？”
王淮心里奇怪，介绍说：“我们合作的策划，蒋心若。”
蒋心若也有点摸不清状况，礼貌性问候，“钱总好。”
“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没想到真是蒋小姐。”钱正态度恭敬地寒暄，“蒋小姐，好久不见。”
平地惊雷，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愣住，而后齐刷刷地看向蒋心若。
王淮回头，错愕地问：“你认识钱总？”
蒋心若有些茫然。
——她的记忆里压根没有这号人。
钱总哈哈一笑,“当时还有别人，蒋小姐没注意到我也正常。”
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个样子，众人惊得半天没回神，暗暗猜测这位年轻女孩的来历。
蒋心若隐约猜出答案。
钱总会认识自己，多半还是因为杨程奕。
大家就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各自落座。
秘书在他们面前添置茶水，分发早已准备好的方案。
“各位手里这版是刚修改过的。”王淮想了想，特意补上一句，“心若亲自写的。”
称呼太过亲昵，蒋心若不适地微颤。
钱正随意翻了两下，合上，点头说：“蒋小姐写的方案我当然放心，如果你们没有其它问题，我们这边直接拟合同走流程。”
本来提心吊胆，准备打一场持久仗，如今轻松获胜。
王淮不由地转头，看向蒋心若。
蒋心若正专心翻看策划案，眉眼间携有惯看这种场面的淡然。
这一刻，王淮心目中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忽然变得高深莫测。
离开时，博亚传媒不但派了车，总经理钱正还亲自出门相送。
王淮本来还想借机再攀点关系，被钱正一句“我还有话要跟蒋小姐单独说”给堵了回去。
蒋心若面有歉色，“真不好意思，我这还没上年纪就爱忘事，见过的人都记不住。”
“蒋小姐不记得很正常。”钱正跟她解释，“当时你还在上大学，有天晚上突然跟杨总说要回家，正好我在场，顺路载着杨总一起去接你。”
刚才钱总给足了自己面子，现在也不好教他失望。
蒋心若故作恍然，“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真不能怪她记性差，同样的事之前发生过太多次。
蒋心若在E市本地上的大学，没事喜欢给杨程奕打电话，不管对方人在哪里，任性地要他来接自己。
杨程奕生性懒散，也就刚提车那几天有新鲜劲，过后懒得亲自开车，由自家司机接送。
开席后，司机常被派去办其他事，不能随时候命。
酒席上总有和正事无关，只为攀识结交的人凑来自荐，心甘情愿充当司机，载着杨程奕去接她。
那时，在蒋心若眼里，驾驶室里坐的人和普通司机没有区别。
没想到自己也会有需要这些人帮忙的一天。
杨程奕要是知道了……
钱正旁敲侧击地问：“杨总最近有意向往Y市发展？”
果然……回到E市，她整个人自动打上杨程奕的标签。
“这是我自己的事，他不知道。”蒋心若客气地微笑，“今天多谢您的照顾。”
“蒋小姐不用客气，应该的。”
他说得毕恭毕敬，话里话外还当她是杨程奕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娇气到不愿意打车，非要支使杨程奕撇下满桌人跑一趟。
本来毫无希望的项目今天突然像坐了火箭一样，进展飞速，悦游的员工大喜，朋友圈刷屏庆祝。
这下，连远在国外的孟恬都知道了。
她八卦兮兮地来问：“听说，博亚老总见到你就跟中蛊似的，话都说不清楚了，最后合同都没看就答应合作。”
蒋心若：？
“谁跟你说的？”她哭笑不得，“当我是神棍吗？”
“我们若若明明是大美人。”孟恬调侃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那种。”
蒋心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知道吗？悦游整个部门在E市呆了半个月都没谈下来，王总亲自去，博亚才同意见面。”孟恬语气忽地一转，“你刚到他们公司还没有一个小时，几百万的项目都开始走流程拟合同了。”
蒋心若听着也心生佩服，“好神奇。”
——杨程奕的面子竟然这么值钱。
“别说的跟你没关系似的。”孟恬追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蒋心若想了想，解释说：“钱总认识我一个哥哥。”
“亲生哥哥？”
“不是。”
孟恬更加惊讶，“不是亲哥钱总都这么给面子啊？”
蒋心若不愿再往深说。
从小到大，她最苦恼的就是向别人解释她和杨程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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