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两相对峙。
尾随而来的宁扬拨开围观人群，拉住孟恬。
孟恬仿若看到救星，“你快救若若。”
宁扬负责收拾残局，乐呵呵地解释说：“救什么救，若若的哥哥逗她玩呢。”
孟恬：“啊？”
但宁扬都这么说了，她心里再奇怪，也只能任由杨程奕带蒋心若离开。
杨家的司机高叔早早地接到通知，来酒吧停车场里等候。
杨程奕硬把蒋心若塞进汽车后座。
挣脱他的束缚，蒋心若一把扯下身上披的西装，期间还不忘跟驾驶室的人打招呼，“高叔，好久不见。”
高叔笑呵呵的，“蒋小姐，好久不见。”
“别让我说第二遍。”杨程奕扔回她身上，命令道，“穿上。”
车窗半开，初春的凉风顺着缝隙灌入车内。
蒋心若不由地打了个寒颤，权衡之后，只好再穿回去。
但自己这是因为怕冷，绝对不是被他的语气吓到怂。
绝对不是。
杨程奕侧首，看到的正好是她耷拉着脑袋，抬手穿过西装单只袖子。
这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好像真被人欺负狠了一样。
他升起车窗，口气稍有缓和，“不解释一下？”
西装上留有杨程奕的味道，穿到身上，感觉就像小时候窝在他的怀里。
“解释什么？”蒋心若心尖微颤，“我早就成年了，去酒吧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好，你成年了。”杨程奕斜睨着她，慢条斯理地问，“你的肠胃也跟你一块成年了？”
“我没喝酒，就跳了一支舞。”
杨程奕目光如炬，落在她堪堪没过腿根的裙角上，“穿成这样？就跳一支舞？”
蒋心若缩了缩腿，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说话也变得无所顾及。
“穿成这样怎么了？你应酬见的人穿的可比这个少。”
“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惦记着要给孟恬解释，蒋心若分心寻找自己的手机，习惯性伸进口袋里，摸到一块糖。
她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身上穿的是杨程奕的西装外套。
以往习惯成自然的事，如今再看颇有些意外。
杨程奕不爱吃甜食，因为她有低血糖，口袋里也常年揣着糖，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自己离开快一年了，这个习惯还没改。
高叔在杨家做司机很多年，早就习惯两人这种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相处模式，反倒不适应这一年的清静。
而今，听到后座传来熟悉的斗嘴声，他心头逐渐放松。
一路畅通无阻，稳稳地开到市郊的别墅区。
杨程奕率先下车，绕到另一侧。
“高叔。”蒋心若看准时机，小声地问，“能麻烦你再开回刚才的酒吧吗？”
不巧正被替她打开车门的杨程奕听到，他脸色一沉，“你还想回去？”
“我的手机落在那儿了。”
“那也不行。”
杨程奕捏住脖颈，连拖带拽地拎着她下车。
他从小就喜欢用这招制她，卡住脖子，酥麻感顺着颈椎这条线一直到脚。
蒋心若夸张地叫，“疼疼疼……”
杨程奕没理会，进屋上楼，踢开衣帽间的门。
这个衣帽间和她的房间相通，装修风格也是一致的少女粉。
“松开！”她抓着捏在脖颈上的那只手，愤然，“我又不是你的宠物，随便拎来扛去的。”
“少抬举自己，你可没那么乖。”杨程奕松开手上的挟持，刷地拉开玻璃橱门，“换衣服。”
“为什么要换？”
“我看着碍眼。”
“又不是穿给你看的。”蒋心若脱下他的外套，扔到小沙发上，露出光洁的背。
衣帽间灯光很亮，打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反射出莹白的光。
杨程奕干咳一声，移开视线，语气里压着火，“到底换不换？”
不自在的表情恰好抵消了她心底的慌乱，压抑的情绪一下子释放，直窜上头。
明明一口酒都没喝，却像昏了头。
“为什么非要换呢？”蒋心若忽地笑开，踮脚凑近，模仿电影里的调情手段，朝他耳朵里吹气，“我这样不漂亮吗？”
折腾一路，他这才看清她的打扮。
乌发雪肤，裙子是妖冶的酒红色，她的眉梢唇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左颊微陷的酒窝在此刻更像漩涡，迷人又……危险。
杨程奕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你从哪儿学的臭毛病？”
拉锯战讲究敌退我进。
蒋心若接着往前凑，眼底笑意加深，“我都是跟你学的啊……”
“不肯换是吗？”杨程奕低头去撩她的裙摆，寒声说，“我来帮你。”
蒋心若瞬间慌了，“你要做什么？”
他的本意是想教训一下她，只动裙子不碰人。
短裙卷上两寸，露出里面的打底裤。
短款丝质睡裤，粉色的缎面上还印有幼稚的草莓图案。
杨程奕瞬间失笑，“你里面就穿这个？”
语气里的嘲弄意味太明显。
“怎么了？”蒋心若挥开他的手，又羞又恼，“没见过短裙里穿睡裤吗？”
睡裤舒适得毫无存在感，今天宁扬到的时间又太早，她迷糊中忘记换下，后来干脆直接用作打底。
杨程奕笑得意味不明，“是，我还真没见过。”
蒋心若更恼，“不准笑。”
“不跟你闹了，赶紧换衣服。”杨程奕笑意微敛，从裤袋掏出一样东西，搁在茶几上。
蒋心若循声看过去，桌面上放的正是自己的手机。
刚踏出衣帽间，杨程奕忽地回身，指了指衣橱，状似好心建议，“我记得你有一件草莓图案的睡衣，正好凑成一套。”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合门声。
杨程奕唇边笑意更盛。
这一闹后，不管自己现在穿的多么性感火辣，在他眼里都是在玩过家家。
蒋心若气不过，胡乱拨弄衣橱里挂着的衣服。
没想到竟然翻出十八岁生日宴上穿的礼裙。
杨程奕特地提前半年请来国外知名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力保在人生的重要时刻，她能做众人瞩目下的小公主。
然而这条价值不菲的礼裙，却只有半晚的使用寿命。
随后就被她藏进衣橱最里面的位置，生怕杨程奕忽然兴起，让她再穿一次。
蒋心若戳了戳裙摆上被烟头烫出的洞，重新收进衣橱里。
杨程奕怕是还不知道，在多次劝他戒烟无果后，她就开始不听他的话了。
蒋心若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找出那块糖，塞进嘴里。
躁动的情绪随着糖果融化在舌尖上。
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发现孟恬刚给自己发过微信。
孟恬：【若若，你还好吗？这位就是你哥？】
孟恬：【我没看错的话，他……是广莅集团的杨程奕？】
蒋心若在心底叹了口气，回复说是。
孟恬：【卧槽！竟然真的是杨程奕！】
孟恬：【那个祸害了娱乐圈半壁江山的男人？不是重名吧？】
蒋心若：【……】
先前真不是她故意卖关子，而是因为杨程奕这人实在太出名。
内行人大多知悉他接手广莅时的雷霆手腕，对他既敬又怕。
而更广为人知的则是杨程奕在娱乐圈的绯闻爆料中，担任幕后资本大佬的角色，风流纨绔，和无数明星网红纠缠不清。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孟恬：【若若你别生气，我没有说你哥不好的意思，是那些八卦新闻，小道消息乱说。】
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出她的小心翼翼。
蒋心若：【没事，我哪有那么容易生气。】
沉默一会儿后，孟恬问：【若若，你今晚不回酒店了吧？】
蒋心若立刻答复：【回！】
她半撕半扯地脱下短裙，换上一套中规中矩的衣裙。
两人的房间在二楼对角线的两端，距离很远。
蒋心若穿过走廊，经过露台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杨程奕斜倚在栏杆上，长身玉立，目光虚虚地落在猩红色的烟头上，整个人像被困在若有似无的烟雾中。
蒋心若径直走到他面前，说：“我要回酒店。”
杨程奕随手磕灭香烟，咬文嚼字地问：“回酒店还是回酒吧？”
蒋心若只好重新组织措辞，“我要回酒店休息。”
“怎么？房间里的床还不够你睡的？”
蒋心若含糊回答，“不太合适。”
杨程奕嗤笑一声，反问道：“睡了十年，现在才觉得不合适？”
蒋心若被他噎到无话。
杨程奕起身，掸落指间沾着的烟灰，“这个点高叔下班了，你不要指望我开车送你走。”
“我可以找酒店派车来接我。”
杨程奕沉默片刻，说：“随便你。”
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走掉，留给她一个背影。
不一会儿，管家孙阿姨上来，热情地打招呼，“蒋小姐回来了？杨先生让我来给你收拾房间。”
蒋心若有点犹豫。
走还是不走呢？
当初为了离开闹成那样，这一年刻意避不来E市，拒不见亲友，现在这么轻易地住回来，也太没出息了。
可杨程奕明显还在气头上，自己要是一走了之，他估计会气的睡不着觉。
蒋心若深吸口气，咽下拒绝的话，朝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孙阿姨了。”
算了，一个晚上而已，就让他睡个好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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