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这场惊天动地的港黑入侵事件屠版各大媒体头条,甚至,国外几家主流媒体也分出不小的版块给这场对黑手党的公开挑衅。
尽管事件沸沸扬扬,泄露出的情报却寥寥无几。港黑对外宣称入侵者已被击毙,配图也只有目击者拍摄的升起狼烟的漆黑大厦。动机,人员伤亡,财产损失…这些港黑都保持了一贯凶神恶煞的沉默。
与这场轰动的袭击相比,一则有关[抚养龙头战争遗孤的底层黑手党]的报道就显得无人问津。
闻人肆对此一无所知,她醒来已经是二十个小时以后,属于七月二号的夜晚了。她其实并不清楚是否是二号,甚至是否是七月,但是狭小天窗透露出的沉沉夜色,告诉了她现在是晚上,以及她回到了港黑的监.禁室。
她做了一个无法企及的梦。
梦到童年的圣诞节,起床后兴奋得连袜子都来不及穿,就蹬蹬跑到壁炉边去翻圣诞老人给的礼物——一直到十二岁她对那个白胡子老头的存在都深信不疑。闻人欺那时候已经是少年了,也不戳破她的幻想,跟自己的父亲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
“结果你还是把自己陷进来了。”
英气的女声从隔壁响起,她循声看过去,铁栏隔出的临近牢房内,与谢野晶子一身白衣黑裙靠墙坐着,表情似笑非笑。
肆心虚地抹鼻子:“抱歉,这位楚楚动人的…”
“啊啊,”晶子嫌弃地挥挥手,打断了她,“又是这一套说辞吗?”
闻人肆不解地看着她。
“如果是询问我名字的话,在你像死狗一样被拖进来的时候,你已经这样问过我一遍了。”她一身血污被架进来的时候还残留有意识,脏兮兮的脸,黑白分明的眼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与谢野晶子不正经地模仿道:“这位楚楚动人的小姐~可否告知你的名字呢?”
她的口气绝对没有这么轻佻。
厚着脸皮她回答:“闻人肆,我叫闻人肆。所以,可以再告诉我一遍你的名字吗?”
……
衣服还是那套血迹干涸后发僵泛黑的衬衫和中裤,闻人肆却发现她堪称残废的伤势已经全好了。假如不是这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她甚至会以为重伤是一场错觉。
如果是港黑再大发慈悲也就是吊着她的命,那么就只有——
“是你救了我吗?”
与谢野晶子的异能[请君勿死]能完全治愈濒死的人,只是条件苛刻,为了救人,甚至要把人先折腾到半死不活。
晶子懒洋洋地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就跟你之前给我带糖果咖啡一样。”
说到这里,晶子突然从写字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缎盒,从栏杆缝隙里递给了闻人肆。肆不吭声地接过。
“送你进来的那个黑发男人后来又来了一趟,看你还在呼呼大睡,就委托我转交给你,还说[从一开始就不在总部,而在原先的地方]。”
晶子看着黑发的姑娘打开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沉郁化开,接近于第一次看到她时的豁然、无所顾虑的表情。然后又像变脸一样,垂头丧气地垮下来。
“你…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本来是很高兴的,只是想到惹了不必要的大麻烦,又欠了人情,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了。”
□□港黑,会议室□□
与此同时,一场关于如何处置入侵者的会议正在召开,参与者是港黑最高领导层——森首领和三位干部。
之所以是三位而不是理论上存在的五位,一方面,缺席的一位干部仍在欧洲公干。而另一位中原干部,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动弹不得。当时他打晕入侵者,当场就跟她一样倒下了。因此,出席的三位干部分别是——太宰治,A,尾崎红叶。
森欧外坐在上首,位置稍次一等的分别是艳丽的和服女子和目光阴鸷的执事服色男士,他们倾听着太宰治汇报这一次的入侵事件。
“关于入侵者,”太宰治别了一只铅笔在耳边,手上装模作样地拿着一叠文件,眼神端正严肃,但文件上其实一个字都没有,“首先关于她的动机,据我所知她是受到合作者的误导,以为重要的财宝被藏匿在港黑总部,在半被强迫,半被精神诱导的情况下入侵了总部。事实上,她对港黑没有敌意也没有利益冲突。”
尾崎红叶忍不住用宽大的袖子擦拭眼角,口中心痛“那个被坏男人欺骗的孩子”。
“要我说就该把她内部处决,”A冷笑着开口,“入侵总部,将港黑的威严和人命践踏在脚底,难不成还让她全身而退吗?”
“这正是我准备补充的第二点,”太宰治平静地与他对视,“奇迹般的总部上下无一身亡,共计三十七名轻伤,九名重伤。而重伤里,有五人是被自己人误伤的。森阁下显然毫发无损,除了损失了一盒胸针;中也的话,我不认为他被漂亮女孩子威胁要亲他,算是损失。至于你——”
太宰治恶劣地笑了:“你不是在骚动一开始就躲到庇护所去了嘛。”
“杂碎——”
“好了,”森欧外头疼地击掌,打断他们的针锋相对,示意太宰“你继续说下去。”
“除了不算彻底的冒犯,她的身份也是我持观望态度的原因。”
“我根据她高度相似的特征和吻合的姓氏,怀疑她是那个[闻人吾]的直系亲属。如果她的身份被证实,结合前一段时间传出的,那个组织继承人身亡的消息,她很有可能就是[闻人]新的继承者。”
“于是,我们向对方组织核实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啊咧,”森欧外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迟疑,“既然如此,向对方组织索要说法和赔偿不就可以了?”
太宰治苦恼道:“对方的发言人声称——这并非是[闻人]组织对港黑的挑衅,而是她的个人行为,应该由她个人承担责任,他们对此恕不负责。”
“这样啊,”森欧外拖长了声音,眼神危险,“对她的行为不管不顾,但如果我们真的处决了她,又会惹来疯狂的报复,毕竟是继任者嘛。是这样狡猾而暧昧的态度吗?”
“不完全是这样,”太宰治苦笑出声,“对方进一步解释说,如果是继任者,他们不会置之不理;问题在于闻人肆本人不承认她的继任者身份,首领阁下也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因此他们没有立场对她的行为负责。”
森欧外罕见地露出了诧异和困惑的表情。
“为什么?”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单纯地对一件事感到不解。
□□监.禁所□□
“为什么?”他的声音既清冽又低沉。
理论上应该躺在ICU享受高端医疗和无微不至关照的中原中也,在听到闻人肆醒了以后,不顾部下和护士小姐的阻拦,抱着吊绷带的左臂站到了她面前。
闻人肆本来翘着腿躺在单人床上,出神地盯着天窗里那一小片夜色,手上把玩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听到他的声音后坐起身,眨眨眼睛:“你这么快就可以行动了?”
中也着恼地冲栏杆踢了一脚。
隔壁的与谢野晶子在看到赭红发色的干部后,就拉上了她那间牢房的三面遮挡帘,听到金属的撞击声不耐烦地嘱托他们声音小一点,别人还要睡觉。
闻人肆露出了轻巧的恶作剧的笑容。
她原本坐在里侧靠墙的位置,接着走到靠过道的整面铁栏的一侧,替中也打开了门:“进来坐吗?你的腿应该吃不消站太久吧。”
中也直到在铁皮椅子上落座,才后知忽觉地意识道:“为什么你的牢门会没有锁啊?!”
肆倒了一杯白水,递给他:“太宰君给我的,他说如果我想出去就开门走出去好了,没有必要拆一堵墙增加额外的损失。”
中也用喝水掩盖恼羞成怒,接着想到:“那为什么你不走?”
肆叹了口气,这又说回了她闷闷不乐的原因:“在等你们得出处置我的结论啊,毕竟是我无理取闹地破坏了一场。”
中也神情复杂地看向她手上的胸针:“所以太宰说的是真的,你被人误导入侵了港黑,结果还一无所获?”
闻人肆用沉默肯定了他。
中也想到战斗开始之前,她确实是那么告诉自己的。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骂了一句“笨蛋”,也不知道是指取信于人的闻人肆,还是自作聪明的他自己。
“处置方式想出来了,又怎么样?”他冷不丁地再开口,声线犹带少年人的清亮。
“如果能赔偿道歉解决,自然最好,”闻人肆自己都不信会这么简单,“但如果硬要我偿命,或者割我一两样器官,我就只能逃跑了。”
“呵,”中也站起身,怜悯地看着她毫不慌乱的眼睛,口气冰冷傲慢,“那你可就太低估港黑的手段了。”
接着他朝牢房外走去,尽管知道她有钥匙,太宰也是因为知道她不会逃跑才给她的,但还是恶狠狠地锁上了门。
她突然出声问他:“你来的时候问[为什么],具体是什么内容?”黑发的姑娘已经又躺下了,歪着脑袋看着他,口气随意。就好像无论说不说,她都会尊重他,换句话说就是不在乎。
中原中也脱口而出,带着无名的焦躁:“你不会对无论哪个长相过得去的敌人,都威胁说要亲他吧?”
“怎么会,”闻人肆诚恳道,“我一向偏爱红头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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