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太宰治和闻人肆的小型轿车直接开到了总部楼下。
短短四天，曾经满目疮痍的漆黑大厦已经修复到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了——[Mori Corporation],不知内情的人大概会当成经营文具，证券之类的合法株式会社。
入侵者手搭凉棚仰望，再一次肯定了建筑师和工人的劳动成果。第一次，她是通过类似拆迁的方式来肯定的。
走直达顶层的电梯，从地面层升到几百米的高空，闻人肆几乎还没适应启动时的眩晕感，电梯就进入了减速。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首领办公层的狼藉并没有完全收拾干净。远远望过去，两扇高大的雕花木门上血迹已经转黑，不详地附着在上面有一种杀伐的美感。
太宰治只能陪她到这里了。
他用一种不期待她能活下来的口气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为你感到难过的，起码我和织田作都会。”
闻人肆回答：“替我向织田作问好。”走出电梯间。
在电梯门完全阖上之前，她忍不住回身用被拷住的双手抵住钢门。
“知道你发动异能的时候，带给我的感觉像什么吗？”闻人肆注视着他茶褐色的眼眸，“像一间没有门窗的房间，你一个人坐在里面，没人进得去。所以只要不出房间，你就不会受到伤害，你只会死在自己手里。”
接着她松手，让电梯门再一次缓缓阖上：“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自杀成功了，我会为你感到难过，起码我和织田作都会。” [注1]
玻璃电梯缓缓下降，太宰治望着眼前逐渐放大的城市，第一次想把自己关在电梯里而不是跳下去。
他笑着说给自己听，毕竟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是，[我不能枯坐在没有门窗的房间里，即便外面是一片不合法的大海，我也要纵身跳下去。直至溺毙，那对我而言舒服得多。]”[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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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木门在眼前自动打开，门内是笑眯眯的首领阁下。
“欢迎拜访，闻人君。”
闻人肆不太自在地进门，身后橡木门沉重地阖上。不知道为什么，尽管这一次她是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的，她的不安并不比上一次少。
“加牛奶还是柠檬片？”他是指圆桌上摆放精致的茶盘，以及吧台上袅袅升腾热气的滚水壶。
肆摇头，尽量委婉地拒绝：“谢谢，但是我刚刚跟太宰喝过下午茶了。”
首领阁下充耳不闻，他今天没有穿制服而是一身无辜的白大褂打扮,黑发也微微披散下来。如果往脖颈间架一副听诊器，往上衣口袋里别一只圆珠笔，大概就会是一名惹来护士小姐们爱慕的好脾气的医生了。他以一种配置试剂的标准手法往银壶里加茶叶，高高地冲进滚水，盖上壶盖静置。
回头的时候看到闻人肆还拘谨地站在门边，用无不惊诧的口气说：“闻人君，是谁这样失礼给你戴上了手铐？这可怎么喝下午茶呢。”接着手忙脚乱地要找备用钥匙。
闻人肆不适地皱起眉头，她一向很不擅长应付这样虚伪又阴险的角色：“不用了。”她说，手腕向外用力，扯断了细伶伶但其实强度惊人的金属链条，手腕勒红了一圈，率先在圆桌一侧的沙发落座。
森欧外露出了见到野生动物般的诧异而欣喜的笑，端着两盏色泽清亮的红茶过去。
黑发的年长男人慢悠悠地喝起红茶，闻人肆不说话也不碰茶杯，也自顾欣赏起高空的横滨。
整个城市仿佛处于股掌之间，这很容易滋生横滨是自己的所有物的傲慢错觉。等比例缩小的人流和车辆，挣扎着从拥挤道路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对这个高度的他们来说只是从A点走到B点而已。
“乔治·奥威尔读过吗？”他突然开口。
肆偏头看他，他却把目光落在方糖上。带着一点刁难，她回忆着慢慢念道：“即便如此，在一个人不得不在其中生活的与世隔绝的孤寂里，那也值得铭记。”
“《1984》吗，也是我很喜欢的一本呢。”森欧外应对得轻轻松松，接着对黑发的姑娘展露出亲切，充满好感的笑容：“你是否知道奥威尔曾经就[先放红茶，还是先放牛奶]，花了很大篇幅来论述，想知道他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吗？”
闻人肆带着一些顶撞回答他：“我喝红茶不放牛奶。”
接着听到了他该死的更加欢快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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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来听你讨论先放红茶还是牛奶的。”还是闻人肆没有沉住气，毕竟以她的年纪在日本还算未成年。
森欧外先喝了一杯红茶兑牛奶，这会儿悠哉的喝起牛奶兑红茶：“我今天也不完全是邀请你来喝红茶的。”
注意到她想说扫兴的话，森鸥外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神情终于正式起来：“想听听五大干部会议得出的处置结论么？”
她点头，首领阁下伸出大拇指，似笑非笑：“最优的解法，你归顺港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毕竟以你的水准，成为新的高端战力，创造出长久而丰厚的收益是必然的。”
赶在她反驳之前，他抢先再伸出食指：“其次，向你或者所属的家族索要赔偿。不过鉴于你和家族之间难以调剂的矛盾，意味着只能由你个人承担巨额赔偿，而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财力。”
森鸥外最终伸出了中指，深红色的眼眸也透露出惋惜和威胁：“最低效的解法，干部中有一位的异能是把生命力转换成宝石，如果是你，想必一定是硕大而光彩夺目的宝石吧。总之，你有三种选择——”
“向我效忠，向家族低头，或者，”他声音完全沉下去，维持着面无表情的俊美，声音里不是恐吓仅仅是陈述事实，“死。”
这是既织田作那次之后，闻人肆第一次感到毛骨悚然。
[注1]闻人肆和太宰治的潜台词是：不会干涉你的生死，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注2]引用自《人间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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