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产生粘连的伤口时需要脱掉外衣, 因为伤口周围的皮肤也得进行消处理,这是常识,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像做体检也得脱衣服一样。
彼得这么想着, 看到贝尔纳黛特拿着家庭医药箱从门外走进来, 熟练找出创面消用的双氧水和其他工具,白净脸孔上表情沉静, 和医院里见惯了病人的医生没什么区别。
可他却感觉有种格外慌乱的紧张。
这种和游泳课或者正经体检的情况完全不同, 在一堆同样不穿上衣的同龄人里, 或者是在被不认识的医生要求的情况下脱掉衣服,完全不会让彼得感到任何不对劲。
当然他并不是说现在这个场景不正经, 只是
贝尔纳黛特拿着消工具走过来, 见他一副犹豫不动的样子, 稍微思考一下便理解了“要不我让泰德过来帮你吧,他就在楼下, 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她转身准备下楼, 却被忽然拉住毛衣外套的衣角。
“不用麻烦别人。”彼得捏着她的衣角像是捏着什么救命稻草,从肩膀到手臂的动作都是僵硬的, 棕眼睛在灯光中有种格外奇异的明亮, 低声而含糊地说,“我还是你帮我吧。”
她点点头, 用温水将被血渍粘连在伤口边缘的血痂轻轻抹掉, 遇到已经和新生的皮肉粘在一起的布料, 就影子化作的小刀将衣服小心割开。
做完这一切后, 她抬起脸示意彼得可以脱了, 同时注意到他一直抿着嘴唇, 眼睫低垂, 像是有些微妙的紧张和不自在。
“你确定不用换泰德来帮你吗”她再次问。
“不要换。”
他同样再次拒绝,视线短暂在她脸上停留过“我不想换别人。”
这语气听上去像个死活不肯好好接受身体检查,非要指定某个最亲近依赖的人来才肯配合的小孩子。
红蓝色的轻薄战衣从腰间被拉起来,露出的一截腰部皮肤看上去健康而白净,在灯光下有种格外光滑的温润感。
然后是轮廓清晰紧实的腹肌,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沿着线条感分明的人鱼线一直延伸进裤腰以下,随着他呼吸的动作而略带起伏。
腰线收束流畅,和他的肩宽形成一种视觉上的完美比例,抬起的手臂上肌肉饱满匀称。
眼看战衣已经被他自己逐渐撩高到胸口,如同人体标准模型般漂亮结实的身体越来越多的显露出来,锁骨明显,胸肌紧绷。衣领蹭过喉咙时,引来喉结不自觉的轻微滑动。
难以想象当初他究竟是怎么凭一己之力拦停一辆满载乘客的观光火车,又用蛛丝拉住半空中的直升飞机的。明明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会强健到格外夸张的身形,每一分肌理里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巨大爆发力。
如果这副身躯是出现在古典雕塑鉴赏课上,贝尔纳黛特会乐于停留下来仔细欣赏,并真心实意赞叹于这样将力与美结合得如此恰到好处,又充满吸引力的艺术设计。
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忽然有种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尴尬感觉。
或许她应该坚持让泰德来帮他处理伤口的,对彼得伤势产生的一时冲动的担心让她做出错误决定。毕竟他们已经不是能一起上游泳课的年纪,这么实在有点不合适。
将沾着血迹的战衣抓揉在手里,彼得抬头看着她:“脱好了。”
贝尔纳黛特嗯一声,坐在他身边,开始清理创口,将粘连在皮肉里的布料一点点摘取出来。这个过程总是会无可避免地划破他刚愈合的地方,她时不时会停下来问他“疼吗”
得到的都是否认和摇头。
她稍微放下心,但眉尖仍然皱着,动作也依旧小心翼翼,冰绿清澈的眼睛中有并未消退下去的明显担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早上市中心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我救人出来的时候不太凑巧,遇到好多ib特工和警察。”彼得解释着,视线笼罩在她身上,丝线般绵密而温柔。
“他们这么快就开始了”贝尔纳黛特忽地望向他,看到他似乎是刚移开目光,欲盖弥彰地眨着眼,然后点头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的,我还遇到巴伦警官,他将早上的新闻告诉了我。”他叹口气,有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茶褐色的浓密短发一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前几天我的担心是对的。毕竟哈利和我们说过,他父亲诺曼奥斯本向来非常非常讨厌不速之客。”
“所以你到底在奥斯本大厦里发现了什么为什么诺曼突然这么恨你”
“我知道了诺曼对逆世界生物这么感兴趣的原因。”
彼得说“他想让自己的妻子,哈利的母亲复活过来。”
贝尔纳黛特惊愕地瞪大眼睛“什什么复活哈利的母亲可是这跟逆世界生物有什么关系”
“好像是跟那些藤蔓有关。康纳斯博士在离开之前一直在负责这个项目,发现藤蔓有让逆世界生物几乎起死回生的能力。还记得霍普警长说过吗它们是逆世界生物圈最底层也最重要的存在,负责哺育怪物幼体,也能在某种程度上给予它们新的生命。”
他的话让贝尔纳黛特一下子回想起初次见到夺心魔的时候。
那时她就是膝盖受伤,夺心魔试图用藤蔓分泌出的一种灰色黏液给她治疗,但被她拼命反抗着拒绝了。
“所以,诺曼是希望能找到这种藤蔓并研究,这才决定和ib合作”她自己说着都感觉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感慨于诺曼对哈利母亲的一往情深,还是该震惊于他如此疯狂的举动。
“不只是这样而已,贝妮。”彼得摇摇头,“等复活奥斯本夫人以后,诺曼还计划将这种技术运用于人类医疗领域,说是从此可以让人类消除所有病痛,迈向永生。但我们都知道逆世界生物有多危险,这个想法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是啊。”贝尔纳黛特轻声回答,将处理干净的伤口仔细消完毕,看着它开始迅速愈合,又用无菌棉球将周围皮肤上的淡淡血渍擦拭干净。
“这段时间你得低调点。”她继续说着,同时想起理查德和玛丽身份曝光后所遭到的可怕折磨,看着他的眼神也格外忧虑,还夹杂着清晰的愧疚感,“ib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引你出来。”
“我会尽量。”
“不,你必须这么做。”
贝尔纳黛特并不赞同他这种含糊的态度,因此态度格外坚持:“泰德已经联系过ib的卢锡安长官。他的计划是,我们必须在近期内解决逆世界通道的问题,同时他们会出面协调,撤销掉对你的通缉令。但在这之前,如果你再因为这些本不应该被卷进来的事受伤,甚至是遇到更糟的情况,那”
她没再说下去,只别开脸,低头看着自己手里还带着血迹的棉球,情绪低落。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贝妮,别担心。”彼得边说边想伸手去触碰上对方的脸,却又犹豫着停住。他现在没穿上衣,也没法假装像朋友那样拥抱着安慰她,最后只能浅浅拨开她垂乱在耳廓边的头发。
一种微妙的沉郁感积压在他心头。
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做什么都名不正言不顺。
也不是好像,事实就是如此。
“对了,你身上的伤口还没弄好。”贝尔纳黛特没注意到彼得的异样沉默,只起身将自己床上的枕头和靠枕叠了叠,示意他躺上去,腰腹伤口处的粘连还没清理干净。
然而彼得刚躺下就后悔了。
带着微凉温度的柔软手指,触碰在手臂上的时候还算能够忍受。可当贝尔纳黛特将指尖轻轻按在他腰侧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小声抽了口气。
感受到对方的异常与腰侧肌肉的瞬间紧绷,贝尔纳黛特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了看他“太凉了”可刚刚她用棉球清理周围血迹的时候,彼得也没有这样的反应。
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于是彼得只能含混地顺着她的话发出一个单音节“嗯稍微有一点。”
“抱歉。”她说着,将手放在一旁的暖手袋上停了几秒,确认不再那么凉以后再重新放到刚才的地方,将粘连着的布料一点点清除下来。
这道伤痕从彼得的腰侧延伸到了靠近下腹人鱼线的地方,一个格外微妙且尴尬的位置。
即使贝尔纳黛特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尽可能的放轻动作,避免任何不必要的接触,她仍然感觉指尖下的身躯正在逐渐紧绷,连带着他的呼吸声也无意识变得有些短促。
其实彼得情愿她的动作能重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用一根羽毛若即若离地滑动在他的胯骨肌肤处,一个最让人心痒难耐的地方,不管往上或者往下都不对。
他微微张了张嘴,手指无声刮蹭过身下的柔软被面又松开,将好不容易措辞好的提醒又吞咽下去。暖气好像功率失控了,本该仅仅只是维持温暖的风吹落在他身上,带出一种莫名的过热甚至是烫。
好不容易处理结束,彼得几乎是立刻跳起来,一把抓过地上的背包,找出里面的毛衣和外套胡乱套在身上。乱蓬蓬的茶褐短发下,完全变红的耳朵格外显眼。
气氛一下子变得非常诡异的尴尬。
本来贝尔纳黛特已经说服自己“要像医生一样,眼中无熟人,动刀自然神”,但现在也莫名其妙跟着感到慌乱和不自在。
看来医生这个职业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乱七八糟地想着,将医药箱很快收拾好,听到彼得忽然问:“说起来,你是在收拾东西吗”
他指的是那一大堆被她摆在桌上和地上的旧杂物。
贝尔纳黛特点点头:“因为泰德刚搬进来,所以那间空房间里的东西我都收拾出来了,看看哪些想留着,哪些不需要的就丢掉或者暂时放到地下室去。”
说着,她抱着医药箱走到门口,问:“要来杯热巧克力吗”
“那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捧着热饮窝在房间里,一起收拾那堆还没分类完毕的旧杂物。
彼得从其中一个纸壳盒子里,找到了他四年级上手工课时照着爱因斯坦做的手偶。可惜因为过去太多年,以及本身做工就非常稚嫩拙劣的关系,它的五官已经挤作一团,看上去更像一个恐怖片里才会有的破旧道具。
“你还留着它”彼得惊讶地看着这个手偶。
“很早之前收起来的,可能是你落在我这儿的吧。”
随后,他们又在这堆东西里找到了小时候的许多东西跟风收集的彩色卡片,曾经沉迷的动画海报,各种花花绿绿的贴纸等等。
贝尔纳黛特看着这些旧玩意儿,忽然浅浅叹口气。
“怎么了”彼得问。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因为看了一个都市传说,就一起大着胆子去北方大街那座废弃医院里冒险的时候吗”
“骑了快两个小时的自行车过去,结果在那座废弃医院里被几只野猫和一具被丢掉的人体骨骼模型给吓得半死那次”
彼得忍不住笑起来:“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呢毕竟那时候我就已经彻底放弃做一个职业冒险家了。”
“是啊。那时候的一切都不像现在这样,我们可以花一整天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来场无聊冒险也没有关系。不用去担心未来,也不用担心什么逆世界,每一天都是好的。可是现在”
她看着手里已经起层褪色的破旧彩卡,喃喃自语:“好像只要我们稍微闭上眼睛,整个城市就会被怪物吞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而最糟糕的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
彼得看着她,知道她心里一定还有很多没说出口的话,远不止于如此。
对他而言,要猜测贝尔纳黛特的情绪并不困难。眼前还未解决的逆世界危机,突然参与进来朝他们一起发难的奥斯本企业,还有对于目前情况随时会变得更糟的过度担忧,都变成她微微皱起的眉头中央的忧愁。
“就像小时候经常听到大人们说的,越长大就会越感觉世界其实并不那么美好了。”彼得说着,又安慰道,“所以每当我和你一样觉得很累,很疲惫,对眼前的事情和未来提不起精神的时候,我都会想,至少我们所有的努力是有意义的。可以让现在的孩子们能够花上一整天去进行一场无聊冒险,而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世界末日。”
“我想当我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时,保护我们的那些人也是这么想的,而现在这个问题终于轮到我们自己来面对了。这有点像什么,一代传一代的传承精神。毕竟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所以我想”
他边说边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也是我这些超能力存在的最大意义吧。”
他的话让贝尔纳黛特感觉好受许多的同时,也不由得想起过去的理查德和玛丽:“可你自己也只是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孩子而已啊。”
“孩子”彼得古怪地重复,这个词似乎哪里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浅红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的笑容也消退下去,暖棕色的眼睛直直看着对方,“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天真小孩,贝妮。”
没想到他会对这个词如此介意。贝尔纳黛特微微愣一下,然后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和你同龄的高中生,他们绝大部分都只会为学业或者约会对象而烦恼。而你要面对的则完全不同,也要沉重和危险得多。这对你而言其实并不公平。”
彼得听着她的话,眼睛忽然眨了眨,视线垂向地面,浓密睫毛轻微颤动着,声音微不可闻地反驳:“也不是完全不一样”
“什么”她没听清。
彼得摇头耸耸肩,没有回答,只继续装作兴致勃勃地收拾面前的书本画册,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又回到贝尔纳黛特的脸上:“不过,至少我们还有彼此,不是吗如果真只有自己一个人,就像你还没回来的那段时间一样。那真的”
他抿着嘴唇安静片刻,屏住呼吸,最终用一种充满梦呓的脆弱语气,将自己最痛苦的感受小心翼翼表露出来:“无法忍受。”
并不是他所说的内容,而是那种即使不用表现得多么激动或者歇斯底里,也能将他内心最无助最悲哀的情绪轻易感染给他身旁听众的状态,让贝尔纳黛特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不知为什么,她看着彼得的样子,忽然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当你看到一缕细流从冰隙中流淌而出时,那在你看不到的冰层之下,一定是无法想象的波涛汹涌”。
作为朋友,这时候应该尽可能地安慰对方才是。可她却一时间忘记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在这种“一定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的古怪氛围里做出什么样恰当的反应。
她看着彼得,莫名想起夺心魔问过她的那句,“你会留我一个人吗”,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有这么诡异的联想
明明她从来没觉得他们两个有什么共同点。
“好在你终于平安回来。”彼得继续说着,语气又变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格外柔和一点,“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在这里,贝妮。”
“你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夺心魔这么说。
贝尔纳黛特僵硬一瞬,终于回想起这句话在哪里听到过,第一次是从彼得的影子里,第二次是夺心魔。
她忽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但始终试图劝说自己,这只是夺心魔给她的心理暗示。他有彼得的记忆,说出跟他一样的话很正常。如果她真的由此开始疑神疑鬼才是夺心魔最想看到的。
于是贝尔纳黛特打算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要留下来吃午餐吗”
“会有黑椒烤鳕鱼吗”
“如果你想要的话。”
吃饭时,泰德说起霍普警长告诉他的需要尽快找到宿主聚集处的事,打算下午出去试着找找看能不能发现。
“聚集处那是什么地方”贝尔纳黛特问。
“听霍普的意思,因为所有宿主都已经被联入蜂巢意识的缘故,他们将会抛弃原来的生活与住处,自发聚集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那个地方会成为他们不断将正常普通人感染变为新宿主的基地,也是最适合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地方。”泰德解释。
“那我跟你一起去。”她想都没想就和彼得异口同声地说到。
两个人相互望着对方愣一下。
紧接着,彼得罕见地反对了她的意见:“不,不行,贝妮。你暂时不能去。”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脸上莫名浮现出的过度紧张。
“那太危险了,而且我们还没有搞清楚那里到底有多少感染者。如果你受伤了怎么办或者被夺心魔抓走,或者又被他拖进逆世界幻觉,或者被感染,遇到别的什么意外怎么办”
彼得越说表情越难看:“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这语气简直比玛德琳还像个保护欲过度的家长,好像她是个棉花娃娃,而家门外的世界里到处都是行走的抓娃娃机,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被抓走撕碎。
贝尔纳黛特转头看着自己的外婆:“我不在的时候,外婆你都给他灌输了些什么”
玛德琳停下吃东西的动作,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泰德,两个人默契地交换几个眼神,最终说:“也许彼得的意见是正确的。”
“外婆。”她无奈地叹口气,就知道这是玛德琳教他的,同时也转向彼得,“你怎么别的不学就学这个”
年纪轻轻还没成年,就一副操碎心的老父亲样子。果然超级英雄的责任让人成长吗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彼得已经抢先掐灭了她所有念想,态度是少有的强硬,甚至是不容拒绝:“当初在我完全没有调查清楚奥斯本新能源电网基地的情况下,就贸然同意你和我一起去,也导致你离开这么长时间,那是我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所以,这次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可我已经平安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不是吗”贝尔纳黛特试图说动对方。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需要确保的就是你会一直完好无损的在我身边。”他下意识说道,紧接着又迅速眨眨眼,移开视线,手里的餐叉有些烦躁地戳了戳盘子里的鱼肉,好像在懊恼什么。
泰德很适时地咳嗽一声,干巴巴地赞赏:“鱼肉很好吃。”
“谢谢。”贝尔纳黛特说着又将话题转回去,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说服对方。
对于已经彻底决定的事,彼得真是从小到大都固执得不可思议。
送走他和泰德以后,贝尔纳黛特站在门口,朝冰凉的手里吹着气,对同样被留下来的玛德琳说:“也许下次外婆需要适当朝他解释一下,我并不是需要被人时刻护在身后保护的玻璃人才行。”
“事实上。”玛德琳犹豫一会儿,有些为难地试图解释,“我并没有跟彼得那孩子说过什么。他会这样只是因为我想是因为他太担心你了。他对你”
注意到贝尔纳黛特满脸茫然的表情,玛德琳叹息着摇摇头:“你们俩之间的事,还是让彼得自己告诉你吧。”
什么叫“他们俩之间的事”
彼得有什么是没告诉她的吗
这个问题直到贝尔纳黛特回到房间也还在困扰着她。
最后,她决定将手机里之前没有听完过的许多语音留言又找出来,换好舞蹈练功服,来到舞蹈房准备拉伸和舞蹈训练,戴着耳机将留言一条条听过去。
一开始,都是些很平常的信息。
今天天气晴,今天天气雨,今天是她很喜欢的阴云有风天,今天下了纽约的第一场雪。
她离开后的时光似乎都被压缩成一条条语音记录,被仔细保存在手机里,如今又缓缓绽开成鲜活的画面回到她面前。
其实以她对彼得的了解,他并不是那种热衷于用电子设备记录生活的人,除了拍照。会用这样详细到有点絮叨的方式给她发那么多语音留言,实在难以想象。
这时,一条新的留言开始被自动播放,里面传来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轻快,而是格外低落且压抑:“嗨,贝妮。现在是凌晨两点,还在下雪,不知道你那边天气怎么样”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等会儿,语音留言好像也太不正式了。但是,我不知道,因为这实在”
耳机里传来一声充满抱怨的叹息。
“也许还是等你回来以后,我再当面和你说比较好,但是,我担心你知道了会”
沉默。
在将近半分钟的时间里,除了模糊的风雪声,贝尔纳黛特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是指,如果我说我希望我们不再是朋友不不不,不是那种不再是朋友,不是不想再有往来做朋友的意思,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天哪我在说些什么。”
贝尔纳黛特忽然停下压腿的动作,整个人完全陷入一种无法反应的呆愣里,紧接着便下意识想去按停播放,信息量过载的大脑迟钝到完全忘记自己可以先摘掉耳机。
然而还没等她点开锁屏界面,语音留言已经开始继续: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需要,你会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但是,如果我不想仅仅只是这样不想和你像过去一样,只有朋友的关系和身份,你会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
贝尔纳黛特的手指僵硬在屏幕上,仿佛被窗外的雪花冻住。
“我很抱歉贝妮。我知道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比较迁就我的那个。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真的我很抱歉。”
“你说我太过替别人考虑,是个应该学会多为自己着想的奉献者。但是我很抱歉,我其实并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什么高尚无私的奉献者。”
“我贪婪,索取,自私自利,诛求无厌,以及”
提醒语音时长已到最大限度的电子音响起,将彼得最后说出口的几个词截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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