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犹豫再三, 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询问:【系统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新来的系统X略一思索,温和的嗓音听着教人如沐春风,【您是在说系统A01吗?】
【嗯……我和它已经走过这么多世界了, 我认为还是它在我身边我会比较方便,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只是猝不及防面对一个全新的系统, 我有点……】
不太舒服。
江昭不明白这种不舒服是从何而来的, 他只是在面对这位新系统时格外不自在极了。
像是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他的家中一般。
他还是更习惯原来那个什么都说抱歉和不知道的小笨蛋系统。
系统X短暂地停顿了下,【很抱歉, 我并不知道A01什么时候会回来。我的出现如果让您感到不舒服的话我提前向您道歉,但遗憾的是,这段时间您都只能和我在一起, 一直到A01回来才能结束。】
【或者, 您想让我用A01的声线和您说话吗?】
这个问题问得江昭有些愣住, 【你们可以随便更换声音吗?】
【扫描入库的声音我都可以调用,无论您想我用什么样的声音和您说话都可以。】系统X的声音和A01的声音完全不同。
这种不同不知存在于声线上。
A01是有些稚嫩且天真的, 带着几分伪装出来的成熟和冰冷,说话也一板一眼,像是才学习人类的语言没多久。
而这位X则全然不同。
单听他声音,几乎不会有人将他和冷冰冰的系统放在一起。那声调是极其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像是一位极具吸引力的成熟男性, 说话的方法却是温和中掺了些漫不经心的,乍一听温和,但仔细一听, 却能剥开外层的伪装, 窥探到里头的兴味。
只是, 在他面对自己时, 江昭没有从X的声音中听到那股漫不经心。
面对自己时,X的声音一直都是温和、带着浅浅的笑意。
在谈及别人时,他才会暴露出几分从骨子里透出的漫不经心和满不在乎。
这样想着,江昭自己都有些惊讶。
只不过是短短的几段话而已,他竟然下意识地分析出了这么多信息来。
【您考虑好了吗?】X忽然出声,打断了他脑内的思绪。
江昭猛然回神,【不……不用了,你就用你原本的声音就行了,用别人的声音总感觉怪怪的,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乐意。】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意味不明,但却十足地让人心神摇曳,仿佛连耳朵都要酥掉了。
江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指尖控制不住地颤了下,耳尖缓缓升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在那洁白圆润的耳上显得格格不入极了。
【不会。】
系统X用含着笑意的声音轻声道:【能够成为您喜欢的声音是我的荣幸之至。】
江昭的耳朵彻底红透了。
他浑身都敏|感极了。尤其是这对耳朵,格外受不了刺|激。系统X用这样带笑的声音说话,而那声音又离他近极了……想也知道,他当然是受不了的。
江昭抱着黑猫的手松开,有些缓慢地捂住了两只耳朵,轻而快的揉了两下,小声朝X提议道:【你以后说话可以……】
他微蹙眉,像是想说些什么,但琢磨来琢磨去,最终也没有想到一个可以说出口的形容词。
【嗯?】X略带了点疑惑的声音响起,像一阵风轻轻撩拨过湖面似的。
这种感觉又来了……
江昭呼吸微顿,淡色的唇瓣张张合合,最终有些泄气地耸下双肩,小小声道:【算了……没什么。】
他不愿意说,X也就没有多问。
江昭在黑猫柔软的肚皮上蹭了蹭面颊,而后才心有余悸地抬起头。
红底鞋已经离开了他的房子,冰箱门也被他给关上了,房内的温度又回到了正常范畴里,他的手心却格外冰冷,唯有抱着黑猫才能缓解。
江昭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地便进到这所房子里,他有些害怕地往大客厅观望了一阵,确保客厅里没有其他的鬼怪,才抱着黑猫走进了大客厅中。
黑猫始终乖乖靠在他的臂弯里,没有叫一声。
江昭失神地坐在沙发上,手脚控制不住地发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怀中黑猫的脊背。
“我现在只有你了……”他自言自语轻声道。
黑猫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般,小声“喵呜”应和了他的话,主动将柔软的肚皮敞开任由他揉搓。
舟桁和系统的突然消失彻底打乱了江昭的节奏,他呆愣愣地坐了半晌,直至门铃声突然响起才回过神,下意识抬头朝门外看去。
【门外是人,没有危险。】系统X突然开口道。
江昭一顿,有些不习惯他的忽然开口。
要知道,以前的系统A01在这种时候只会悄悄跑掉,更别提主动提醒他。
哪怕是他问了,对方的答案也只会有两个——
“抱歉,我不知道。”
又或者是:“答案需要您用积分来购买。”
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答案了。
江昭心内讷讷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
系统X笑了下,他似乎是很喜欢笑,每每和江昭说话时都会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不客气。】他顿了顿,【其实您不用对我这么客气,能够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言下之意是,他非常乐意为江昭做这些事。
江昭没有回话,有些不放心地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黑猫,见对方只是懒洋洋地甩了下尾巴,似乎对门外的东西没有太大的警惕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在江昭意料之外。
——竟然是昨天晚上喝醉了的邻居。
“霍行,你……”居然还活着。
江昭眸中是明晃晃的震惊,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像是兔子,眼尾氤氲出的那一抹红在他雪白的肌肤上显眼极了,却也更加像极了兔子。
门口站着的男人垂着眸,看神情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目光触及江昭时,他眼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嗯。”良久,他应声道。
得知门外的人是谁,江昭紧紧握着门把的手略略一松,姿态也放松了许多,斜斜倚在门边,“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晚?”霍赢运眉头紧锁,像是在回忆。
江昭看他的样子,应当是宿醉过后忘得一干二净,多半是想不起来的。
“我不记得了。”果不其然,经过一阵思索后,男人坦白道。
江昭没多问,只要知道霍赢运还活着就好,其他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找我有什么事吗?”
霍赢运的目光在他雪白的面颊上扫过,落到了他红得明显的眼尾处,再想到青年明显带了些哭腔的声音,他心脏的跳动蓦地一停,胸口也鼓鼓胀胀的,像是被浸了水的棉花塞满了似的,有些酸、有些涩。
这股情绪直往他大脑里冲,搅乱了他所有思绪。
冲动之下,他忍不住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有人惹你生气了?”
江昭微顿,片刻后摇头道:“没什么,不小心撞到肩膀了,有点疼而已。”
霍赢运却是眉头紧锁,为青年眼角揉开的红痕。
……也为心口那不知名的情绪。
他想问青年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会难受。话分明到了嘴边,但想起他和青年之间宛如两条平行线般的毫无关联的关系,他又不得不将这些询问咽了下去。
好不容易见到对方,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别的。
“我喝多了,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似乎是来到了你家。能麻烦你告诉我昨天发生了什么吗?以及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江昭正要开口,余光忽然瞥到不远处用作装饰的大花瓶。
——花瓶表面反出了一角红色的裙摆。
他动作蓦地一顿,背后汗毛根根竖起来,明明室内的温度暖和极了,他却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红底鞋此时的姿态。
对方根本就没有走,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站在墙的转角,悄无声息地倾听着他和别人说话,像是在窥探,又像是在等待。
等待……
如果是这样,等他们分开,红底鞋便会朝他们中间的不知道谁发起攻击。
就如狼群会攻击落单的、毫无攻击力的绵阳般,这些恶鬼也知道该挑选没有同伴的人类下手。
它们会像屠宰一只动物般,毫不留情地撕开猎物的喉咙。
可能是他,也可能是霍行。
原本站姿有些懒散的江昭挺直了脊背,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花瓶,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拉霍赢运。
他和霍赢运,一看就是他比较弱,落单之后成为红底鞋目标的概率也更大。
青年怕极了。
他隔着一层西装袖口握住了男人的手腕,僵着身子把对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霍赢运朝他面上看去,却见青年眉头轻拧,黑白分明的眼重含着浅淡的、雪一样的细碎泪光,衬着眼尾的殷红,像是无意间铸就的绝世画卷。
眼睛是红的、鼻尖也是红的、耳朵也是红的,活像个粉面团子。
青年那殷红的唇被雪白的齿尖咬住,一点饱满的唇肉陷了进去,让人格外着迷,恨不得陷进去的是别得什么。他那眼里溢满了害怕,却还有着几分撒娇似的委屈,即使是已经怕到了极点,也仍然强撑着开口,声音发着细微的颤,软得如同三月间的春花。
“你、你先进来,我们再说……好不好?”
像是祈求,像是诱惑。
霍赢运大脑“轰”地一声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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