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三日, 就是五月初一,妃嫔们再度晨省的时候。
皇后在行宫之中的住处称凤凰殿,乃是后苑之中最为气派的一处宫室, 论景致也不输太后的寿安殿几分。
为着这般好景致,皇后一扫平日晨省时的肃穆,邀众妃在院子里饮茶小坐。庭院之中百花开得正好,石案、凉亭、廊下皆可坐人,妃嫔们就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坐。徐思婉自是寻了莹贵嫔与思嫣同坐,三人围坐在离殿门不远的石案边,思嫣见她脸上有脂粉都遮不住的疲色,不由心疼:“姐姐当心身子, 莫要累坏了自己。”
莹贵嫔则因知道底细并不忧虑这些,只衔着笑问她:“怎么样,我小厨房的手艺还不错吧?你就说那炒红果与山楂糕合不合口?”
她的声音比平日略高了半分,加之“听者有意”,离得近些的楚舒月禁不住地偏过头来。
徐思婉笑答:“好吃得很, 太后娘娘都说够味。我吃着就停不下来, 半日不吃就想那酸浸浸的滋味了。”
莹贵嫔明眸圆睁:“竟这样贪酸?那我也可每日再给你多送一顿, 让你吃个痛快。”
皇后闻言也望过来, 凤眸含笑:“夏日胃口不好是常有的,倩嫔也莫要太贪酸。凡事物极必反,别吃的不舒服了。”
“诺, 臣妾谢娘娘关怀。”徐思婉离席深福, 皇后颔首:“坐吧。”
这般一场小聚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才散,众人退出凤凰殿前的院门, 莹贵嫔又拉住她的手:“你今日与太后告假没有?”
徐思婉抿笑:“太后娘娘原也不拘着我的。今日我说要来晨省,她主动开口让我不必急着回去, 可四处走走,赏一赏好风景。”
“那太好了。”莹贵嫔欣然而笑,“那我带你出去瞧瞧。我前两天寻着一处好地方,跟谁都还没说呢。”
说罢她就似已起了兴致,一把抓住徐思婉的手就要走。徐思婉却一怔:“出宫?这如何使得。”
莹贵嫔又笑说:“这是行宫,不比京中皇宫。只消御驾前来避暑,方圆几十里的山就都是由侍卫们圈起来的,为的便是能出去走走。你且放心吧,若没这规矩,我也不敢去。”
徐思婉这才放心,依言与她同行。几句交谈在夏风中飘散,不当回事的自会由它过去,当回事的也自会留意。
是以过了小半刻,徐思婉就与莹贵嫔一道乘马车出了行宫的宫门。马车沿山下小道一路进山,复行约莫一刻,便在山道上停下。
莹贵嫔拉着她的手往走出几丈,在山下拐角处的绿林间,一条蜿蜒小溪映入眼帘。徐思婉垂眸一瞧,就不由夸赞:“呀,是个好地方!”
这地方原是她托莹贵嫔寻的,想着这地方这样大,寻一条小溪理当不难。却未成想莹贵嫔当真寻了个景致绝佳的,树木环伺间凉风习习,溪水清澈见底,鱼儿皆若空游。一块块被溪水冲刷得圆滚的鹅卵石铺于溪底,潺潺流水自石上淌过,瞧着就觉清爽。
二人立于溪边,闲闲地聊着天,无非是夸这景致好,又赞行宫让人舒服,远胜京中皇宫。
忽有一瞬山下拐角处忽有雀鸟飞起,在山中也甚是常见。鸟儿又小,若不凝神细看便也瞧不出那毛色五彩斑斓,好像过于漂亮了些。
莹贵嫔一攥她的手,并不往她身后的林中张望,只笑说:“我知你性子好,素日不叫苦不喊累的,可侍疾总归辛苦,日子越久越磨人。你还是要待自己好些,若是得空,就多出来走走吧,自己的身子总是紧要的。”
“姐姐说的是。”徐思婉抿唇颔首,“其实太后娘娘也不拘着我,倒还总劝我多出来。姐姐挑的这地方我喜欢,离行宫也不大远,日后等到傍晚无事时,我就多来这里透透气。”说着又睇一眼溪中鱼儿,打趣道,“可惜不会钓鱼,不然若有所获,就拎去与姐姐一起吃。”
“谁要吃这等小鱼苗苗!”莹贵嫔嗔道,“倒是你,近来可能吃鱼虾么?可要与太医问清楚,别胡乱贪嘴。”
一句句似是而非的话随风而散,小半刻后,数步外一株粗壮的榕树后,一道深蓝色的身影无声的转身,在林间遁去身形。
林间又起了一阵风,惹得草叶摇曳。风声自山涧贯出,飘入行宫的红墙里,红墙内精心培育的花草树木便也轻晃起来,沙沙声响反将四下里衬得更为静谧。
青瑶殿里,玉妃闲坐茶榻上,手中绘海棠纹的团扇轻摇。楚贵人坐在茶榻另一侧,方如兰坐于离得远些的圆桌边抿着酸梅汤。三人听刚入殿的宦官禀完话,好一阵默然,待那宦官默不作声地告了退,玉妃才幽幽道:“探了这么久,现下算是十拿九稳了。”
“是啊。”方如兰附和,“连莹贵嫔都口口声声要她爱惜身子,不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什么?娘娘那日也瞧见了,咱们一进殿,倩嫔就赶紧让人将点心撤了出去,生怕被咱们瞧见她喜酸似的。况且咱平日也不大去向太后娘娘问安,她又日日都这样吃,总不能是做给咱们看的。”
她这话楚舒月心下也赞同,当下却默不作声。
被玉妃推出去送死的人太多了,她不想当下一个。方如兰傻乎乎的,倒正合适干这个。
方如兰却未有察觉,顿了顿,就又续道:“可她也真是个谨慎的,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去了太后跟前,让人想得个机会也难。”
玉妃闻言,黛眉蹙深了两分:“太后这般护着她,才是最让人忧心的事情。循理来说,嫔妃有孕就当晋封,却也得是公诸于众了才能有旨意下来。如今倒好,太后一边替她遮着瞒着,一边竟先另寻由头给她晋了位。这她若真诞下皇子,太后还不将她捧到天上去?”
楚舒月仍旧存着心眼,只谨慎地劝了句:“娘娘也莫要太心急了。说到底是皇次子年长,倩嫔也远不及娘娘身份尊贵。太后就是抬举她,她也难盖过娘娘去。”
这样不疼不痒的劝解只让玉妃心烦,她淡淡瞟了眼楚舒月,却又不好说什么。方如兰察言观色,及时道:“楚姐姐说的是,再说,咱今儿不是寻着机会了?”
她边说边抿起笑,几步上前,朝玉妃深福下去:“倩嫔既喜欢那小溪,那地方又远在行宫之外,娘娘何愁寻不着机会?臣妾愿为娘娘盯住倩嫔。”
有她这话,楚舒月松了心弦。入宫这一年她早已看出来了,玉妃只想让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至于若有事要办,只消有人愿意为她去办,她便也不吝是谁。
果然,便见玉妃一哂:“你倒是个有心的。”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又温言道,“但倩嫔是个狐狸,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你可要当心。本宫虽对她有所不满,可咱们姐妹都平平安安才最紧要,你切莫因一时心急反将自己搭进去。这事真办不了也就罢了,你得安安稳稳的。”
方如兰得了这番话,不由受宠若惊,深谢道:“谢娘娘关怀。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让娘娘失望。”
楚舒月闻言眉心一跳,淡然抿了口茶,心道:真好哄。
玉妃三言两语地一说,她就真以为玉妃将她当回事了,也不瞧瞧自己到底有多大本事、又是什么性子。
就她这样的人,玉妃若真想保她,就不会把这事交给她做,偏她当了弃子还不自知。
楚舒月心下摇头,静静看着方如兰,第一次真心实意地为她祝祷起来,盼着她真能将这事办成,又不会将自己折进去。
若不然,她可真是连后悔的余地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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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殿,徐思婉尽心尽力地服侍太后,太后的身子果真日复一日地好了起来。她见着太后气色好转,意外发觉自己竟真会有些喜悦,倒也并非真盼着太后过得多好,只是高兴自己这些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更紧要的是,这般身子好转,最舒服的自是太后自己。为着这个,太后也要念着她的好处。
而自那日起,徐思婉便也时常去那小溪边走一走,多是在傍晚的时候。随着暮色降临,山林间显得格外静谧。
这晚她又照例出了行宫,到小溪边时,天色尚未全黑,一钩弯月刚在昏暗中显出一抹影子。她行至湖边,照例从花晨手中接过盛鱼食的瓷盒喂鱼,不多时觉得冷了,便吩咐花晨去马车上给她取衣裳来。
这些日子,她出门都只带着花晨一人,至少明面上是。
花晨一走,四下里就更静了。风声与流水声都似乎显得更近了些,徐思婉走开几步,寻了块大石,踩到上面继续喂鱼。
大石之上略高一些,鱼儿动向尽收眼底。又因素日潮湿,石上生出青苔,在石面上布开一片斑驳痕迹。
徐思婉一壁静看鱼食从指间滑入溪中,一壁静听声响。俄而隐隐闻见身后草木窸窣,她只作不理,依旧安静喂食。
窸窣声渐渐逼近,几息之后,些许不同寻常的声响映入耳中。
那声响似乎并非人声,而是兽类寻觅猎物时的低吼。徐思婉骤然一惊,同时闻得花晨遥遥疾呼:“娘子当心!”
徐思婉猛然转身,月色之下中间一抹黑影忽而扑来,她惊叫着向后跌去,绣鞋在青苔上一滑,顷刻间跌入溪中。
因知溪底尽是鹅卵石,徐思婉下落间抬了下头,免于受伤。下一瞬却见那黑影自大石上扑下,獠牙在月色下沁出寒光。
徐思婉脑中一声嗡鸣,不及多想,反手推去。恶犬未有防备,猛被推开。却很快刹住脚,转而再度袭来。
“怎么会……又有人想害臣妾?”她怔怔然,满目的不可置信,木了半晌,剪水双瞳又直愣愣地望着他,弱弱,“臣妾近来陪伴在太后身侧……连见陛下的时候都少了,是谁这样容不得臣妾?臣妾就、就这样招人恨么?谁都见不得臣妾好?”
跑至近前眼见情形不对,他神情骤然一变,亦顾不得溪水与半死的恶犬,几步跑至徐思婉身边:“怎么了?!”
“别怕。”他紧紧将她拥住,侧首沉声,“传太医去倩嫔房中候着!”
一刻之后,她便穿着这身寝衣回到卧房之中,脸色仍微微泛着白,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身后。
她吃力地为宫人们争辩,愈发引他心疼,他一声喟叹,将她揽得更紧,轻声言道:“朕先送你回去。”
“娘子受伤了……”徐思婉恍惚间听到她的低语,却回不过神,便体都发着冷,也说不清是因为溪水还是因为后怕。
“不要想了。”他俯身搂一搂她,薄唇落在她额心,“有朕为你做主,你只管安心。”
刚绕过门前屏风,皇帝就上前将她扶住,小心地将她扶去床上躺好,又为她盖好被子,才道:“传太医进来。”
“与你不相干。”徐思婉笑笑,“我便是知道她们如此狠毒,这计也总是要走到底的。你若为这个自责,倒不值当。”
“好。”徐思婉颔首,自水中起身,“我该去见陛下了。”
徐思婉谢过太医,目送他们离开。等他们退出卧房,她轻拽了拽皇帝的袖口。
他竟因此生出一阵心悸,恐她真的会这样离去。于是后怕在心底渐渐真切起来,直至马车驶入行宫、在漪兰阁前停稳,他揭开车帘看了眼面前的院门,才总算舒气:“到了。”
“阿婉!”遥遥就闻皇帝急唤,她扶着花晨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刚上前几步就又气力不支地几要栽倒,他忙快走几步,将她稳稳扶住。
张庆惶惶跪地,叩首道:“陛下容禀!娘子近来……近来侍奉太后身心劳累,每每来此赏景,总不肯让个宫人们跟着,只留花晨一人候在近前。下奴们便值得在林中远远候命,可天色晚了,也瞧不清这边的情形……”
“陛下……”她抬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纤纤素手上蹭伤的痕迹也显现出来。他正心生怜惜,她哭出声,“臣妾险些……臣妾险些就见不到陛下了。”
徐思婉心底大呼不好,手在身下一摸,触及一块大些的石块,慌忙抓起。千钧一发之际,她闭上眼睛,石块狠砸下去,但闻一声惨烈嘶吼,身上骤然一轻,刚触及肩头的双爪触电般弹开,向侧旁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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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婉大松口气,睁眼便见那恶犬虽已栽倒溪中却尚有气息,鲜血自它额上渗出,暗红的颜色凝在毛发之间,令她看得反胃。她慌忙后退,所幸小溪不宽,很快手就触及另一侧的溪岸,她侧首一看,慌不择路地爬上岸去。
“譬如喜脉。”徐思婉美眸扬起,花晨愣了一瞬,忽而觉察了些什么,当即走出汤室,依她所言前去问话。
“‘其他’?”花晨微怔,“譬如呢?”
张庆字字心惊,徐思婉深吸气,终于定下神,便也顾不得与他细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快回行宫回话。”
徐思婉乖巧地躺着,见太医进来,就由着他们一一诊脉。他们自也问起她都有何不适,她说了几样,也随意地提起腹部隐有疼痛,太医们虽都仔细记下了,但因她本就受了寒,腹痛本也在情理之中,注定不会被太多留意。
他喟叹着一哂:“朕没有责罚你身边的宫人。挨罚的那一个,是一个行踪鬼祟的宦官。你留在林中的宫人觉得不对便将他按下了,只是迟了一步。后来,又在林子里搜到了他遗留的狗笼。”
“哦。”徐思婉点点头,又问她,“没牵累咱们的人吧?”
适才她落入溪中,衣裙尽被浸透。现下又等了这半晌,花晨后为她披上的那件披风也已沁出水渍,她的发髻亦被打湿,变得松散凌乱,肩头被抓伤的地方漫出些许淡红,看起来狼狈不堪。
院中很快乱了起来,她隔着一道房门听到唐榆强压着焦灼问守在门外的夕月:“何以让娘子伤成这样!”
这副样子可怜巴巴的,引得他在担忧之下露出一缕笑:“怎么了?有话便说,朕都依你。”
花晨垂眸,默不作声地服侍她擦净身子,穿上干净的寝衣。她让花晨取来的寝衣是杏黄色丝质的料子,最是温婉柔弱。
“似是没有。”她边说边舀起温水浇在徐思婉左肩上,目光却看着她右肩的划伤,不忍道,“实在未料会让娘子受这样的伤,是奴婢们大意了。若是陛下动怒,奴婢也认罚便是,日后奴婢吃一堑长一智,绝不让娘子再遇这样的险。”
“唐榆已去了。”张庆道,又压音说,“下奴和小林子按下一个宦官,行踪鬼祟,来时手里还提着只笼子。当时下奴远远跟着,也瞧不出笼中是何物,如今可见……”他睇了眼那恶犬,惶然道,“娘子也太冒险了!”
继而又隐隐听到问话声、呵斥声,还有宫人的哀求声、审问时的责打声。花晨不安地立在窗边,目光透过窗中缝隙向外看了许久才折回来,徐思婉也不免有所好奇,便问她:“听见什么了?”
徐思婉一时做不出反应,只得一口一口地缓着气。
“狗笼?”徐思婉神情一震,“陛下是说……”
他这样说,皇帝眸光一凌,就落在花晨面上。
说罢她略作沉吟:“你寻个没人的地方问问路太医,我现下受了风寒,若是搭脉,是不是便只能搭出风寒之状,搭不出其他了?”
“娘子!”张庆原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跑来时脸上还挂着喜色,“娘子,成了!”
徐思婉面色煞白,目光凝在那恶犬身上,久久回不过神。
“那不是野狗。”他摇摇头,“朕会为你查清楚,不论是何人所为,朕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转而便喝问宫人:“如何侍奉的倩嫔,竟出了这等事!”
“娘子!”花晨一路急奔而至,顾不上理会那尚未断气的恶犬,直奔至这一侧,一把将她拢住。
他轻言,继而又伸手抱她。她似是回过些神,就要自己下车,可他不肯,仍是抱着她进了院去。
“不怪他们……”她好似此刻才回神,声音犹打着颤,双目空洞,怔忪摇头,“不怪他们,是臣妾不够当心……臣妾从前不曾来过行宫,只道此处并非野山,便也没有野兽……”
索性行宫离此处尚有些距离,待得消息在行宫中传开,众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时,她总算已定住神,面上虽仍怔着,心中却已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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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就一招手,马车即刻驶来。他将她打横抱起,亲自将她送去车上,自己才也坐入车中。她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见他进来就立刻向他贴过去,紧紧依偎着他,寻求他的呵护。
花晨轻道:“那人挨了一顿板子,但好像还没招,送去宫正司了。”
她柔声轻言:“臣妾适才沐浴时……似乎听到陛下责罚宫人。此事当真不是他们的错,求陛下莫要迁怒。”
她这样的弱不禁风,齐轩凝视她半晌,终不忍直言告诉她,那并非野兽。一路上他都紧紧地搂着她,并不嫌弃她身上的脏污,耳边不由自主地一再划过她的那句话。
或许也说不上失算,只是她低估了后宫的手段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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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张庆从不远处的树林中跑来,才终于将她的神思拉回。
花晨亦吓坏了,脸色煞白,一边想帮徐思婉裹上披风,一边却连手都在颤,花了许久才将系带系好。
花晨亦跪地,下拜道:“陛下恕罪!奴婢原是守着娘子的,可后来起了风,娘子觉得冷了,便吩咐奴婢回马车上取衣裳来。奴婢奉命而去,也就过了片刻,未成想就……”
这话自是要将路遥请出来单独说的,但因他一直照料着徐思婉,花晨独自将他请走也不引什么怀疑。是以不过多时,花晨就回了汤室来,告诉她:“是。路太医说脉象繁复,总也做不到一搭脉就事事都知。若现下风寒的脉象最为明显,一时就只有它了。”
路遥已候在院中,除此之外还有两位资历更深的太医。热水亦已备好,花晨月夕一同服侍她前去沐浴,她浸入热水中,凉意被驱散,心底可算实实在在地多了几许安宁。
一番问诊后,太医们退出卧房低语几句,就回来复命,道她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又受了凉,安养几日即可。身上的抓伤与擦伤亦上了药,缠了柔软的白练护住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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