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日头毒辣。
不过在光下立了片刻, 便渐渐热了起来。
吴茂热得额上冒出了汗,低垂着头望向地面,花瓣早已碾落尘泥,地上仿佛还残存着马蹄溅起的点点黄尘。
林中静的出奇, 只剩那聒噪的蝉鸣声响起, 充斥于耳中。
吵得很。
久久的静谧后,吴茂偏过头, 小心翼翼地以余光觑向皇帝:“陛下, 这会儿日头正晒,倘若要等娘娘跑马回来, 不若去边上屋舍暂歇?”
顾祯却不觉得热。
从头到脚都是冷的,手脚更是一片冰凉, 一股寒意在心头蔓延开。
他无疑是痛苦的。受着懿懿的冷淡, 看着她无视自己,转而与别人谈笑风生, 怎会不难受。
偏偏, 他没有任何解决的法子。
那抹绛色身影仿佛还停留在眼前小径, 正回过头,眼眸弯弯的朝着他笑。
转瞬, 那笑又消散不见,化为一片冷笑,眼中蕴满了嫌恶。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顾祯侧首看了吴茂一眼,淡声道:“可。”
他紧绷着脸往前走。
陆羡山正犹豫着是否跟上时,皇帝却突的转回了头, 问他:“你何时开始任万年主簿的?”
那双凤目毫无任何波动, 声音浅淡, 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泰然。
“臣于去岁初,被县令辟为主簿。”陆羡山拱手应了一句,半垂着首盯着靴面。
帝王心思,最是难以揣摩,饶是他自幼机敏,此刻亦是有些忐忑。毕竟,皇帝对他的敌意,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顾祯却只是笑了笑,沉声道:“朕看过你去岁考课,倒是不错。”
陆羡山怔了怔。
去岁考课,他被评了个上中。
大楚考课向来慎之又慎,能评为上者,已是官吏之中佼佼,上上之人更是数十年难遇一个。一般来说,上中,便已是最优。
算下来,他去岁的考课,确实是不错的。
然陆羡山的一颗心,却在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多谢陛下。”他仍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微弓着身子,预备着皇帝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祯又道:“如此政绩,合该有所奖赏,博陵郡缺了个别驾,朕将你调过去如何?”
由一县主簿调为一郡别驾,这是毫无疑问的升迁,且还是一次跳了好几阶。
看着皇帝暗含笑意的面容,陆羡山听出来了,皇帝对他不满,这是打算以兵不血刃的法子,直接将他给赶走。
“多谢陛下厚爱。”陆羡山长揖至地,恭声道,“只是臣已然与县令提了辞官之请,打算参加明年科考,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却不得不辜负了。”
顾祯面色陡然沉了下来。
他淡声道:“科考亦是为了入仕,如今朕已然给了你升调的机会,何必废这番周折?”
陆羡山面上含笑,温声道:“回陛下话,这是臣祖父的遗愿。祖父以明经科入仕,然年少时曾被人耻笑,不欲与明经之人同席。祖父为此耿耿于怀数十年,曾叮嘱臣,必得考中进士方可。”
这一番话,说得无可指摘。便是皇帝,也不好无故叫人违背祖训,他的一举一动,皆会是后世援引的典故。
轻易一个举动,便会给了后人无数说法。
有些事做了,与他来说毫无益处。
顾祯蓦地笑开,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青袍男子。
青梅竹马,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无论这陆羡山与懿懿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他都容不下此人。
那根刺就生生扎在心尖上,不□□,总要生疮,一旦□□了,则是淋漓的血要淌下来。
“你倒是有志向。”顾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又道,“前段时日,有人给朕献了一篇策论,朕一直没来得及问是谁所作,昨日正好抽空问了,却不想是陆主簿之作。”
阳光筛过树叶缝隙,打下一束束明丽的线条,顾祯转身而去,却丢下一句话:“随朕过来。”
凝着皇帝的背影,陆羡山轻勾唇角,却是倏地笑开了。
谁退一步,谁就是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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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懿懿在林中跑了一会儿马,便觉得有些累了,勒马驻足于一株杏树下,仰头看已经坠了大大小小果子的杏树,马蹄在地上轻踏着,她身子也随之晃了晃。
燕王跟在后面追了上来,行至她面前,温声道:“皇嫂可是想用这果子?”
赵懿懿摇摇头:“杏子怪酸的,没多好吃。”
“这园子里的杏倒不错。”燕王面色含笑,随手摘了一颗,在手中掂了掂,“再过一两月,便能用了。”
一阵风簌簌而过,林中枝叶猛然击撞起来,发出几道沙沙声响。
那果子也在树上晃动着,仿佛下一瞬便要掉落于地。
赵懿懿轻微喘息了片刻,呼吸声才慢慢平复下来,操纵着踏雪在林中缓缓走了几步,手中无意识的抠着缰绳,神色也有些怔怔的。
燕王侧身看她,眸光平静如许。
看着看着,心头却生出了几分涩然。
他这辈子最怨的人,无疑是汝南大长公主,怨她为了权势与自身荣华,将外甥女引荐给父皇,做了太子妃。
察觉到身侧的一道视线,赵懿懿稍稍回过神,侧首看了燕王一眼,怔然笑道:“怎么了?”
燕王摇摇头,道了声没什么。
如果是别的,倒也罢了。
偏偏,是他的皇嫂。
胸口堵得慌,半点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叫她察觉出异样。
他心里清楚,自个心里头这些个情愫,是不该叫人知晓的。倘若不慎被旁人发觉,只怕,会叫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数年过去,他一直埋在心底最深处。
握着缰绳的手松了紧、紧了松,轮回几次以后,燕王终是叹了口气,卸了力道。
“日头渐渐大了。”燕王勒马停下,打算调转马头,“皇嫂,时辰不早了,先回去歇着罢,若要跑马待黄昏之时再来可好?”
赵懿懿心知他事情多且杂,这些日子抽空来教她马术,也是受了皇帝吩咐的缘故。因此,她更不敢耽搁,仰头笑道:“好,你若是没空闲,那便算了,我自个过来就行了。横竖离上阳宫也近,我跑一会马就回宫。”
去时,俩人一前一后。
回来,则是并肩而行。
听着外面传来的马蹄声,透过那一扇半开的轩窗,顾祯视线朝外看了过去。与她四目交织之时,骤然怔在那。
同时,眼眸也骤然沉了下来,握着杯盏的手掌猛地收紧,手背上几乎绷出了几道青筋。
他突然觉得碍眼。
碍眼极了。
纵然是他交代的,令顾祁带懿懿骑马,可这回儿瞧见了,还是觉得不舒坦。
不光是这幅画面碍眼,顾祁也碍眼。
胸腔里头的一股子憋闷之感,顾祯难受得快要炸开,却突然听到对面那人问:“陛下方才说,长安运粮不易,遇水流湍急之处易翻船。那陛下可有想过,分成数段路走?”
顾祯将视线收了回来,又凝向陆羡山,不动声色问:“你有何想法?”
“船夫常年在水中行走,何处水急、何处水缓,自是一清二楚。”陆羡山声音清润,若山峰一株松柏,“既如此,可在水流湍急处行陆路,于水流平缓处走水路,岂不合宜?”
顾祯握杯盏的手顿住,锐利的视线将陆羡山上下扫过一遍,突然就想起了那篇策论之中,也有提及此法,却只是几个字,未有这般详细。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陆卿此法,颇有用处,却不想陆卿于此事上,见地这般独到。”
陆羡山笑了笑:“臣自幼居于长安,见惯了长安米价不定的时候,多年琢磨此事,也不过些许拙见罢了。”
那马蹄声缓缓停了下来,顾祯却突然搁下杯盏,起身阔步朝外行去。
在赵懿懿跟前稍顿了下脚步:“朕还有些事,先回宫去了,你若是觉得无聊,一会让吴茂随你一道去西市看看。”
赵懿懿垂目应了好,却没看他。
顾祯又令燕王随他一道,方才离去了。
赵懿懿扇了扇风,仰头看了眼天色,暗道果然是入夏了。如今这天气,还真是怪热的。
“娘娘。”被皇帝留了下来,吴茂自知为何,便主动上前笑问,“今日天气好,娘娘可要去西市看看?奴婢昨日还听何相说,他在西市买了不少小玩意,要给家中女儿带回去呢。”
赵懿懿笑笑,温声道:“何姑娘好福气,何相日理万机,却有这等空闲。”
吴茂也跟着笑:“谁说不是呢。”
然赵懿懿却没去西市,也没再在杏林里逛下去,与陆羡山说了几句话后,翻身上马,朝上阳宫的方向行去。
今日有些累了,她想睡一觉。
别的事,都留待明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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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就到了六月。
正值长安最热的时候。
改水路为水陆两道运粮的事,甫一提出,便得了大半重臣的支持。
顾祯对此毫不意外,其实此事并非没人想到,只是一直以来长安运粮走水路惯了,恐怕没人再回提陆路。
毕竟走陆路,耗费的时日要多许多。
却也安全多了。
“此法之不足,便是有些沿河道路过于险峻,得重新修建一番。”顾祯端坐于上首,目光沉沉看着两侧众人,面上带了几分笑。
众臣齐齐应是,不多时,便退了下去。
便是出了那座巍峨千秋殿,仍在商议着这件事。
顾祯靠在凭几扶手上,眼中蕴了三分笑,吴茂却于此时入内,奉了一张邸报给他。
一目十行看完,顾祯侧首看向吴茂,若有所思问:“身上的胎记与痣可自行消退么?”
吴茂却道不知,想了想,又道:“陛下若要知晓,奴婢这就去请个太医过来,陛下问一问太医,便知晓了。”
顾祯应了好。
太医很快被带了上来,顾祯又重复问了一遍,那太医道:“若是胎记,倒是有可能自行消退,痣却不行,除非以外力祛除,否则颜色只会越来越深。”
这意思,便是痣是没法子自己消退了。
顾祯紧紧攥着那张邸报,眼中若有所思,指尖轻敲桌案片刻,他又看过一眼,将那张纸交给了吴茂:“先收起来罢。”
吴茂应了声时,接过那张纸时,眸光不经意划过了上边的内容,神色突然一滞,眼中带了些惊疑不定。
这消息,倒还真不是件小事了。
难怪陛下这般的慎重。
批阅了片刻公文,他似是想起些什么,突然就住了笔,拧着眉问:“皇后明日的生辰宴,筹备如何了?”
以陛下如今对娘娘的态度,吴茂早就备着呢,闻言立马笑道:“陛下放心,已备妥当了。”
生辰那日,赵懿懿一大早就起了身。
今日没用着尚食局,相思殿里头的小宫娥们,自告奋勇的做了朝食与午膳。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叫人瞧了就食欲大振。
赵懿懿吃了几口,味道果然不错。
她笑着夸道:“你们一个个的,倒是背着我,学了这么多东西呀?”
云竹掩着唇笑:“娘娘平日里,都将她们宠得无法无天了,可不该多学些东西,好叫娘娘高兴高兴么?”
满殿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用过午膳,赵懿懿照例开始睡午觉,她午觉一向起不来,需得宫人三呼四唤方可。然这一场午觉,原定的半个多时辰,等她醒来的时候,外边天色竟是暗了下来。
起身时,宫人奉了崭新的衣裙进来,含笑道:“娘娘快换上!”
她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陛下为娘娘设了生辰宴,只得娘娘换了衣衫过去呢。”一个小宫娥脸上挂着笑,叽叽喳喳的,就将事情给吐露了个全乎。
赵懿懿却是沉默了下来。她竟不知,会有筵席。
在榻边坐了许久,在一众宫侍们忐忑的心绪下,她终是缓缓笑开,起身在妆台前坐了下来:“嗯,既然这样,就快些妆点。”
不用她废心思,白得一场生辰宴,仔细想想,倒也不亏。
想到这一茬,她脸上笑意愈发的诚挚,心情颇好的把玩起手边一支珠钗,上下转动着,眼中兴味也愈发的浓郁。
宫人们尽皆松了口气,涌上来替她打扮。
梳发髻的、戴金钗的、描花钿的、绘斜红的。
总归,人多得数不胜数。
没多大会,便已妆点一新。
本就绝世出尘的美人,被这般妆点以后,更显出那遗世独立的气度。
雕琢成亭台楼阁的金钗点缀于鬓发间,更有几支珍珠簪若隐若现,耳上坠着的明月珰,与颈上一条南珠项链交相映衬。
无论怎么瞧,都挑不出丝毫不好的地方。
一个小宫娥呆呆地看着她,怔然道:“娘娘今日可真漂亮。”
却被蔓草敲了敲,哼道:“娘娘哪日不漂亮了?”
那小宫娥又回:“对,娘娘每日都很漂亮。”
赵懿懿被她们几个逗笑,轻斥了几句,换上那身藕荷色长裙、鹅黄色短衫后,又挽了青碧色的云霞纹披帛,施施然上了舆辇。
今日设宴在前殿。
从相思殿过去很有一段路,赵懿懿都已经带了本书,准备在路上看,然甫一出了殿门,便见着一人着绛色龟甲纹圆领袍,腰间系着的蹀躞带更是数不尽的风流蕴藉,含笑朝她看了过来。
“陛下。”赵懿懿抿抿唇,温声唤了一句,又令人停下舆辇,下车与他见礼。
甫一探出头,却又被他给按了回去。
“嗯?”赵懿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顾祯温声道:“朕与你一道过去。”
路上,俩人相对无言,赵懿懿低头看着自己的书,顾祯则是双拳紧握,放置于膝上,几度欲言,却又不敢开口打断。
待赵懿懿卷动着书册之时,他终于得了机会问:“可是又得了什么喜欢的书?”
“嗯。”赵懿懿点了点头,轻声道,“前几日,在东市新买的一卷游记,里头内容怪有意思的,与别的游记大为不同。”
她说到这份上,顾祯便也起了点儿兴趣,凑过去跟她一道看了起来。
赵懿懿却不看了,直接将书递给了他:“陛下看吧,妾身已经看了大半,有些累了。”
顾祯过来,本就是想跟她看一卷书罢了,这会儿她都已经不看了,自己再看便没了什么意义。
正待将书合上时,他动作却猛地顿住,下一瞬将整卷书展开,迅速扫过了一遍。
此书,恰是临近长安这一段,沿着黄河走来的游记。
赵懿懿掀开车帘望着窗外,轻声道:“陛下,妾身怎么没听陛下说过,今日会有生辰宴?”
顾祯终是阖上了那卷书册,侧目看了过去。
那一眼中,竟满是寂寥。
“成亲三年,你还没在宫里过过生辰宴。”顾祯轻声说了一句,然语气却是骤然低落了下来,“朕怕你知道了,便不想办了。”
沉默许久,赵懿懿终是道了句:“多谢陛下。”
今日筵席上,朝臣无数,亦有少数携了家眷的朝臣、或是西京众臣,都携了家眷出席。
众人早已到齐,在殿中寒暄起来,瞧见帝后二人相携入内时,众人顿时瞪大了眼,呆呆地看着那个方向,久久回不过神来。
帝后二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整个大楚,也少有人能出其右。偏生陛下今日也刻意打扮过,与皇后站在一块儿,只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待帝后落座,有人低叹道:“可惜……”
“可惜什么?”另有人好奇,转过头问了句。
还能是可惜什么。
知晓内情的人都清楚,这帝后二人瞧着虽登对,却是实打实的生疏,再进一步,便跟怨偶差不多了。
如此,焉能不可惜的,谁见了,不道一句可惜?
面对殿中众人打量的视线,顾祯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只是用力牵着赵懿懿的手,一路带着她朝上首行去。
宽大的衣袖,足以遮掩住俩人交握的手,赵懿懿也不知晓,众人到底有没有见着。
她轻扯了两下:“陛下,松开。”
正巧到了案几前,顾祯顺势松开,侧首朝她笑了一下。
那笑中温润之色凸显,赵懿懿眼前恍惚一瞬,竟是又想起了,从前初见时的场景。
以前的他,该是温润如玉的,如今做帝王久了,倒是渐渐蕴养出了那份气度。
赵懿懿低下头拿了个果子,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吃。
顾祯亲自给她斟了小杯酒,温声道:“你酒量不好,前段日子,朕总不许你饮酒,今日是你生辰,便用几口吧。”
赵懿懿看了许久,端起那酒盏,浅浅地抿了一小口。
酒水带着些清香,滋味也不苦不涩,应当是果酒。
一口接着一口的,她转瞬就用了不少。
直至筵席散去,赵懿懿起身之时,双颊已然染了层酡色,醉醺醺的模样,偏偏眼中还残存了几丝清明。
“好了,该回去了。”顾祯软下声音哄了一句,想要去牵她的手。
却被赵懿懿给避开了。
她哼哼唧唧了几声,又推了顾祯几下,嘴里嘟囔道:“走开,我要回去了。”
顾祯顺势将她的拳头包裹在掌心中,无奈道:“不闹了,先回去洗漱好不好?不是困了么,洗漱过了,就可睡下了。”
说着,他又让宫人盛了醒酒汤来。
赵懿懿摇摇头,嘀咕道:“我又没醉,不要喝醒酒汤。”
顾祯面不改色:“这世上,便没有醉酒的人,会说自己醉了的,乖些,待会用了就好了。”
醒酒汤不难喝,酸酸的味道,喝上几口其实还算开胃。
可赵懿懿就是不喜欢他叫自己喝。
明明不讨厌的东西,一旦听着他说,就不喜欢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听了就浑身烦躁。
她瞪大了眼,恼道:“难道没醉,也要硬说自己醉了吗?”
说罢,她也懒得管他,起了身便径直要往外边走。
前边有个小台阶,顾祯怕她伤着了,急忙伸手将她扯住,蹙眉道:“小心些,别摔了。”
赵懿懿将他一把甩开,身子也随着这力道晃了几下,猝不及防间,撞着了身后走来的宫人。
宫人也是受了惊,手中锦盒没端稳,就这么掉在地上,锦盒里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陛下恕罪!”那宫人惊得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顾祯挥了挥手:“你退下罢。”说罢,自个起身去拾捡地上掉落出来的东西。
赵懿懿立在一旁,垂目看着他的举动,淡声道:“这种事,陛下让宫人来做不就好了。”
顾祯没说话,只是自顾自地捡,可捡着捡着,他突然就难受了起来。
他抬目朝她笑了笑,温声道:“此事,朕不想假手于人。”
给她的生辰礼,又怎么会愿意交给旁人。 .w.com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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