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一日, 方惟彦从宝庆楼把打好的首饰拿了回来,蜜娘把匣子打开,乐的对他道:“真好看, 颜色也鲜亮, 做工精巧,个个都好。”
方惟彦笑道:“你欢喜就好。”
不过, 随即蜜娘收敛了颜色,又对他道:“绯袖去我去上房领茶叶,遇到老太太身边人,她跟我说那丫头身上一股药味。你说是不是老太太身子骨不太好了。”
“你猜的不错, 上次老太太看似恢复如初,实则外强中干,怕是与寿数有碍。”其实前世老夫人这个时候已经去世了,现在能吃药保养着,已经很不错了。
蜜娘点头:“其实越小病不断,倒不会有大毛病,但若是平日身体很好,一发作反而是大病。我看老太太还有日子活, 你且放心。”
她拉着他坐下来, 方惟彦又道:“昨儿送节礼去你娘家了, 玉涵学的不错, 就是有点懒散, 你爹娘让我多说了几句, 我就说了几句,玉恒倒还好, 小时候调皮, 现在读书难得静得下来。”
“难为你了, 像我们那样的人家,如果不好好读书,怎么会有出路,只可惜他们年纪,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还好有你,替我分担这些。”蜜娘很感慨,她知道要拼命学那是因为她早就尝到过苦果,包括她爹学的那么辛苦,也是因为磨难能让人成长。
但弟弟们小时候条件就好多了,到了现在更是官宦人家,定二奶奶自她走后,恐怕倍加宠溺弟弟们。
这样就容易让人懈怠。
方惟彦摇头:“你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又何谈什么难为,也没什么麻烦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寒暑不辍都是有坚韧不拔的毅力的。所以说读书这条路,贫富不论,一定要耐得住寂寞,吃的了苦。”
这话蜜娘很赞同,她和方惟彦虽然出身不同,但都是异常勤奋的人,也都很能吃苦,这也是他们俩的相像之处,所以很合拍。
“我问你啊,假如我们俩日后有儿子了,我要是很严厉,你会不会怪我?”前世她生了皇子,都不会宠溺,反而要求很严。
方惟彦也想起前世阮太后性情严厉,以至于皇帝一直很怕太后,甚至那么大了,听到太后过来,都吓的不行,以至于太后垂帘听政多年。
但想起前世过继的惟钧的儿子,就是因为被过度宠溺,所以不听话。
他打了个冷颤,立马道:“你越严厉越好,最好也不要把孩子给我娘带,老人们很喜欢隔代亲,你知道的。”
这叫什么?
蜜娘笑道:“你就是再喜欢我,也不能排揎你娘啊,傻了啊你。要是被人听到,叫什么话。”
随后,方惟彦又问题方雅晴如何?蜜娘点头道:“你妹妹以前懒散的紧,现在却晓事儿了,来我这里学画,画了好几个时辰一声不吭。她是个爽朗开阔的姑娘,我把徐舅母那做派告诉她了,她气的不行,我也是庆幸她不是个糊涂人。”
若是糊涂人,想必还会怪替她出头的人,到时候她和方惟彦反而是得不偿失。
天色已晚,二人准备歇息时,却见二房于氏的丫头玲珑过来了,这个丫头人如其名,人有玲珑心思,比于氏看起来精明许多。
蜜娘对方惟彦道:“你把匣子拿进去,我看她有什么事情?”
很快玲珑进来道:“四奶奶,我们家奶奶昨儿受了凉,一夜未眠,今早不大舒服,请了大夫过来,吃了两丸药,却还好不了。奶奶起小生了病都是吃人参汤,偏我们家里那几枝保管的不好,奴婢去上房问了太太,太太说她前儿送了一枝过来给您,打发奴婢来您这儿拿。”
原来是要人参的,蜜娘当即应下:“好,我让人包了送过去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碍?”
“也没什么大碍,这也是我们奶奶自小的毛病,一着凉就要喝参汤保管好。”
春桃很快把人参装好,蜜娘道:“我明儿去看看二嫂吧。”
玲珑是于氏的陪嫁丫头,头发梳拢上去了,听闻于氏本准备嫁给跟着她同来的陪嫁的小厮,但是玲珑因为生的好看,被二爷收用了。
于氏身边陪嫁的几个丫头几乎都被二爷收用,死的死没的没,倒只剩下她这一个了。
“多谢四奶奶关心,我们奶奶一向都说您和她最是亲近。”
“二哥不在家吗?”蜜娘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玲珑脸上露出尴尬又愤恨的神情,但还是强笑道:“二爷在忙呢。”
“成了,你快回去吧。”蜜娘不再多问。
玲珑走了,蜜娘才进内室对方惟彦道:“你这二哥也真是的,都要过中秋了,还不着家。家里略有点姿色的,他就想占有,还说什么银货两讫,眼空心大,我听说他要捐个官儿,官小了还不想去,也不想想,疏通关系再拿实职,出手就得七八千两,这么算下来,可就一万两了。谁有那个闲钱给他?”
于氏的嫁妆统共六十六抬,她虽然出自大族,但族中姐妹多,到她这里自然也不会多,否则遭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给他一万两,那是不是也要给其他房一万两,徐氏哪里能开这个口子。
管过家的人都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方惟彦垂眸,这大概就是他们为何要害死小姑姑的原因了。
翁老夫人有钱也不给方家子孙,却分给了小姑姑,他们自然生了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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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际,大家身上头上都是焕然一新,蜜娘身上着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 ,下边配着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头上却用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便是天仙下凡也这样了。
不过,她现在无暇欣赏自己,倒是在替方雅晴梳妆。
“你看你眼睛虽然大,但是有点无神,所以,要用黛眉这样勾一下,还有你的头发,这样分叉的地方一定要打理一下,再有这里梳的太紧了,你要松一些。”
她巧手在方雅晴头上翻腾,又替她妆扮,连衣裳也精挑细选,一会儿站出来,连方惟彦看到自家妹妹都惊讶。
方雅晴有些羞涩道:“嫂子,我真的这么好看吗?”
方雅晴自然生的也不错,但算不到大美人级别,今日被蜜娘这样一打扮,顿时就不同了。
蜜娘点头:“当然了,但你要学会这些手法,扬长避短。不过,这是外在的,最重要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你一个人的时候消遣也是很多,不至于孤单寂寞。”
她和方惟彦已经算是很好的夫妻关系了,可多数时候还是她一个人在家里,若是没有半点自己的爱好,很容易患得患失。
这宅子里大家平日即便聚在一起也是打打马吊,或者四处串门子,最多就是女眷们一起说说话,人啊,言多必失,还不如多做些自己的事情。
“许多没见识的人,天天把女红针凿认为是顶顶重要的,认为读书学画不重要,殊不知不会画画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好的花样子来?否则大部分人绣花都是拾人牙慧。”
“不读书,何以借助别人的智慧,正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二者密不可分。”
方惟彦也忍不住点头:“这话说的极好。”
不过,方雅晴很好奇:“嫂子,你怎么这么会打扮啊?”
其实说是嫂子,但蜜娘年纪还比她小几个月呢。
蜜娘笑道:“你没听人说过湘女多情,楚女善饰。况且,咱们女人把自个儿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这倒是,平日嫂子都不怎么打扮,只有大场合每每都能惊艳众人。
今日惟钧也从书院回到家来,和方惟彦弟兄二人见面,自然也有一番叙旧,很快,方惟彦看到了跟在方惟钧身后的丫头,想起弟弟上辈子留下的那个孩子。
此时,方惟钧的大丫头碧红还一无所知,因为方惟钧性子有些暴烈,所以徐氏给他的丫头个个都温柔如水。
尤其是碧红,是方惟钧身边常常伺候的。
女眷们一起去松鹤堂给翁老夫人请安,徐氏站在正中间,其后按照顺序,分别是世子夫人申氏,二奶奶于氏,三奶奶乡君,之后就是蜜娘。
其实就是申氏没有被封世子夫人,也是按照长幼秩序这么算,她们行完礼之后,翁老夫人笑道:“快起来吧。”
申氏和于氏都带了儿子女儿过来,申氏还好二子一女都是她生的,于氏嫡子庶子嫡女庶女一大堆,看的人眼花缭乱。
翁老夫人看到孙子们了更高兴,正在此时,姑太太方芙蓉过来了,她面若桃花,眼波若春水,和之前看那种形同槁木冒点绿芽的状态大相径庭。
以前她看到新婚夫妻稍微亲昵一点都会大发雷霆,现在却跟整个人泡在蜜罐里一样,她这个状态别说是蜜娘这样的精明人,怕是正常人都会看出不同来。
大家却都装糊涂,翁老夫人看到方芙蓉却淡淡的,只是让她在徐氏下边坐着,不发一言。
“老太太,今年咱们这里的月饼多了一味馅儿,儿媳切点给您尝尝。”
“好,好。”
徐氏切了一点,给翁老夫人尝,翁老夫人吃了,方才笑道:“这是玫瑰卤配着芝麻,以前我小时候吃过,后来大家都说腻味了,如今竟然又时兴起来。”
“到底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我们可不知道那些。”徐氏笑着。
方芙蓉也难得说了几句笑话:“我小时候,娘还带着我们做团儿陷,每逢中秋都做,那滋味儿如今想起来还好呢。”
“亏你还记得。”
“娘的事女儿怎么不记得。”
翁老夫人忽然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盼着你一直记着才好。”
方芙蓉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年轻的女眷们却对这些眉眼官司没什么兴趣,乡君正臊的慌,她进门一年多了,因为久无子嗣,翁老夫人和婆母徐氏都赐下姑娘,更不必提方惟廷也是个风流的,以前还碍于她的身份,顾忌一二。
现在知晓她不过是个不太受宠的乡君,就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听说他在外头包了个粉头,时常不回家。
同辈的媳妇中申氏高枕无忧,刚进府的新媳妇阮氏更是和丈夫琴瑟和鸣,她刚进门时还暗自发誓不要像于氏一样,可她现在和于氏比又有什么两样,唯独稍微好点的就是方惟廷还不算宠妾灭妻。
可于氏还有儿有女,她什么都没有,若是一直不能生,她以后还比不得于氏呢?
蜜娘一边注意着翁老夫人的动态,一边又在想为何方惟彦不让她去南平伯府呢?她想不通,但同时又想起她那位族姐,前世她没怎么关心过阮四娘过的如何。
今生她倒是听闻阮四娘其实嫁给贺廷兰过的也不甚如意,听说这贺廷兰不是个讲究人,他那后宅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她的日子过的还不如嫁给张静之的五娘。
不过,她最想的还是爹娘和弟弟们,以前觉得自己嫁了人之后很不适应,现在慢慢的和方惟彦关系越来越好,她其实也逐渐适应了。
今日拜月很热闹,徐氏请了说书人还有玩杂技的小童们,大家看的心惊胆战,但又忍不住看她们,蜜娘也不想其他,方雅晴和叶佳音坐在一起,方雅晴就小声恭喜叶佳音:“叶表姐,恭喜你。”
其实方雅晴也知道叶佳音的难处,小时候她就一直喜欢哥哥,倒不是说哥哥多好,而是祖母有意,且哥哥在方家无论品行才学都是最好的。但后来母亲选了嫂子进门,叶佳音这个从小被当成彦四奶奶的叶佳音就很尴尬了。
还好到最后,娘替她挑了一门亲事。
叶佳音小声道:“多谢,也祝你以后一切顺遂。”
方雅晴点头应是。
现在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已经被退婚了,还以为她会嫁给表哥。
可她早就没什么哀怨之情了,尤其是想起嫂子提起舅母的嘴脸,她都害怕。她虽然恨金淑琴,但是舅母这种动辄为了自己利益就把外甥女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这种做法也太让人心寒。
她能说的这么肆无忌惮,无非就是因为金家门庭败落,若有一日她们方家也凋敝了,又该如何是好呢?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包括宫里也是如此。
阮皇后慈爱的看着周福柔道:“宫中生活也许太拘束你了吧,放心,我肯定会成全你的。”
周福柔只觉得阮皇后如天上的仙女一般,流苏也含笑看着她:“你这丫头真是走了大运了,你瞧皇后娘娘对你多好。”
她在皇后娘娘的女官中,年纪最小,又是从民间来,但为人难得赤诚,大家都很喜欢他。
尤其是在阮皇后陪太后出去礼佛时,大家知晓锦乡侯世子有意于她后,二人是两情相悦后,皇后对她仿佛寄托着希望。
“流苏姐姐,我知道娘娘待我好,我也想娘娘好。”
流苏撇嘴:“可惜豆娘要出宫却不得,娘娘都替她选好了人,可皇上却不同意。”
这也是阮皇后的憾事,郑豆娘很忠诚,完全不想嫁给皇帝,想去宫外,可皇上却拼命阻挡,不让她嫁出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郑豆娘笑吟吟的过来道:“娘娘,您的仪驾正在外候着,咱们该过去昭明宫了。”
今日中秋,皇后理应先到,阮皇后也起身让宫女们扶着过去。
“前儿贵妃得了训斥,这都是豆娘的功劳,日后看她还敢不敢在咱们娘娘面前放肆。”流苏认为郑豆娘和她一样忠心,所以对郑豆娘也颇为推崇。
郑豆娘笑道:“也不能大意。”
说完,又看了周福柔一眼,这周福柔还真受宠,还没多久就让她去御前伺候,还赏了她好些糕点,这姑娘嘴甜,一进宫就让皇后对她跟对自己亲妹妹似的。
流苏还絮絮叨叨的跟周福柔介绍:“如今宫里崔贵妃最受宠,其次是丽昭仪。”
丽昭仪就是范玉真的封号,可以说除了崔贵妃外,就属范玉真比较受宠了,可惜范玉真肚子平平,没有孩子,反而构不成威胁,时常还要吃药保养身体,崔贵妃对她还算客气。
“之前和丽昭仪一起进宫的阮蜜娘仿佛今年也嫁了吧?”皇后问起。
流苏应是:“是嫁给东安侯的第四子,她进宫时就定亲了。”
听到阮蜜娘的名字,周福柔“咦”了一下,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由笑道:“我刚进京时,仿佛正是她出嫁,排场好大,要说十里红妆也不为过了。”
阮皇后温柔的对周福柔道:“你放心,你也会和她一样的,有本宫替你做主。”
宫宴上,崔贵妃送了厚礼给皇太后和皇上并皇后,太后今年不过不惑妇人,生的很年轻,皇上生而肖母,姿容出众,此时正端坐上方,如众星拱月般。
崔贵妃言语俏皮出手大方,还生了三个儿子,但即便如此,她仍旧要坐在阮皇后下首,她对这个懦弱的皇后已经看不惯很久了,但因为郑豆娘她无法得手。
但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协理六宫,今秋逢佳节,臣妾也想告知大家一件关于丽昭仪的喜事。”
皇上对范玉真当然不错,范玉真是难得的才女,性情机敏,出身大家,生的是真的美丽动人,却涵养出众。
故而,永隆帝一听说是关于丽昭仪的喜事,他忙道:“不知是何喜事?”
崔贵妃笑道:“丽昭仪有妊在身了。”
她表现的丝毫不嫉妒,因为她知道了一个秘密,承恩公夫人暗中有授意夺子去母,即便不去母,范玉真这个孩子肯定也是要给皇后娘娘的。
这一招有些冒险,但这么多年,借刀杀人她还是会的。
果然皇帝和太后都非常高兴,太后笑道:“宫里多久没听到婴儿啼哭了,丽昭仪出自名门,娴熟礼仪,又时常陪着哀家,皇帝,你可不能亏待她啊。”
范玉真抚着肚子,她很快整理起了表情,站起来行礼道:“嫔妾怀胎不稳,身子骨一向就差,故而想先坐稳了胎再告知太后和皇上,没想到贵妃竟然先知晓了。”
她好不容易趁着崔贵妃有些失势,才怀上孩子,这个孩子可能会助她升位份,到时候她就可以自己养自己的孩子了。
不曾想被崔贵妃突然曝了出来。
可她现在早已经不是刚进宫的范玉真了,以前对崔贵妃畏惧如虎,现在却觉得她已经有失宠的迹象了。
范玉真这样也是暗示大家,她自己都瞒着,崔贵妃居然爆了出来,不知道意欲何为。
皇太后显然已经听出来,范玉真的言外之意。
她笑着对永隆帝道:“皇帝,丽昭仪身子向来不是很好,难得有身孕,皇上可千万要照料好她。”
永隆帝含笑点头:“那就让丽昭仪住昭明宫吧。”
范玉真也没想到居然皇上赐住昭明宫,她可是听闻崔贵妃想住进去求了几次都没有准许,范玉真连忙起身谢恩。
崔贵妃含笑看着她,眼睛几乎淬毒。
且让你先得意着吧。
流苏和郑豆娘对视了一眼,流苏小声对郑豆娘说:“昨儿丽昭仪过来都还抱怨说她身体不好,没想到都有了身孕。”
“小声点,别说了,她将要成为陛下的宠妃,皇后娘娘一向仁慈,你也是知道的。”郑豆娘看着范玉真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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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侯府的中秋节到最后居然人都走的七七八八了,方芙蓉提前走了,翁老夫人倒是挨到最后,她看着徐氏,难得的说了一句:“你辛苦了。”
徐氏笑道:“老祖宗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嫁进门来,一直多受您的关照,谈不上辛苦二字。”
“罢了,千里搭凉棚,总有散的那一日,家交给你我也放心。”翁老夫人笑道。
申氏还依旧坚守到这里,于氏因为儿子哭闹先回去了,乡君和蜜娘则没有撑到最后,都先告退了。
不知怎么申氏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老太太为何要同太太说都交给她了,老太太不是对她才是最好的吗?申氏往老太太那里跑的可是比徐氏那里勤快。
“老太太,儿媳送您回去吧。”徐氏心道这老太太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女儿如何,只是她想管也是有心无力。
蜜娘提早回来了,方惟彦看她打着哈欠在揉眼睛,连忙过来道:“怎么了?是不是睫毛又掉在眼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蜜娘眼睫毛太长,又容易掉,总是很容易掉落在眼睛里,每次要找半天。
蜜娘点头:“对,你快帮我把睫毛捉出来。”
“等会儿,我先洗手,你自己别乱揉,等会儿都揉红了,可不好。”
方惟彦着人打水进来,擦干净手才替她用棉棒小心翼翼的把睫毛挑了出来,蜜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大叹:“这才舒服多了。”
看她这样,方惟彦不免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都走的差不多了,姑太太先走了,叶表妹和妹妹也走了,后来二嫂三嫂都走了,我看没什么人了,也就先走了。”
小户人家天天鸡犬相闻,妯娌关系很容易不好,但是大户人家基本都是各人一个院子,还住的挺远,家里现在是婆母掌家,大家都拿着月例,衣服统一做,旁的吃喝不愁,也没什么太大的利益冲突。
方惟彦笑道:“提早回来也好,我们让他们摆果盘到院子里,自个儿赏月吧。”
他的兴致倒是很好,蜜娘摇头:“饶了我吧,我打哈欠都已经张不开嘴了。”
“那我们就把窗户打开,透着窗棂看吧。”
蜜娘笑道:“好。”
二人相拥坐在窗口,看着月明星稀,一派天然之色。
却听方惟彦道:“今天姑母准备携财而逃。”
蜜娘看着他:“怎么会?”
方芙蓉这么傻吗?她一个孤身女子带那么些钱财出去,不怕被人家夺了钱财而逃弃她于不顾。在这侯府,大家可是对她很好的,地位超然。
“嗯,所以我想哄睡你,再去看看,谁知道打着哈欠的人怎么都睡不着。”
蜜娘没想到他说这个,既然他说这个,自己可就不困了。
“我也想去看看。”
“乖,你不会骑马,还是算了吧。况且,此事太太也在跟,我知道了没什么,你若去了,反而让人留意。”
蜜娘急切道:“那你去去就回,再来告诉你是什么情况。”
方惟彦猛一点头。
寺庙一角,房内香艳无比,方芙蓉玉体横陈趴在地下,上边一个男人的汗滴在她身上,这男人生的油头粉面,很会伏低做小,事儿完了,还替方芙蓉擦拭身体。
“从此以后,我们就能远走高飞,过我们自己想过的日子了。”方芙蓉痴痴的笑。
她和邹平之感情一向也不是很好,邹平之身子骨也不太好,让她大好年华独守空闺,好容易看上一个男人,母亲却怎么也不同意。
她总是想替她找鳏夫,难道她方芙蓉就只能做填房不成?
那些人都四十五岁岁了,大腹便便,一个个儿子都不知道多大了,她这么有钱,为何还要看儿媳妇脸色。
就在这时,出现了神郎,王安神生的丰神俊朗,待她小意体贴,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她想说的话,几乎不必出口,王安神就已经知道了。
“芙蓉,今夜我们就走吧,我们走小路去。”王安神抱了抱方芙蓉,又忍不住意动。
方芙蓉道:“嗯,我知晓,这里的痕迹我们也清理干干净净的,不让别人知道。”
她二人却因为□□,又来了一次,还是王安神道:“走吧,我们快走。”
王安神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个娘们身上不知道带着多少银钱,大头给别,小头他拿,就这小头都已经够他过十辈子了,日后拿着这些钱修桥铺路,做些善事,洗洗名声,再娶一房老婆,谁还知道他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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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操持到这么晚,东安侯没去别的妾侍房里,到了徐氏这里,见徐氏黑眼圈都出来了,忙道:“快些休息吧。”
“明日妾身可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徐氏笑道。
世家夫人们都喜如此,在操劳一场宴会后,次日都会很晚起床。
东安侯点头:“嗯,明天可以多睡会,还有雅晴的事儿,我近来正在寻摸,你放心吧。”
徐氏感激道:“有侯爷处处替我着想,我又怎么能不放心呢。”说完又道:“快睡吧,您今儿也累着了。”
东安侯很快睡下,不一会儿鼾声如雷,徐氏却在黑夜里睁开双眼。
她想这一夜方芙蓉绝对想不到,她会丧命在她平日最疼的几个侄子的手里,而那几个狗崽子也不会想到他们做的事情,她早已拿住把柄。
等到今夜之后,一切尘埃落定,这个侯府什么都是她的,都是她儿子的。
方惟均此时正跟在王安神和方芙蓉的马车后,他能够来此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路过,他去书院必定经过这儿,母亲早就为他找好了理由,让他连夜返回书院。
他作为见证人,很有可能会见到二哥来这里杀人夺财。
其实他不明白为何母亲要把这个重担交给他,母亲只说:“你哥哥早就跟我透露过,他并不想袭爵,他已经是进士了,日后要走文官体系,而你读书并不成,难道你想一辈子做个白身,这个侯府本身就该你继承,现在是她们犯错了事情,他们想谋财害命,与我们何干,是他们自己起了贪婪之心。”
可方惟均虽然平日里不喜方芙蓉,也并不愿意看到方惟昌一个庶长子袭爵,但是一想到方芙蓉可能会被人推下悬崖,他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看着别人去死,终究不忍。
王安神带着方芙蓉从寺庙里出来,二人身后装着几大箱财宝,方芙蓉身上别着厚厚一沓银票,这些钱够她们去南边了。
却不曾想到,路上被一群蒙面匪盗拦下,方芙蓉吓了一跳。
王安神心知肚明是方二爷方惟时派的人过来,也只有他才和那些三教九流认识,王安神拼命推方芙蓉下车,方芙蓉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王安神也懒得装了:“人家要的是你的命。”
“你……你和他们是同伙儿的。”方芙蓉指着他和强盗。
王安神笑道:“那你要问你那好侄儿方惟昌和方惟时啊,我呸,什么侯门公子,还不是一群贪财的。”
方芙蓉被他推的跌下车,那些蒙面人,显然不想让她活,正好把她杀的没气了,再抛尸荒野,反正这女的身上有钱,大家不亏。
方芙蓉心中大骇,她可能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了……
就在千钧一刻时,却没想到一支点着火把的官兵过来,身后方惟彦一直骑马在后,那些强盗吓的要跑,方惟彦却道:“别让他们跑了,一个个抓起来。”
方芙蓉连跑带跳,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对方惟彦道:“惟彦,是方惟昌和方惟时这俩个小杂种雇人害我,你赶紧替我报仇。”
“好,我替姑姑你报仇。”方惟彦笑的和煦。
前世方惟均因为亲眼目睹方芙蓉死状,即便后来告倒方惟昌,也心神不宁,方惟昌一系人装神弄鬼的报复,让他更加心神不宁,后来惨死。
这辈子,方惟彦让方芙蓉这个受害人亲自告世子,既可以保全下惟钧,又能把方惟昌兄弟拉下马,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
至于方芙蓉,也不会让她好过。
但此时,他笑的跟菩萨一样,好像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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